侯夫人见萧二太太和萧遥两两相望,只当两人是吃惊这名画的价格,倒也不觉得可笑,毕竟她初初知道时,也是这般吃惊的——那些大师的画卖这个价格,倒天经地义,一个刚出名的画师,竟也卖这价格,怎么不叫人吃惊?
侯夫人等了一阵,估摸着萧遥两人吃惊劲儿过了,便柔声道:“弟妹,你先把画准备好,我回去拿银票。”
萧二太太回神,连忙叫住侯夫人:“大嫂,这画我们买的价格并不是很贵,且本就是为了送你的,你不必拿银子。”说完起身走到一旁,将萧遥方才拿过来的画递给侯夫人。
侯夫人接过画,却并没有立刻细看,而是看向萧二太太:“弟妹,你这份心意嫂子承了,但这银子却不能不给的。你别与我推辞,这毕竟不是公中的,叫你出钱毕竟不好。你手上若有闲钱,便留着多帮三姑娘置办些嫁妆。”
萧二太太摇头:“这不成……”
萧遥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推让,忽然明白,为何上辈子原主流落烟花之地一事爆发,侯府几个未婚男女被退婚,为何侯府的男人们要铤而走险了。
本质上,他们都是爱护家人保护家人的好人,他们皆竭力希望自己的家人过得好。
当下她加入进来,一起劝侯夫人。
侯夫人一打二,不敌萧二太太和萧遥母女,只得拿了画退去。
然而第二日,她还是悄悄地来,不由分说地塞了五千两给萧二太太,并表示:“你的心意嫂子知道,只是不能全叫你破费的,这画,我们一人出一半,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嫂子。”
萧遥从二太太那里知道此事,再一次在心中感叹侯府的和睦,自己也更坚定了守护侯府的决心。
萧二太太将银票收好,看向萧遥:“阿遥,你那里不是还有两幅画么?娘想仔细看一看,那画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竟能卖出如此高价。”
萧遥笑着说道:“娘且等着,我这便去拿来。”
萧二太太摇了摇头:“不必你去,娘与你走一趟,去你院子看便是。”
到了萧遥的院子,萧二太太认真地看萧遥画的两幅画。
当仔细端详了庄子上一个佃户的画良久,萧二太太缓缓地开口:“这幅画的主人看上去,显得贫困潦倒,可是他的双眼却格外坚定。这是个不会被命运打倒,一直与命运抗争的人。”说完有些迷茫地看向萧遥,
“这些画能卖出高价,除了逼真,便是因为人物表露出来的感情么?”
萧遥却顾不上回答,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萧二太太的话。
“这是个不会被命运打倒,一直与命运抗争的人。”
这话如同黄钟大吕,重重地敲在萧遥的心头上。
与命运抗争的人!
曾几何时,她也该是个与命运抗争的人。
可是,回到侯府后,她一直以不想影响侯府声誉为由,被动地接受一切,从来没有做过什么。
也就是说,她基本是个吃闲饭、混吃等死的,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主动性。
这样的她与死去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意识到这个问题,萧遥又想到,她因为害怕损害侯府名声而减少作画,并不再画喜欢的春|宫|图,完全压抑住了自己的本性,这虽然可以美其名曰不自私,不为侯府惹事,可这样的她,还是她么?
若她不再是她,她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不惹事拯救侯府么?
可是不惹事,当真能拯救侯府吗?
从夏之恒出现起,一切都显得那般不寻常,她不惹事,当真就能让侯府无恙?
往深里想,夏之恒怎么知道她在青|楼?
他是偶然知道,亦或是,时候到了,知道她身在何处之人,特地让他去一趟春风楼,将她带回京的?
若是后者,这是否能说明,原主被拐卖,最终流落烟花之地,都是一场苦心策划多年的阴谋?
十一年前便开始的阴谋,针对的是整个建安侯府,靠着她不惹事不抛头露面,真的可以破解么?
这明显不能。
萧二太太自言自语良久,见萧遥若有所思,一直不曾说话,便伸手在萧遥面前摆了摆:“阿遥,你在想什么?”
萧遥回神,看向萧二太太,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认真,说道:“我想通了一些事。娘,谢谢你。”
萧二太太一脸不解:“谢我什么?”
萧遥不想多解释,便站起身,挽着萧二太太的手臂,笑道:“娘,我们一起看画罢。”
送走萧二太太之后,萧遥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并决定为印象深刻之人作画。
在郾城遇见的,从郾城一路回京路上所见的,那些镌刻在她脑海中的人,从这一天开始,将慢慢地在她的笔下活下来。
萧遥又开始了埋头作画的日子,她如痴似醉地画人物画,当画出满意之作后,便亲自装裱,将成品收起来放好。
除了做这些,萧遥还开始不着痕迹地打听萧二姑娘如今在做什么,为此时不时去跟萧二老爷说话,旁敲侧击地问有关侯府未来走向之事。
通过打听,萧遥知道萧二姑娘时长上街挑衣服做首饰,暗中则结交来京参加科举的举子。
萧二老爷和侯爷,由于府上没什么事,并未如上辈子那般,踏出那一步。
萧遥通过府上几个有决策权之人的行为推测出,萧二姑娘虽然机警,但是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目前只是纠正上辈子走错的路。
敌在暗我在明,还是太危险了。
萧遥开始琢磨着打听消息,并第一时间便想起在春风楼听老鸨提起过的不知楼。
不知楼,并非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无所不知之意。
据说,那是个卖情报的地方,官家**,权贵腌臜,不知楼皆知道,但因出卖这些,会得罪最顶尖的利益集团,故他们从不贩卖这些,只会卖简略信息,不提供任何证据。
除了卖消息,不知楼也经营拍卖稀罕物这门生意。
只要拍卖之物够稀罕,卖主索要任何报酬皆可,由不知楼居中承办,一旦卖主满意,完成交易,卖主须给不知楼一千两作为报酬,亦或是,将所得消息卖与不知楼。
这不知楼很是神秘,但为了客源故,却在各处皆有据点。
萧遥不知道萧二姑娘是否从不知楼买过消息,但如今一无所知,她却是要试一试的。
想到这里,她翻出自己最为满意的一幅画,然后在一张纸条上写上拍卖价,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次日,萧遥让千秀打掩护,自己一人乔装成男子,带着画以及纸条悄悄出了建安侯府,直奔京城烟花之地。
萧遥并不知道不知楼在何处有据点,但却听说过一般距离烟花之地不远。
故她到了烟花之地邻近后,转身进入烟花之地旁边的巷子中。
萧遥走的巷子,名唤杏花巷。
她如同普通的行人一般,往杏花巷深处行去。无广告网am~w~w.
杏花巷中人并不多,只偶尔有几个人路过。
萧遥走得慢,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经过一株高大的杏花树时,萧遥目光一亮。
杏花树旁,挂着一列大大的竹筒,上头写着“天知地知我皆知”几个字。
萧遥快速打量了一眼那些竹筒,见有的严丝合缝,有的却隔着一条缝,猜到这应该便是买消息或是拍卖之地了,便打量四周,见四下里无人,忙上前打开隔着缝的竹筒,将手上的画以及纸条放了进去。
放好画以及纸条后,她马上合上竹筒,将支撑竹筒留下缝隙的竹签□□。
竹签刚拔下,竹筒便彻底合上了,与其他竹筒一般,严丝合缝。
萧遥拿了竹签快步离开,回到主街道后,才缓步慢行,细细观察在京中讨生活的芸芸众生。
在街上走了一圈,萧遥正要回去,忽见不远处的人俱是往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什么,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好奇,见身后亦有人跟着跑,忙拉住一个大娘,问道:“大娘,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跑去哪里?”
大娘一脸亢奋,激动地道:“前面有个妇人,在击鼓鸣冤,要告御状呢!”她兴冲冲地说完,便撇下萧遥,飞快地向前方跑起来。
萧遥听到是告御状,也来了兴趣,便也跟着人群往前走。
击鼓鸣冤的高台前方,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萧遥见人多,原打算站在外围看,可正巧她前面有一个胖子正往前挤,生生挤出一条道来,忙也紧跟上去。
她走到最里头,一抬头,便见着了一个满脸冤屈的女子,这女子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一双眼却格外亮,眼睛里是不屈,是视死如归。
此时,那女子双手紧紧地握着鼓槌,站起身,用力敲向那面大鼓。
明明看起来显得异常羸弱的身躯,可是在敲响大鼓时,却充满了力道。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却直直击进很多人心中。
萧遥怔怔地看着击鼓的妇人,心里头万千思绪在奔涌,有悲悯,有佩服,更有前所未有的激情,那激情让她的血液沸腾起来。
当萧遥回神时,那击鼓的妇人已不在了,四周围观的群众,也走得七七八八了。
一个大娘看向萧遥,嘴上叫道:“小郎君怎地还不走?那妇人被带进宫门了,据说要滚钉子的,可惜我们看不到了。”
萧遥冲大娘点头示意,便转回建安侯府,仍然攀墙悄悄回去。
回到住的小院,萧遥看到了脸色有些焦急的千秀,便问:“怎么?有人来寻我么?”
千秀一面让萧遥进来,一边关上门,低声道:“晌午时二姑娘来了,说有要事找姑娘,我说姑娘歇午微醒,二姑娘便说迟些再来。姑娘,幸好你回来了,不然二姑娘再来,我便找不着借口了。”
萧遥一边由千秀服侍自己换衫,一边问:“可知二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千秀摇摇头:“二姑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显得有些惊惶,亦有些凝重。我让千杏去送二姑娘,千杏回来说,二姑娘在花园子遇上了大姑娘,劝大姑娘过两日别赴徐大姑娘的约。”
萧遥听了这些话,马上想到,萧二姑娘应该是出事了,故来劝告她,也劝大姑娘莫要外出。
只是到底是不是,还得等二姑娘来找她,才能确定。
萧遥想到这里,心情更沉重了。
如果萧二姑娘当真出事了,那么,她原先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有人从十一年前便布局,要坑害建安侯府!
而且,不是普通的坑害,而是要让建安侯府灰飞烟灭。
萧遥换好衣裳,又重新梳妆,坐着看了一会子书,萧二姑娘便来了。
萧遥命人上茶,又跟萧二姑娘问了安,这才在萧二姑娘跟前坐下。
萧二姑娘的脸色带着阴霾,人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问过萧遥日常起居之后,便提起来意:“三妹妹,你最近这些日子莫要外出,不管是谁约你。”
萧遥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二姑娘今日受惊,此间并未恢复,又想着萧遥便是知道什么,也帮不上忙,反而有可能被夏之恒这样的人套话,再加上此事事关自己的闺誉,少一个人知道她便安全一分,当下道:
“你记住我的话便罢,旁的就莫要多问了,多问对你并不好。”说完便站起身告辞。
千秀目送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很是不满,低声道:“二姑娘这也忒霸道了,凭什么要求姑娘不出门,却又不肯告知原因?便是她聪明,姐妹之间,也不必如此。”
萧遥看着萧二姑娘离开的背影,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萧二姑娘如今的穿戴,皆与清晨去给萧老太太请安时不同,显然是换过衣衫的,再加上表情她表情惊惶,又心不在焉,可见她原先的推测属实——萧二姑娘今天不仅出过门,还遇上了什么让她惊惶之事,被吓着了。
萧遥看向千秀:“千秀,你若无事,便多与二姐姐身边的丫鬟说说话。”
千秀笑道:“奴婢省得的。”
当晚,萧遥吃了饭,在院中消食时,千秀跟几个小丫鬟说了几句话,便看向萧遥。
萧遥同千秀一起回到房中,看向千秀:“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千秀点头,低声道:“只打听到片言只语,都是小丫鬟说出来的。说是什么人认错人,幸亏二姑娘走得快。”
萧遥听了这话,飞快地思考起来。
若是女子认错了萧二姑娘,那萧二姑娘根本用不着受惊,并且第一时间离开,故认错萧二姑娘的,极有可能是男子,还是喝醉了酒或者花名在外的狂徒这一类人。
只有这样,萧二姑娘才会第一时间退走,并在回来之后,想到若她出事会带来什么后果,进而猜到有人故意算计她,才十分惊惶,并不顾自己受惊的身体,第一时间来通知她,也劝阻大姑娘。
萧遥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可她并没有半点高兴,因为这就证实了,幕后之人,一直在针对建安侯府,从不打算住手。
看来,要尽快去不知楼一趟才行。
打发了千秀,心中又做了计划,萧遥便进入里间,关上门,开始认真作画。
今日那敲登闻鼓那妇人,给了她太多的震撼,她迫不及待地要作画了。
子时过了,千秀再三来催,萧遥才揉着眼睛放下画笔,打量已然画完她却觉得还有不足的画。
虽然有心再完善,可萧遥实在撑不住了,便打着哈欠去睡觉。
次日一早,萧遥去给长辈请了安,回来吃了朝食,便关门完善昨儿画的那幅《敲登闻鼓》。
差不多到中午,萧遥放下笔,如痴似醉地打量这幅画,越是打量,越是满意。
打量了许久,千秀来催吃饭,萧遥才放下画,走到外间吃饭。
吃完饭,萧遥想着自己需要去不知楼一趟,便叮嘱了千秀几句,再次悄悄离开侯府,直奔杏花巷。
她需要知道不知楼何日开拍卖会。
来到杏花巷,看到昨日所有紧闭的竹筒都被打开了,上头换了一根竹签。
萧遥打量了竹筒片刻,将昨天那根竹签拿出来,插进去,这才将新竹签□□。
竹签上有一行小字,是时间与地点。
萧遥见时间竟是次日晌午,顿时大喜过望。
她正急着要从不知楼知道一些秘辛,不知楼竟就在第二日竞拍,真是可喜可贺。
第二日,萧遥生怕萧二姑娘或是其他人来找自己,便去找萧二太太,说自己想出门去学更好的装裱技术,让萧二太太对府里隐瞒一二。
萧二太太笑道:“这不难,娘借口说带你去买簪子便是了。”
萧遥道:“二姐姐昨儿过来与我说,让我最近都莫要外出。我昨儿才答应她的,今儿便与你外出,二姐姐若知道,怕是以为我故意跟她斗气呢。”
萧二太太希望萧遥跟府上姐妹和睦相处,听了这话,便点点头:“这倒是个问题。”说完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可你一个人出去,娘不放心啊。”
萧遥道:“这有什么,我保准安全回来便是。若非怕二姐姐知道,我便带千秀一同去了。”
萧二太太蹙着眉想了片刻,道:“我带你出门罢,就说你外祖母想你想得厉害,我才带着你回去。你二姐姐知道,想必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你的一片孝心。”
她说完,不让萧遥拒绝,马上便命人套马套车。
半个时辰后,萧遥出现在东城区的一个院子跟前,叩响了门。
她此时男装打扮,脸用一块白布蒙住,头上戴了一顶帽子,帽子四周垂下幕帘,遮住了她的双眼。
门打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含笑问道:“敢问贵客可是有事?”
萧遥将竹签递了过去。
老妇低头打量片刻,含笑将竹签还给萧遥,说道:“贵客请跟我来——”从头到尾,对萧遥的怪异打扮没有半点好奇。
萧遥跟着老妇往院中行去,一边走一边暗暗戒备。
所幸一路上并未发生什么,那老妇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来到甲丁号房间,老妇推开门,低声道:“贵客请进。”
萧遥进去,见是一个普通的厢房,里头有桌有椅,桌上有一壶茶,显然是供人歇息的。
她在房中等了约莫一刻钟,又来了四十来岁的男子,男子进来躬了躬身,道:“鄙姓王,乃这里的管事。请贵客跟我走。”
萧遥仍然满心戒备地跟着王管事走。
这次,王管事将她带到甲丁甲号房前。
走到门口,王管事低声道:“请贵客进去等候,贵客的画是第一个被拍品,一旦有人竞拍,某将引其来此回答贵客的问题。”
萧遥点了点头,迈步进入房中。
进房后,她打量四周,见房中有一桌一椅,桌子上放着一壶茶并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萧遥在桌边坐下,认真等待起来。
这次,还是等了许久,外头才响起三个人的脚步声。
萧遥抬头看去,见当先一人是先前引她进来的王管事,后面是两个捧着竹篓的小童。
王管事在屏风前站定,沉声对萧遥道:“贵客,所有竞拍者皆将竞拍内容写下,请贵客过目,选出满意的竞拍人完成此次交易。请贵客谨记,若贵客选不出来,将由我们不知楼代替贵客选出,请贵客慎重。”
萧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管事见状,示意两个小童将竹篓放下,便带着小童离开了。
萧遥站起身看了看,见两个竹篓内的纸条皆未满,还空出很多,当下将其中一个竹篓的纸条倒入另一个,这才拿起竹篓中的一张折好的宣纸,低头打开,看上面的文字。
她这次将画拿到不知楼拍卖,要求不用金银珠宝竞拍,而是用鲜为人知的秘辛来竞拍。
不论是谁,只要写出出让她满意的秘辛,这幅画便属于他。
若她一直找不到满意的,便由不知楼裁决,选出其中一个秘辛提供者,定为成功竞拍者,将画带走。
这第一个张宣纸,会写下什么秘辛呢?
萧遥看完纸上的字,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翠月楼的名妓马九娘喜观|音|坐|莲姿势。”
这算哪门子的秘辛?
只怕任何一个与马九娘在一起过的男子,都知道此事。
萧遥将宣纸重新叠好,放在空了的那个竹篓里,随后打开其他纸条。
“礼部尚书许尚书惧内!”
萧遥的嘴角抽了抽,这些人写的多是风月之事,着实无趣。
“柳侍郎有断袖之癖!”
“永宁公主月前生病乃因驸马袒护小妾。”
“江尚书不喜沐浴,最长曾达一个月不曾沐浴!”
“永记包子铺的掌柜有两个外室!”
……
萧遥一个接一个地翻看,秘辛了解到不少,可没有一件是她想知道的。
不过,这些事,聊胜于无了,她全都将之记下来。
“夏侍郎二子夏之恒痴恋安宁公主。”
萧遥终于看到一条自己想知道之人的消息,忙再三细看,确保记下,这才看下一个。
“太子身体羸弱,三个月行房一次!”
“四皇子有心仪的女子,正极力说服皇上与建安候府退婚,迎娶心仪之女子。”
萧遥挑眉。
四皇子正是萧大姑娘的未婚夫,大概两个月后便完婚了,若当真有了心仪的女子,对大姑娘来说,绝对是个打击。
萧遥甚至开始怀疑,上辈子四皇子跟建安侯府退婚,会不会也有这个原因。
不过,这毕竟只是秘辛,当不得真的,需要求证。
萧遥又往下看。
不得不说,这竞拍的质量有点差,剩下的,与原先的一般,多数是风月之事——不是达官贵人的风|流|韵|事,便是商贩地主的风|流|韵|事。
萧遥看得犯困,但还是打了哈欠之后,继续看下去。
眼见竹篓里的纸条越来越少,萧遥知道,今日或许收获不大。
不过,她早知如此,并没有太过失望。
或许是时候去找萧二姑娘,跟她开诚布公谈一谈,再交流一些信息了。
萧遥一边想,一边继续打开剩下的纸条。
“今上迷信,曾请一善大师算国运!”
“五皇子与四皇子表面是好兄弟,实际上多次坑害四皇子。”
“婉淑妃不喜建安侯府,曾在皇上面前贬低建安侯府几位姑娘。”
“柳尚书曾因建安侯当初轻慢于进京赶考的他而怀恨在心,二十年始终不忘。”
萧遥坐直了身体,将后两张纸条一道放在跟前,一边细看一边揣测。
这两张纸条,看起来都挺像那么回事。
会不会,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呢?
或者是两个原因相加?
婉淑妃不喜建安侯府几位姑娘,所以她有动机算计原主,让拐子将原主拐走,之后揭发原主曾沦落风尘,给建安侯府所有女子致命一击。
柳尚书对建安侯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
两人合作起来,婉淑妃对建安侯府的未婚女子出手,柳尚书则借着这个机会搞垮建安侯府!
萧遥越想越有可能,她盯着两张纸条看了又看,最终放到一边,拿起最后一个纸条打开。
“太子宠妾害怕太子对建安侯府二姑娘有意,一直阻止太子与建安侯府二姑娘见面。”
萧遥看完这最后一个纸条,又觉得,这或许也是原因。
不过,这些都只是竞拍者提及的一些秘辛,也就是他们知道的或是听回来甚至是胡乱编造的机密及**之事,真假还需要考证。
也就是说,要确定幕后之人搞垮建安侯府的原因,得先确定这些秘辛的真实性,再进行筛选合理的理由。
萧遥将纸条重新折起来收好,又翻了翻,将夏之恒痴恋安宁公主那张纸条翻出来,当做是满意的竞拍秘辛,这才站起来,敲了敲桌上的一面小鼓。
王管事很快进来:“请问贵客选好了么?”
萧遥先将一千两银票递过去,接着又将刚才选出来的纸条递过去。
纸条外,写着编号的,王管事只需将纸条拿出去,依照编号找人便是。
王管事捏着银票以及纸条,低声问道:“贵客是支付一千两银票的佣金么?”
萧遥点了点头。
王管事听毕,点点头,低头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萧遥身旁那竹篓里的纸条,道:“顾客若愿意,我们不知楼愿用一个消息跟贵客交换桌上这些秘辛。”
萧遥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不必了。”
王管事脸上露出惋惜之意,说道:“贵客何时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不知楼找小可。现在,交易已结束,贵客可离开了。”
萧遥再次点了点头,拿出身上带着的一匹布打开,将所有纸条倒进去,随后将布围起来,确保围得严严实实,她便抱着布包快步离开。
她离开不知楼,感觉身后有人尾随,便连忙按照来之前想好的撤退计划,拐进巷子中,又兜兜转转穿过几条小巷,每离开一条小巷,她身上的衣衫以及打扮便变一次。
到得最后,她成了个驼背老妪,弓着背前行。
回到跟萧二太太约定的地方,萧遥快速冲守在马车前的千秀打了个手势,便双手一撑上了马车。
千秀吃惊地跟着上马车,见萧遥开始拆掉脸上的伪装,这才惊道:“姑娘,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马车内的萧二太太也是目瞪口呆,她见萧遥弄掉脸上的伪装,露出原本的面容,才道:“这是做什么去了?可有事没有?吃亏没有?”
萧遥示意回府,这才道:“我没事,有人似乎认出了我,所以我赶紧办成这个样子跑出来。”
萧二太太一听,忙让马车加快速度回去,嘴上则接连问出几个关心萧遥的问题,最后还上手检查萧遥身上是否有伤。
萧遥让她仔细检查,又一再表示自己没事,这才哄得萧二太太雨过天晴。
一行人回到侯府,感觉府中气氛很凝重。
萧遥扶萧二太太下车,示意千秀拿她带回来的包袱。
萧二太太牵着萧遥的手往里走,走几步,便发现府上下人乱糟糟的,一个个脸上还带着慌张,便叫住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问道:“府上发生了何事?怎么一个个都神思不属,慌里慌张的?”
那婆子忙弯腰行礼,带着哭腔说道:“大姑娘去徐尚书府上,不慎落水了,叫王侍郎家的大公子救了上来。如今府上人都偷偷说,四皇子要跟大姑娘退婚的。大姑娘醒来,哭得死去活来,夫人也病倒了。”
萧二太太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失声道:“当真?”回过神来又道,“此事事关重大,又涉及府中主子,你若信口胡诌,仔细你的皮。”
“老婆子如何敢胡说?”那婆子忙道:“的确是真的。”
萧遥第一时间便想起方才看到的与四皇子有关的秘辛——四皇子有心仪之人,想与建安侯府退亲,迎娶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