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当晚吃完饭,正在琢磨着做点什么,便见丫鬟进来禀告,说二姑娘来了。
她不知萧二姑娘要做什么,但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已经看出萧二姑娘对自己没有恶意,当下便让丫鬟将人请进来。
萧二姑娘进来,跟萧遥闲谈两句,便示意萧遥屏退丫鬟。
萧遥见了,看了萧二姑娘一眼,这才依她的意,将丫鬟屏退,随后问道:“二姐姐要与我说什么?”
萧二姑娘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慢慢抬眸看向萧遥:“三妹妹,当初我们收到你的消息,也一并听说了你的性格,这两日我眼看着,你的性格,与传言并不相符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重生这事,是绝对不能告诉萧遥的,因为萧遥这人,单纯得近乎愚蠢,上辈子夏之恒抱着那么明显的目的接近萧遥,萧遥竟看不出什么,反而很是信任夏之恒。
不能告诉萧遥她重生,便只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法,让萧遥承认自己重生了。
萧遥看了萧二姑娘一眼,叹息一声:
“我被人算计过,以至于卧床数日。在那数日里,我不止一次反省,自己为何那么傻,轻易中了他人之计。思来想去,皆因我不够沉稳,故那时起便决定,凡事多思多想,沉稳一些。得天之幸,如今修炼得一两分了。”
萧二姑娘不跟她坦白,她自然也不会跟萧二姑娘坦白。
再者,萧二姑娘虽然表现出对她没有恶意,可萧二姑娘曾试图托吴公子和周二公子将她带离青|楼并许配她人,她心中对萧二姑娘,便不会完全放下戒心。
萧二姑娘听到萧遥这搪塞的借口,心中很不虞。
萧遥上辈子并未被暗算,这辈子为了保持清白故意被暗算,分明就不同。
可是她能说么?
她不能说,她一旦说了,便等于告诉萧遥,她是重生的。
不说她本不打算让萧遥知道她是重生的,便是有这个打算,在萧遥未曾坦白之前,她也不可能率先泄露。
萧二姑娘垂下眼睑,淡笑道:“三妹妹不肯说真话,我也不勉强,只一样,希望三妹妹平素多为侯府想一想。祖上挣下这份家业不易,父母兄长支撑家业也不易。”
萧遥点点头:“二姐姐且放心,我自当谨言慎行。”
萧二姑娘见萧遥始终不肯说,便站起身:“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三妹妹不必相送。”
萧遥却还是起身,将萧二姑娘送离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贴身大丫鬟是二太太送来的,很是机灵,陪着萧遥送完客,一道回去时,低声说道:“二姑娘似乎心情不大好,可是与姑娘去了争执?”
萧遥摇了摇头:“并无此事。兴许她心里有事罢。”
镇国公府赏花宴之后,京中起了一些流言,流言说建安侯府新寻回的三姑娘是个老学究,最是喜欢掉书袋子,不去考状元可惜了。
萧二老爷点卯时,被同僚问起这个话题,哈哈一笑道:“小女读了一些书,出口成章算不得什么。”
同僚原打算笑话萧二老爷一二的,冷不防听到萧二老爷这话,觉得没法接下去,当下转过身,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心情。
建安侯也被不对付的同僚问起此事。
他见这些同僚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其中便包括赵四小姐的祖父,当下道:“女侄性格淳朴,为人耿直单纯,遇到说得不对的,便直言告知,的确不如某些姑娘圆滑,回头我与弟会好好教她的。”
赵四姑娘的祖父一听这话,脸瞬间黑了,一拂袖子,扭头就走。
林二姑娘的祖父听他之言,似乎自家二孙女儿便是圆滑狡诈,当下冷哼一声:“感情令侄女便千好万好,并无半点错处了?”
建安侯讶异道:“林侍郎何出此言?本侯方才不是说过,女侄过于单纯耿直不够圆滑么?说起来,她该多向府上小娘子学习才是。”
林侍郎听他又含沙射影提起林二姑娘当日拱火随后又若无其事一事,老脸更黑了,皮笑肉不笑说道:“建安侯说笑了。”
说完也拂袖走了。
建安侯回家,跟侯夫人提起此事,末了说道:“到底是女孩子家家,说话时一直掉书袋子的确不好,在需要时旁征博引几句便罢。你回头好生跟弟妹说一说。”
萧二姑娘也在场,听了这话便说道:“爹,你好生没有道理。何故男子便可以时时旁征博引,用圣人之言为利器驳斥他人立自己之言,偏我们女子不能?昨儿我也在,三妹妹说起来,也并非一直掉书袋子,只在反驳时引用圣人之言,何错之有?”
她也不喜萧遥一直引用,尤其是跟侍女说话时,可建安侯这话,委实难以叫她认同,她便忍不住反驳起来。
建安侯道:“那你当时怎么不好生说一说,叫人将你三妹妹好掉书袋子的名声传出来?若我们先发制人,你三妹妹倒能得个好名声,不似如今只能自省。”
侯夫人笑道:“也不必争论。三姑娘大了是要嫁进别人家的,引用圣人之言与夫君针锋相对到底不好,回头我与二太太说一说就是。”见萧二姑娘还要反驳,便道,
“你不必多言,有些话,在府里与我们说得,在府外或是出阁后,并不能说的。”
萧二姑娘听毕,想起的确是这么个现状,便没有再说。
却说萧遥,自这天起,便被留在家中学习规矩,改掉书袋子的坏习惯,极少再出现在人前。
她日日在府上,没个去处,又不爱刺绣,便琢磨起画画。
当然,春|宫|图是必不能再画了,便是要画,也得将身边丫鬟婆子全部收为己用才能画。
不能画春|宫|图,可萧遥又想作画,她思来想去,便决定学习画人像,完善人都五官以及人体比例。
因她如今的画风与笔迹同在春风楼时仍旧颇为相似,所以她练习后,并不敢将习作留着,而是画完便烧掉,还亲自守在火盆前,确保烧透了,这才罢休。
过得半个月,萧遥正吹着午后的微风昏昏欲睡之际,萧三公子来了。
萧遥打起精神坐起来,招呼萧三公子坐下:“三哥坐——”又接过丫鬟泡的茶,亲自递给萧三公子。
萧三公子接过茶,问了萧遥的日常,知道她一切都好,这才道:“我有些事要告诉妹妹。”
萧遥听毕,便屏退左右,看向萧三公子,低声问:“可是南边有消息了?”
萧三公子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春风楼的名妓遥姑娘因受宠爱,惹怒了善妒的主母,受了主母的斥责,羞愧之下竟一病不起,前几日便去了。据闻,当日好些风流书生亲自来送这位美人,还为这位美人写祭文。”
萧遥听到这里,便知道,那些风流公子是借着送美人之机确定美人身份的。
当下问道:“没闹出什么事罢?”
“没有。虽然很多人为遥姑娘难过,然斯人已逝,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唯有好好送她一程。”萧三公子说完,看了看四周又低声道:
“杨姑娘说,蒙过去了,虽有人叫来春风楼的腊梅冬雪,然腊梅冬雪都凭那位遥姑娘身上的胎记,认定此人便是遥姑娘。”
他们为了淡化萧遥在春风楼的姓,便特地着人称呼假扮萧遥的杨姑娘为遥姑娘。
至于萧遥回来不曾改名,正是要反其道而行之,表示自己坦荡荡的内心。
萧遥点头,微微一笑:“只要世人知道,病故的是春风楼的遥姑娘,我便安全了。”
就算幕后之人怀疑她又如何?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们没法再用她曾流落风尘之地来攻讦建安侯府的名声了。
萧三公子点点头,又跟萧遥说了些江南的事:“春风楼的名妓都过得不好,那个被孙世子赎身的名妓宋惜容早先还颇得宠爱,可惜这宠爱并不长久,又流掉了一个孩子,据说过得很是艰难。”
萧遥听了,默然。
她以为宋惜容那样会讨好人的,跟了孙世子能过得很好,没想到孙世子仍旧是那个三心两意且无情的孙世子,压根就不会怜惜人。
京城一处府邸内,一名男子听着手下的禀告,俊脸漆黑如墨,未等手下说完,便斥责:“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当日就算有人去认,证实是名妓萧遥,你着人闹一闹,也好过如今这般。”
当日闹过了,他们哪日想对萧遥下手,便可以拿出来说嘴。
这种沾惹上娼妓的事,根本无须证实,捕风捉影或是稍有联系,便能大大影响建安侯府未嫁女的名声。
可惜,这么好的一盘棋,被蠢材下废了,成了废棋。
手下知道自己办了蠢事,便低垂着头,任凭男子斥责。
男子斥责许久,知道再骂无用,便挥了挥手,让人离开,嘴上还不忘威胁:“若再有下次,你便不用来见我了。”
又过得半个月功夫,吴公子和周二公子一行人从南边回来,悄悄将此事告诉萧二姑娘。
萧二姑娘早从萧三公子那里知道了此事,但此时听说,仍然做出是第一次听的样子,听完了很是感叹,一脸欲言又止。
周二公子摇着扇子,风流倜傥地看向她:“二姑娘可是有什么为难事要说?”
他素来风|流|浪|荡,又会说话,对京中闺秀说几句,便能惹得无数闺秀对他春|心|动|荡,他向来自豪于自己如此本事,可是这本事,在对上萧二姑娘时竟不管用了。
作为一个战无不胜的情圣,周二公子自然不乐意如此,他的好胜心与征服欲都让他决心要追到萧二姑娘,让她如同其他闺秀一般,见了他便脸红心跳。
为此,他不远万里,下江南为萧二姑娘办事。
只是此事一办,便两个多月,倒叫他时时生出悔意来,若非人已在江南,又已付出了许多,他便要忍不住毁约了。
好歹忍到那位美人遥姑娘去世,他们如获大赦,忙不迭地回京了。
周二公子此行是带着目的的,回来了,自然迫不及待地来见让自己付出那么多的人,顺便告知此事结果。
孰料他说了,萧二姑娘竟一脸踌躇为难的模样,对他没有半分嘉奖与另眼相看,倒叫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萧二姑娘听了他的话,脸上为难之色更甚,但很快俏脸上决然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她看向周二公子:“周二公子,抱歉,我先前骗了你。”
周二公子还等着萧二姑娘的感激和嘉奖呢,骤然听到这话,俊脸瞬间沉了下来,眸中也露出冷厉不悦之色:“哦?你骗了我什么?”
萧二姑娘倒了半杯酒,对周二公子道:“我自罚半杯。”一饮而尽后,这才轻声说道,“其实,我让你去找那位名妓,并非因为她骚|扰我表哥,而是……”她俏脸上露出难以启齿之色,似乎在措辞该不该说,又该如何说。
周二公子心中委实不悦,闻言便没说话,冷着俊脸等着萧二姑娘的下文。
萧二姑娘叹息一声,抬眸看向他:“二公子,你肯为我千里奔波两个多月,可见是个君子。面对君子,我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便告诉你罢,只盼你知道后,为我保守秘密。”
此言取悦了周二公子,周二公子脸色稍霁,但心情并未完全好转,道:“你且说来。”
萧二姑娘咬了咬下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开口:“那位名妓遥姑娘,与我十一年前走丢的三妹妹生得很像,而且名字也叫同一个。”她说完这话,深吸一口气,似乎说不下去了。
周二公子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石破天惊的秘密,一时愣住了。
萧二姑娘见周二公子不说话,便苦笑着看向周二公子:“周二公子你想,这等秘密,我敢一开始便与你说么?这种会影响整个侯府女眷的事,我能不慎重么?”
周二公子慢慢回神,问道:“有多像?”
萧二姑娘道:“虽不能说一模一样,然起码也像了个九成。也不知是谁,用心着实险恶,在我们刚得到三妹妹的消息,他们便让那个名妓梳拢上楼,这是要让我们侯府所有女眷抬不起头的恶毒用心啊。”
周二公子打量着萧二姑娘的神色,见她说话时一脸愤懑,显然不曾撒谎,心中惊讶之余,不免道:“此事,想来与夏之恒一行人有关。当时我们要为那个名妓赎身,夏之恒突然出现与我争抢,以至于僵持不下。”
萧二姑娘点点头:“原来是他!”说完这话,感激地看向周二公子,“这次的事,幸亏周二公子帮忙,不然我们还不知会如何呢。”
周二公子又开始摇扇子,一脸风|流地笑问:“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萧二姑娘心中暗骂一声色痞,面上微微泛红,垂眸说道:“周二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便与我说来,我能帮,绝不二话。”
周二公子笑道:“你平日又不出门,能帮我做什么?只能做些内宅姑娘家能做的事了,正好我缺个荷包,你便绣个荷包与我罢。”他看到萧二姑娘双颊泛红,心中很是得意,想着假以时日,定能让萧二姑娘对自己心动的。
萧二姑娘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既周二公子要荷包,回头我便绣一个。只是此事若叫外人知道,我便不能活了,故这荷包绣出来,与我是不会有半点干系的。”
周二公子以为她说的是不做标记,当即点头:“这倒是没问题。你既肯为我绣荷包,我如何能让你为难?”心里却琢磨着,再接再厉,让她心甘情愿给自己送定情之物。
萧二姑娘知道,周二公子声名狼藉,自己若与他待太久,叫人看见了,闺誉便没了,当下便提出告辞。
周二公子难得见她对自己脸红,如何舍得就此让她离去?
再者,萧二姑娘这女子滑溜得紧,这次若离开了,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自己约出来呢。
想到这里,周二公子道:“萧二姑娘何必急着走?再聊聊罢。”
萧二姑娘闻言,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出来时间不短了,家里只怕等得急。”
周二公子听了,便琢磨着想个理由留住她,这般想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事,便笑道:“江南之事,我还未说完,你当真要走么?”
“还未说完?”萧二姑娘有些怀疑地看向周二公子,“二公子莫与我开玩笑了。”
周二公子摇着扇子说道:“事关重大,我如何会与你开玩笑?”
萧二姑娘见他说得认真,便伸出一双皓腕,又给周二公子到茶,倒完了,含笑看向周二公子:“周二公子可以告诉我,还有何事未说么?”
周二公子接过茶,轻抿一口,这才说道:“我在江南出游时,有一次遇到夏之恒一行人,见夏之恒又鬼祟之意,便打听了一下他的目的,得知他正在找有名的书画大师江濡山。”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萧二姑娘听了,秀眉微蹙:“他找江濡山做什么?难不成是要买画么?可是,论起作画,周玄子、张策、王元都比江濡山出名,他要求画,该找周玄子他们才是。”
周二公子见萧二姑娘思考得认真,便摸着下巴道:“兴许他手头上银钱不足,故找个名气不那么大的。又兴许,他想要画人像,这才找到江濡山身上。”
萧二姑娘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道:“想来,便是这么两个理由了。”
萧遥在建安侯府认真研究该如何作画,人物该如何画,又将原主学过的绘画知识与自己脑海中出现的模糊记忆结合,着力学习偏向写实的肖像画。
如此这般,不过三个月功夫,她便有了深刻体会。
只是她遇到了难题——市面上的颜色与染料,并不那么合她心意,也因为这些颜色与染料的限制,她无法更进一步,提升自己作画的本事。
于是,萧遥又开始埋头研究各种颜料,除了市面上原有的,她翻找古方以及根据脑海里残存的模糊记忆,自己摸索着进行调制。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个月,萧遥想要的颜料都出来了,她便高兴地画起画来,而且画的,就是人像。
经过这半年的努力,她的画风较之在春风楼时,又是一变。
便是行家来看,也无法将她与在春风楼画春|宫|图那位画手放在一起了。
萧遥自觉学画大成,便打算认真画画,放到市面上,看看反响。
只是她如今画的,都是建安侯府中的人,若放到市面上,轻易就能叫人猜到,作画之人是建安侯府之人,届时略一查,极有可能查到她身上。
萧遥并不想太过招摇,便决定,到外头去,画外头的人。
有了想法,她便禀报侯夫人以及二太太,说要出门。
二太太知道萧遥要外出,如临大敌,忙道:“那你要出去玩耍,自然也不难。只是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出门到底不妥。这样罢,你二哥三哥过两日旬休,我让他们带上你与大姑娘、三姑娘到庄子上去玩耍,好不好?”
萧遥想着,到了庄子上,铁定能出门的,当下点头:“好。”
然实在迫不及待,又对二太太道:“娘,我还想去看看首饰。”
二太太当即笑了起来:“你既想去,娘这便命人套车,带你出去。”女儿回来大半年了,终于开口要什么了,她无论如何都会满足的。
萧遥与萧二太太去了银楼,一开始她打起精神陪二太太看首饰,又让二太太挑首饰帮她打扮,挑了几件,她表示累了,想坐着歇息一阵。
对萧二太太而言,只要萧遥不乱跑,不做危险的事,做什么她都赞成,当下忙点头,让萧遥的大丫鬟千秀扶萧遥去歇着,自己则继续去给萧遥挑首饰。
萧遥特地要了窗边的位置,托着腮观察窗外的贩夫走卒,观察得异常认真入神。
千秀以为萧遥在发呆,便也不在意,在萧遥身旁坐下,陪着萧遥。
萧遥观察了一阵,觉得居高临下看不清,便又想了个法子,说要去买糖人,让千秀陪着去。
千秀去禀告二太太,不一会儿,带着二太太身边的王嬷嬷一道回来,说二太太允许她去,但要带上二太太身边的嬷嬷。
带着人并不会影响她观察世人,故萧遥很快点了点头,带着千秀与王嬷嬷出去了。
在街上慢悠悠地走了一圈,将整条街上值得观察的都仔细观察了,萧遥心满意足地回银楼寻萧二太太。
及至看到萧二太太挑好的首饰,萧遥吃了一惊,忙道:“娘,要不了这么多,我们随便买些便是。”
“这哪里算多?”萧二太太笑着说道,“这几件是给你戴的,你和你两个妹妹都有。这些呢,是为你备着的。你这么多年不在娘身边,娘买的首饰,都不大合适,现下正好有机会买合适的。”
原主有两个妹妹,最大的小了原主三岁,都是庶出的,萧二太太虽然心疼萧遥,但是名面上,一贯是一碗水端平的,这买首饰戴,自然也会端平。
萧遥听了,便抱住萧二太太的手:“我想多陪着娘。”
“娘何尝不想?”萧二太太说到这里,眼睛有些泛红,“只是女孩子家,年纪到了不能再拖,再拖,好姻缘便没了。”
时下女子,很多及笄便出嫁的,萧遥如今都十六,快十七了,再留,便没有好二郎了。
她固然舍不得将萧遥嫁出去,可更担心拖久了,拖得萧遥没了好姻缘。
萧遥见萧二太太红了眼眶,忙柔声安抚她,再不提首饰的事了。
当晚,萧遥用完晚膳,便开始磨墨,调颜料,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很快沉浸在作画之中。
当晚未曾画完,千秀便来催休息,萧遥依依不舍地上床休息,次日早早便起来,稍微用了一些朝食,便又沉浸在作画中了。
到了中午,千秀在来催,萧遥终于将画作好了。
她仔细端详自己从昨晚开始便埋头创作的画,越看越喜欢,不住地点头。
千秀站在门外:“姑娘,该用膳了。”
萧遥点头:“我这就来。”说完打量了一眼四周,见无甚问题,便起身出了书房,去用午膳了。
用完午膳之后,萧遥便去找萧二太太:“娘,你手上可有书肆?”
“怎么问起这个来?”萧二太太好奇地问,旋即又回答,“在京中没有,在京郊的繁城,倒有一个,做些书画生意,因并无特别之处,故收入并不高。”
萧遥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道:“我画了一幅画,想寄在娘的书肆中售卖,可使得不使得?”
萧二太太有些迟疑:“你一个姑娘家的墨宝,如何能叫外人看见?”
“我不说,娘也不说,谁知道是我画的?”萧遥说道,“娘帮我保守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只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这便不怕有人知道我的墨宝流落在外了。”
萧二太太仍旧不愿意,道:“这……”任何会损害萧遥闺誉,或者会伤及萧遥的,她都不愿做,也不许萧遥做。
萧遥扭着萧二太太的手臂撒娇:“娘,你便帮女儿这一回嘛。”
萧二太太被萧遥扭得受不了,再一想萧遥的画作,未必能卖得出去,这么一来,便不算萧遥的墨宝流落在外,当下点头:“既如此,你将画拿来,我悄悄差人送过去。”
萧遥笑道:“还未装裱,这装裱也劳烦娘了。”
“书肆里便有装裱的,拿过去再装裱便是。”萧二太太笑道。
萧遥第二日,在跟萧二公子萧三公子一行人去庄子上玩耍之前,便将风干了的《卖花小童》悄悄拿去给萧二太太,将画作交出去,她这才高高兴兴地坐上马车,跟府里的几个姑娘一道出门玩耍。
萧二太太的书肆位于柳枝巷,故名柳枝书肆。
柳枝书肆这一带,除了卖笔墨纸砚、古玩字画的,便是买香烛纸宝符箓的,故来此的,三教九流都有。
柳枝书肆生意并不好,掌柜拿到二太太托人带过来的《卖花小童》时,装裱师父正无事可做,他便将画交给装裱师父,让他尽快装裱。
《卖花小童》这幅画并不大,装裱师父很快装裱好了,拿去给掌柜时说道:“这是何人所作?看着与真人无二,与时下的画作不同,怕是不好卖出去。”
掌柜的听了,看了一眼画,也觉得不好卖,但这柳枝书肆生意不好,就没什么是卖得好的,当下道:“无妨,挂着便是了。”这幅画定价100两,昂贵至极,根本便不可能卖得出去。
不曾想,刚挂上去没多久,便有路过买蜡烛的和尚见着了。
柳掌柜见问这幅画,心中有些诧异,鼓起勇气说出这幅画的价格。
那和尚一听,便犹豫了,最后说需要回去想想,很快便离开。
柳掌柜见了,便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这画本身不好卖,再卖这个价格,更不好卖了。
然而,次日一早,昨日那和尚带着一个大和尚来了。
大和尚盯着画观察良久,又取下来细看,最后竟一言不发,放下一百两银子,拿着画走了!
柳掌柜和装裱师父俱都目瞪口呆,等人走了,装裱师父才结结巴巴地问:“这、那,那幅画,难道是新出现的名家不成?不然如此普通的一幅画,怎地竟有人出一百两买走?”
柳掌柜也不解,寻思半晌,也才不着,便摇着头说道:“兴许是那些和尚品味异于常人罢了。”
装裱师父却还是十分震惊:“那样的画作,我也能画出来。掌柜的,我即刻去画,回头装裱好,你须我挂上去卖,回头所得银子,我给你一成。”
柳掌柜很爽快:“成!”那样的画,随便一挂便能卖上一百两,他们不赚这钱,老天爷都会看不过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