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反问:“你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不阻止?”
夏之桃打电话过来之前似乎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借口,因此毫不迟疑地道:“因为我当时不确定,只是怀疑。大家都是同学,那晚上都喝酒了,这不好判断。”
萧遥问:“那你还知道什么?”
夏之桃马上道:“你答应给我平安符了?”
萧遥笑了:“我得确定,你给我的信息值得一个平安符。”
“这样我无法保障自己的权益。”夏之桃忙道,“到时明明有价值,你偏说没价值,我还能抢你的平安符吗?”
萧遥听了,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那就算了。反正也就那几个人之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得到。你还有别的事吗?我挂了。”
她现在,其实并未选定怀疑对象。
因为根据个人恩怨,隋欢是最有可能出手的人。
可是隋欢一直喜欢洛川,这么做,等于成全了洛川,这不符合隋欢的利益。
当然,也有可能隋欢原本设计的是另一个人,但最终是洛川入局。
但萧遥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环说不通,就是整件事总有不合逻辑说不通的地方,不管是哪种猜测。
夏之桃顿时急了:“可是你猜出来的没证据啊,人家肯定不认。”
萧遥听到她这焦急的声音,再次肯定,夏之桃现在很需要平安符,当下道:“反正你也不过是猜测,而且是以结果推导原因,跟我的猜测并无什么不同。挂了——”
夏之桃马上焦急地叫道:“别,等等——”
萧遥握着手机等她说。
夏之桃道:“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你卖一张平安符给我行不行?当我拜托你了,我真的很需要平安符。”萧遥的表现让她按捺不住了。
萧遥道:“我说过,我需要确定你告诉我的,值不值一张平安符。”
她每个月卖出的平安符不多,很多人都排着队等着买,她不可能随便给夏之桃的。
夏之桃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开始讲述:“当时大家在包厢里喝酒,我喝得有点多,尿急,就去洗手间。在走廊看到隋欢和她的好朋友小琼脸色奇怪地躲在角落里说话,说什么机会难得,包厢离得不算远。隋欢见了我,马上嘲讽我偷听,然后回了包厢。”
夏之桃的声音慢了下来,似乎在措辞,接着继续说道,
“我没听全,不知道她们的意思,加上她们看起来不慌不忙,不像是在做坏事,所以我也没多想,和她们呛了两句,就去洗手间了。回到包厢看到大家拿着酒杯跟你干杯,你一点一点地喝,但架不住很多人来敬酒,所以没一会儿就醉了,趴在桌上。
“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想着毕业了,以后大家天各一方,那些男生一直追求你,在临别时刻跟你敬酒也正常,就没放在心上。当时也有其他人醉了,没醉的负责帮他们找包厢呆着,小媛和小芳两个也扶起你出去了,我在跟他们拼酒,看了一眼,见隋欢一脸焦急地出去,而洛川不在,便知道她怕洛川去找你了。
“之后我又喝了一些酒,有些醉了,就打车回家了。还是后来听到流言才猜到,你那晚上可能出事了,不然隋欢不可能放那样的流言。”
萧遥一边听夏之桃的话一边在心里分析,见她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便问:“就这些了吗?这些有价值的消息不多。”
夏之桃又道:“你也知道,我一直讨厌隋欢。所以发现这当中似乎有阴谋之后,我就一直暗中打听那日发生的事。后来,我从一个领班那里得知,在我们喝酒的第二日,那里有个女的,想算计一个有钱人结果却被人强喂避孕药!”
萧遥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
夏之桃一开始就说过,隋欢和小琼脸色有异地说“机会难得、包厢离得不远”之类的话。
这就是说,隋欢和小琼可能觑见了某个女人算计一个男人的阴谋,然后得到灵感也决定这么搞一出。
再品味一下语境,包厢离得不远、机会难得,那么可以推测,那个被算计的男人,的确中招了!
所以,萧遥有个大胆的推测。
隋欢可能是想将原主放到那个中了招的男人所在的包厢!
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她的计划失败了,因为第一,原主醒来之后,发现了洛川的校园卡,这说明碰原主的是洛川。第二,那个算计人的女人被强喂避孕药——如果男人没有碰设计他的女人,是不可能喂避孕药的。
可是,萧遥想到洛川一再否认他没做过,而且由此对原主态度大变,从喜欢和尊重变成厌恶与不屑,这是不是说明,碰了原主的,其实真的不是洛川?
可是不是洛川,又是谁呢?
为什么洛川的校园卡会出现在原主的衣服堆里?
萧遥虽然在脑海里分析,可也是一瞬间的事,她问夏之桃:“没了?就这些了?我依然看不出这些话对我来说有什么价值。”
夏之桃道:“这可以说明是隋欢在算计你,你可以找她算账!”
萧遥的声音很是冷淡:
“你这些不是证据,我不可能凭你一面之词找隋欢。再说了,谁都知道你和隋欢不对付,如今特地说隋欢,谁知道不是一箭双雕之计呢?一方面,让我去对付隋欢,帮你出气,另一方面又能拿到我的平安符。”
夏之桃顿时急得不行:“我没有!我是讨厌隋欢,可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萧遥快速说道:“我不信!除非你拿出证据。”
夏之桃急道:“这种事,哪里有什么证据?我可以发誓都是真的,我发誓!”
萧遥听出她因为焦急已经有些心神大乱了,冷不丁地开口:“校园卡是你放的,是不是?”
夏之桃那边沉默了一瞬,很快大声地否认道:“我没有!我怎么会有洛川的校园卡?”
萧遥声音冰冷:“我没有说过,那张校园卡是洛川的。夏之桃,你不打自招了。”
原来,原主遭遇的一切,很多人都在其中插了一手。
一个生得好看可是家境不好的高中女生,闯入了本市上流圈子,引来了这个圈子很多男同学的追求,也招来了这个圈子很多女孩子的厌恶。
明明是那么单纯的高中岁月,可是却发生了这样世故而又黑暗的事。
萧遥想到原主遭遇的一切,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夏之桃那边再次沉默了,但是很快,她结结巴巴慌慌张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有。我是猜测出来的,我们之前一直说隋欢,你突然提起校园卡,我当然会想到洛川身上。而且洛川是追求你追求得最疯狂的,事情发生之后,隋欢又放出流言中伤你,我当然会想到洛川身上。”
萧遥冷笑道:“夏之桃,如果你的声音不是那么慌张,你的话会可信很多。另外,让我告诉你吧,如果不是你,听到我那样问,除了否认,还会问什么校园卡,而不是你这样,直接说没有洛川的校园卡。”
夏之桃那边,继续慌乱急切地否认,说萧遥为了不给平安符,故意冤枉她。
萧遥试探出自己想知道的,没打算再跟她纠缠,就道:“我会相面。既然你一再否认,那么,你敢让我看看你的面相吗?”
如果不是夏之桃放洛川的校园卡在原主身上,原主极有可能选择报警的,当时刚刚事发,她一旦报警,很容易找到侵犯她的人。
可是洛川的校园卡出现在原主身边,原主下意识就认为是洛川做的,而洛川一直追求她,又是熟人,那晚更是一起喝酒了,一直受原主妈旧思想熏陶的原主,便偏向于私了这件事,她找洛川问清楚。
若洛川醉了,那一切没什么好说的,喝酒误事,原主的意思是和洛川在一起,也算给这件事一个交代。
如果洛川没喝醉,只是忍不住,萧遥根据原主残留的思想推测,她极有可能在得到洛川的道歉之后,选择原谅洛川,然后两人在一起——萧遥并不认同这种做法,毕竟就算熟人,就算是追求者,可总归是在原主不知情不同意的情况下行事的,这是强迫!
但是,这世上,即使很多成年人遇上这样的事,也极少能下决心报警,更不要说当时还不满十八岁的原主了,所以原主不报警,从她的角度来看,也是可以理解的,没必要苛责。
正因为有洛川的校园卡,原主去找洛川了,惹得洛川否认和勃然大怒的指责,更将这件事告诉隋欢,隋欢大肆宣扬,将原主贬损成人尽可夫的女人。
原主也因此而气愤,最终决定生下孩子跟洛川对质,导致命运彻底改变。
所以夏之桃放洛川的校园卡,对原主事件来说,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那个圈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一步接一步,将原主推向深渊。
夏之桃大声道:“看就看,我没做过,才不怕你什么面相呢。”
萧遥于是道:“行,后天我们在市区的肯德基见面。”
原本原主妈是要回去处理一些事的,她去见夏之桃,便跟着一起回去好了,有动车方便得很。
挂了电话,萧遥思索片刻,到底没有给洛川或者隋欢打电话。
现在她没有证据,又见不着洛川和隋欢,没有必要打电话过去打草惊蛇。
等她拿到证据,出现在隋欢跟前,再给她一个必杀的一击好了。
萧遥坐在市区的肯德基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夏之桃,没有说话。
夏之桃竭力鼓起勇气,和萧遥对视,表示自己并没有心虚。
萧遥的脸色越来越冷淡,她缓缓地开口:“你知道吗?你一念之差,毁了我。”
夏之桃马上反驳:“我没有。”
萧遥道:“你四岁那年大病一场,七岁那年下水游泳差点溺死。”说到这里她微微凑近夏之桃,低声地、一字一顿地问道,“是不是?”
夏之桃下意识后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震惊地看着萧遥。
她家是后来搬到这里的,她从未跟人说过小时候发生的事,萧遥不可能知道。
可是,萧遥就是知道了。
所以萧遥真的会相面?
夏之桃努力定了定心神说道:“我小时候的事,只要有心总能打听到的。”可是这话,她说出来根本没多少底气,因为她并没有和高中同学提起过这事。
萧遥冷冷地道:“你可以嘴硬不承认,但是我该看出来的,已经看出来。平安符你就别想了。”
夏之桃马上焦急地道:“你不讲理,言而无信。”
萧遥直直地看着夏之桃的眼睛,看得夏之桃狼狈地移开了目光,这才轻声说道:“是吗?”
夏之桃盯着萧遥,心里头的凉气一点接一点地冒上来。
这个萧遥,太陌生了,根本就不像从前那个温柔腼腆的少女。
萧遥又轻声说道:“你喜欢的男孩子喜欢我,所以你恨我,看到有人算计我,不仅没有帮我,反而还插上一脚,想将我踩落泥淖里,永不得翻身,是不是?”
夏之桃再次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萧遥看着她年轻的脸,忽然微微一笑:“你欠我的,我会讨回公道的。在你以后的生命里,你会无数次后悔对我做的事。”
夏之桃浑身冰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之桃,怎么了?这是和小同学吵架了吗?”
夏之桃抬起头,看到来人,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说道:“妈妈,没什么,我们就聊聊。”
女人见夏之桃脸色难看,不悦地看了萧遥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了,一定要和爸妈说。”
夏之桃忙点点头。
这时女人身旁的男人看了萧遥一眼,笑着说道:“我们家之桃说话比较直,如果得罪了小同学,还请小同学别和她计较。”又问夏之桃:
“你说过有个同学会画平安符,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同学吧?”
夏之桃看了萧遥一眼,点了点头。
夏妈妈听了,有些吃惊地看了萧遥一眼。
夏爸爸则笑起来:“这画符,总不能和美貌成正比吧?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就爱胡闹。”言下之意,就是不信萧遥。
萧遥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向夏之桃的父母:“两位曾有过一子,没能养活,是不是?”
夏妈妈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看了夏之桃一眼,问萧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就连夏之桃都不知道,因为是他们夫妻的伤心事,这些年来一直都不愿意提起。
萧遥道:“我会看面相,看出来的。”
夏爸爸听了,看向萧遥的目光多了几分慎重,笑着说道:“看来小同学的确有几分本事。之桃,快给大家介绍一下。”
萧遥冷冷地道:“介绍就不必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夫妻一个秘密。”
夏之桃的妈妈见萧遥说话如此不客气,心里有些不快,不大感兴趣地说道:“什么秘密?”
萧遥看向夏之桃:“她和你们夫妻两个都没有血缘关系,想来,并不是你们的孩子。”
“你胡说!”
“你说什么?”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夏之桃站起来,厉声叫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夏爸爸和夏妈妈则脸色难看地看着萧遥:“你是什么意思?这种事可由不得你们胡说。”
萧遥站了起来:“我看出来,顺便告诉你们一声,信不信随你们了。”说完,冲夏之桃微微一笑,“希望这一次,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夏之桃原本一辈子安逸富贵的,可是现在,面相变了。
这是她对夏之桃的报复。
夏之桃看着萧遥那个笑容,浑身发冷,当然,心中也有无尽的愤怒。
萧遥她怎么可以拿这种事胡说?她怎么可以?
夏之桃回神,看向自己神色复杂的父母,说道:“爸妈,她是骗人的,我得罪了她,她说她会报复我,让我下半辈子都后悔我曾经对她做过的事。”
夏妈妈收起心中的惊骇,笑着安抚夏之桃:“那当然,你是我们的女儿,她只是个陌生人,我们当然信你。”
夏爸爸也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当然是更信你的。”
他们夫妻俩将夏之桃从婴儿抚养到现在这么大,感情很深,所以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
夏之桃松了口气,笑道:“我的性格像爸爸,脸型则像爸爸,怎么会不是爸妈的女儿呢。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你们起疑。”
一家三口各怀心思地回了家。
晚上吃饭,夏妈妈做了一道胡萝卜。
如同往常那样,夏之桃是不吃胡萝卜的,夏爸爸夏妈妈平日都见惯不惯了,可是今晚看着夏之桃一筷子都没夹胡萝卜,夫妻俩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萧遥白天说的话。
之后,明明很普通的事,夫妻俩总是忍不住想到萧遥的话,他们知道,这些习惯喜好等,跟是不是亲父女亲母女没关系,可是心里总忍不住想起萧遥的话。
这样过了两天,夏爸爸在吃晚饭时,就跟夏之桃提出:“那天那个是你的同学,只怕回头会到处胡说你不是我们的秦生孩子。所以这事,还是去做个鉴定吧。DNA亲子鉴定,相信很快的。”
夏之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可她是胡说八道的!你们那天说了,说不会相信她的!”
“正因为她胡说八道,我们才需要拿出证据狠狠地打她的脸。”夏爸爸说道。
夏之桃听了,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她心里涌上强烈的不安,觉得不能去做这个鉴定。
萧遥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句若有所指的话,都让她打从心底里恐惧。
她忍不住看向夏妈妈。
夏妈妈温和地道:“别怕,我们都相信,你是我们的女儿。可是这种事,做一下鉴定确认一下,大家都放心。我看你这两天都没睡好,想必也是在想这件事吧?”
夏之桃连忙大声地道:“我不是担心这件事,我是担心外婆。外婆身体不好又遇上那样的事,我却没办法弄来平安符,我心里很难受!”
夏妈妈的目光更温和了,她道:“你这么孝顺,妈妈也相信你就是我和你爸爸的孩子。”然后看向夏爸爸,“我看,这个鉴定就别做了吧,之桃是我们养大的,像我们,跟我们也亲,一定是我们的孩子。”
夏爸爸说道:“我也相信之桃是我们的孩子,去做鉴定不是表示怀疑,只是更希望堵住那个小同学的嘴而已。”又看向夏之桃,“既然我们都坚信,你为什么不愿意做鉴定?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不妥。”
夏之桃红了眼眶:“我觉得你们心里怀疑我,我心里很难受。”
夏妈妈看到夏之桃这个样子,心都碎了,又说让夏爸爸别再做鉴定的话。
夏爸爸没有夏妈妈那么感性,听了夏之桃的话,眉头皱了起来,一边看向夏之桃一边说道:
“我看是你自己心里也怀疑吧?不然很简单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说得这么复杂,居然还哭起来。往常你面对这样的事,可不会这样。”
夏之桃还要反驳,可是夏爸爸不肯听了,当即就拍板了:“明天我们一家三口去做鉴定。我有认识的朋友是在鉴定中心的,我悄悄托他办,外头的人不会知道的。”
夏之桃的心瞬间凉了。
她有一种感觉——鉴定结果会让自己绝望。
萧遥心情沉重地和原主妈离开本市,继续到福省做生意。
如果和原主在一起的,不是洛川,那会是谁呢?
原本,她是猜测那个被算计的男人的,可是那个男人第二天让人强迫喂了一个女的避孕药,想必,和他发生关系的,是那个女人。
这么一来,小汤圆的爸爸是谁,就很难说了。
不过,洛川并非真的没有任何嫌疑。
萧遥现在还没有办法查证这件事,所以暂时放在心中,等有能力了再查清楚。
她找那个人,不是要他负责,也不是让小汤圆有个爸爸,她只是,想为原主讨回公道。
去了福省之后,萧遥的日子重新变得忙碌起来。
夏之桃艰难地熬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哭着从梦中惊醒。
这天清晨,她没什么胃口地吃着早餐,忽然听到夏爸爸说道:“今天出鉴定结果,我们上午一起去一趟吧。”
夏之桃挤出笑容应了。
夏妈妈也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眼睛里,始终带着隐忧。
她担心夏之桃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十多年来亲自将小小的婴儿养到那么大,感情很是深厚,如果夏之桃真的不是她的女儿,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将错就错吧,可想到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不知在何处,过得好不好,她心里一定放不下。
要将亲生的认回来吧,那夏之桃就得离开,她舍不得让她离开,十多年的母女情分,真的做不到潇洒让她离开自己。
吃完早餐,一家三口就去了鉴定中心拿鉴定报告。
每个人心里都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恨不得亲自将时间的分针时针拔快。
当鉴定报告交到夏爸爸手上时,夏之桃和夏妈妈心里都涌上一股深沉的恐惧。
夏爸爸也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将鉴定报告打开,然后低头细看。
他翻了翻,脸色难看地将鉴定报告递给夏妈妈和夏之桃:“你们看看吧。”
夏妈妈和夏之桃有种拔腿逃跑的冲动,可是两人都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因此都抿着唇低头看鉴定报告。
半晌,夏妈妈捂住嘴,哽咽道:“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夏之桃居然真的不是她和夏爸爸的孩子,和他们两个毫无血缘关系!
夏之桃的脸色白得像雪,身体情不自禁地抖起来,不住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她脑海里,又闪过萧遥那日离开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夏妈妈不愿意接受这个消息,马上去问工作人员鉴定有没有问题,得到的答案,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人家做DNA鉴定,是由两个人分别检测的,之后还有工作人员对核算结果进行审核,很保险了。
萧遥远在福州,没有主动关注夏之桃的消息。
之前根据夏之桃的面相,她知道,夏之桃要和她的养父母分开的,所以她压根不用打听。
不过,她不打听,杜鹃却亲自打了电话过来:“你知道吗?夏之桃居然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孩子!据说她生母和养母在同一个医院生产,结果搞错了!”
萧遥问:“那他们现在怎么了?”
杜鹃叹着气说道:“听说已经去找她养父母的亲生女儿了。哎呀,夏之桃可真惨。到时她养父母找回亲生女儿,可能她就要离开了。快二十年了,感情那么深,谁受得了啊……”
萧遥没有说话。
夏之桃再痛苦,也没有当初的原主痛苦。
宏福酒楼快装修好了,萧遥亲自去看了看,见的确都好了,就让大厨们继续练习烹饪,然后算好了日子,选择吉日开张。
当初她曾在直播中说过,一旦自己开店,一定要告诉直播间的粉丝,并且第一日的菜式由她掌厨,所以真要开张了,她一定会在直播中说的,这既是宣传,也是应诺。
这天,萧遥正在跟新聘请的酒店经理说话,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跟经理说了几句,那目光仍旧在她身上,她便看过去。
这一看有些讶异,因为看她的,居然是前些日子忙得不见踪影的顾诺。
而且,他手上正抱着小汤圆。
萧遥跟经理说完话,然后说了声失陪,便走向顾诺:“你回来啦?”一边说,一边低头多弄小汤圆。
顾诺低头看着逗弄小汤圆的萧遥,幽深的眸光带着几分了然,几分认命,几分欣喜,嘴上道:“嗯,回来了。很想念你的佛跳墙,不知什么时候有口福再试试。”
他在听到沈大海说他和萧遥是夫妻时,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窃喜,当然,对沈大海的粗言秽语是十分愤怒的。
他意识到自己这反应代表的意思之后,马上想到小汤圆的父亲,想到萧遥曾经深深地爱上过那个男人,然后在最美好的年华为他生下孩子。
那样的爱,他永远得不到。
光是这么想想,顾诺就窒息了,所以他决定远离萧遥。
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或者说,有的是,反作用。
因为距离太遥远,他更加思念她,更忍不住回忆起她。
之后,越是回忆越是情难自控。
于是他回来了,抱着她的孩子去见她。
萧遥笑着说道:“你如果有时间,过几天酒楼开张了,就可以吃上了。”说完见小汤圆咿咿呀呀伸出手要自己抱,忙笑着将小胖妞抱过来。
小汤圆被喂养得很好,如今白白嫩嫩的,跟个雪团子似的,特别可爱,萧遥每次都恨不得将她疼到心坎里去。
顾诺道:“我还以为明天能尝尝呢。要不这样,我帮你带汤圆,你给我做佛跳墙。”
萧遥见顾诺实在想吃,故作为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行吧。”
第二天就做了佛跳墙给顾诺吃,除此之外,她还直播做了一道西湖醋鱼。
做完西湖醋鱼,萧遥笑着道:无广告网am~w~w.
“各位亲爱的朋友们,我之前曾说过,如果我开酒楼,首日会亲自掌厨做菜。现在,我要跟大家说,五天后的周六,在福省的平市区,我的宏福酒楼开张了。那天,我将会亲自掌厨。如果有朋友那天正好在这里,可以来我的酒楼尝尝。”
粉丝冷不防看到这么一个惊雷,顿时激动得哇哇叫:“这么快吗?”
“啊啊啊,我好激动,我那几天正好在福省旅游,原打算去主播的丝雨茶间看建盏的,现在还可以多一个行程,那就是吃主播小姐姐亲手做的菜了!”
“我在拟定出游计划,很好,我决定去福省了!”
萧遥看着很给面子的粉丝,笑着道:“不过我先跟大家说明,如果生意很好,吃我的菜可能需要排队。当然,如果生意不好,那就不用了。”
粉丝马上善意地发弹幕:“希望生意很好,我愿意等的!”
萧遥的心暖暖的,虽然是陌生人,可是这些可爱的人,却一如既往地待她温柔,给予她最大的善意,她平时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始终放在心上。
有时心情不好,看到粉丝的鼓励,心情马上变得飞扬起来。
隋欢得知萧遥要开酒楼,顿时面沉似水。
这才多久,萧遥居然就可以开酒楼了!
而她呢,还在苦哈哈地直播挣每个月的生活费。
原本,她的出身比萧遥好,她是白富美,可以俯瞰萧遥的,可是现在,萧遥的成就,足可以俯瞰她了!
隋欢越想越不痛快,决定也给萧遥找点不痛快,于是发弹幕:“小姐姐看到这阵子抹黑小姐姐说小姐姐是大饼脸的言论了吗?什么时候回应一下?看着那些黑子瞎黑,太叫人生气了。”
隋欢一提起这个,其他粉丝也忍不住让萧遥回应一下。
自从那天起,一直有人陆陆续续黑萧遥是大饼脸,甚至在有些论坛,黑子故意以大饼脸来指代萧遥。他们说得多了,不少网友也被洗脑了,跟着这么叫。
萧遥的粉丝看到这样的称呼,可不得气死么,做梦都希望萧遥回应打脸。
此时看到隋欢提起,便也跟着提了。
萧遥听到“大饼脸”这三个字,忍不住想到小汤圆那张圆乎乎的肉脸,那跟大饼脸也没多少差别了,当即笑着说道:“其实大饼脸也挺好看的啊,特别可爱。”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马上又笑道,“当然,我不是说自己是大饼脸啊。”她澄清过后,又说了自己酒楼的地址,就下线了。
可是因为那么一句话,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黑子斩钉截铁地说遥遥无期是大饼脸,因为她在直播间说漏嘴了,为了增加可信度,他们还截取了直播的视频并配上文字。
于是,萧遥光荣地有了个“大饼脸”的称号。
隋欢几乎没笑死,心情一直处于飞扬的状态。
萧遥的粉丝则气死了,在第二天的直播时将这事告诉萧遥,让萧遥一定要澄清。
萧遥很无奈:“我当时就澄清了啊,可是大家不信,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叫我露脸吧?”之后开始认真直播打游戏,因为她玩的是露娜,一个秀得飞起的英雄,不能分心。
这款游戏的英雄难度是有分级的,露娜不是第一难,也算得上第二难,一直很考验玩家的操作和意识。她标记了敌人,大招一旦攻击到被标记的敌人就可以再次刷新,会秀的玩家,能一直刷新大招,所以江湖人称月下无限连。
萧遥如今玩的露娜,算可以,还没到很秀的地步,因此玩游戏时,一直很专心,就怕不小心没标记到敌人,或者大招没打中被标记的敌人,导致断了大招,无法月下无限连。
粉丝看出萧遥这是不打算再管这件事的意思,可差点没被气死,可是诚如萧遥所说,她已经澄清了,大家不信,她是真的没办法。
而且,他们很快被萧遥偶尔很秀的操作给惊艳到了,便专心看萧遥打游戏。
萧遥打完了游戏,这才认真对粉丝道:“我知道大家因为有人说我是大饼脸而生气,但是,我一向不靠外貌,靠的是才华的啊。所以大饼脸什么的,对你们的小姐姐来说,真不是个事儿。”
粉丝被安慰到了,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也对啊,电竞选手也没几个长得特别帅的,游戏主播的帅哥也不算多,我们为什么对小姐姐要求这么苛刻?”
“小姐姐游戏玩得贼六,菜做得特别棒,画也画得好,就连做建盏也那么成功,搞出了过去没有出现过的七彩建盏,才华刚刚的,没必要看脸啊!”
萧遥看到大家被说服了,这才心情愉快地下了线。
当晚黑子再次用萧遥的话反过来证实萧遥是个大饼脸,可是没有粉丝因此而愤怒,相反,粉丝纷纷表示我家小姐姐靠的是才华,差点没把黑子气死。
黑大饼脸没能让粉丝不痛快,黑子于是转而狙萧遥的酒楼:“那个地段我查过,不是很好,酒楼开张肯定没什么客人!”
“我是当地人,这酒楼的地段真的不咋地,原先的酒楼转让,就是因为入不敷出了。我不相信主播能够扭转乾坤!”
萧遥没顾得上看网络上的评论,因为她要看传单派送的情况——虽然在网络上有过宣传,可是,日常生活中,更要宣传。
在酒楼开张前两日,萧遥又接到杜鹃的电话。
杜鹃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你知道吗?夏之桃离开夏家,可能要回她的亲生父母家里了!”
这是萧遥意料中的事,所以萧遥没有很吃惊。
杜鹃显然是要分享,因此不等萧遥回答,就继续唏嘘地说道:“夏之桃养父母去找亲生女儿,发现亲生女儿七岁就去世了!”
萧遥听到这个,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鹃唏嘘道:“夏家二叔说的,那户人家带着孩子回农村生活,生的二胎是儿子,就对夏家亲生女儿就不怎么看顾了,大冬天还让她去给守山林的爷爷奶奶送饭。结果有一次脚下打滑,那孩子摔到坡下去了。好像当时没死,还想爬出来求救,可是大冬天下雪嘛,结果被活生生冻死的。”
萧遥的心像被棉花堵住似的,她忍不住问:“时隔多年,怎么能断定那小姑娘是被活生生冻死的?”她难以想象,如果真相是这样,那个小姑娘该有多绝望。
杜鹃说道:“夏家二叔说,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很多村民第二天帮忙出去找,在山下找到了。能看出那小孩有爬行过的痕迹,手指头全是冻僵的红色冰渣,便猜测,她爬了好远。又加上下雪,便猜测她是被冻死的。”
萧遥心里更难过了。
杜鹃又道:“夏家二叔说,夏之桃妈妈原本还舍不得让夏之桃走的,可是知道亲生女儿就那样死了,几乎没哭瞎,就决定让夏之桃回去了。”
杜鹃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想想也是人之常情,她把别人的女儿当宝贝一样养大,别人把她的女儿当使唤的丫头,还害得小姑娘七岁早夭,谁能接受得了啊。不怕你笑我,我刚听到这事,还哭了呢。”
萧遥的眼眶也有些发热,闻言没有说话。
为这样的事流泪,是人之常情。
萧遥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接到夏之桃的电话。
她第一句,就是满怀恨意的话:“你满意了吧?我的一辈子的确被你毁了,你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