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德帝感觉很顺心,因为平安州的叛乱算不得什么,很快便被准备好的朝廷军队镇压了。
但是因为第五路部队的存在,京城当中牵涉甚广,京城许多人家都被灭了门,太上皇听说自己的儿子也没了好几个,一下子就病倒在床了。
勋贵当中也有十七八家被抄家,剩下的除了那些安分守己待着外,余下的几家,因素日与那些家族交往过密,难免有些惶惶不安,怕牵累到自家。故一打听到督查本次抄家事务的除了定王之外,还有永昌伯孙绍宗,便相约一起上门来给贾母道喜,借恭贺元春有孕之事,打听叛乱后续事宜。
贾母正因元春有孕,王夫人的尾巴彻底翘了起来而不爽呢,又听她们话里话外扯到了迎春和孙绍宗,便更加烦心了:“二姑爷是奉圣命办差,哪里能违了圣旨呢?况这次一起办差的还有定王呢,他敢和定王作对吗?各位也是常来往的,且让他正正经经的办差罢。”
众人听说,心有不甘,只是到底如今贾府势大,也不好交恶了去。独王夫人却站出来笑道:“老祖宗说的固然不错,只是都是亲戚,便不好说人情,好歹也透露一些消息,让咱们心里有个底不是?”
贾母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身子向后一靠,道:“陛下旨意,岂容咱们随意窥探?二太太好大的面子,且自去打听罢,二姑娘老实,二姑爷挣功名不容易,可不能被这么些小事耽搁了前途。”
众人沉默无语。
这个孙绍宗挣功名不容易?这满京城,就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容易挣功名的。
二三十岁的年纪,又是永昌伯,又是顺天府尹。
除了津门的那个陈昭之外,还有几个年轻人升官这么快的。
王夫人被贾母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通抢白,不由得满面赤红,袖子里的手握了握,便若无其事的站到一边去了。
众人见贾母不应,也有些无可奈何,那治国公家的诰命心思灵敏,眼珠子转了转,便笑着问贾母道:“既然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自然不好再烦扰孙府。只是,如今嫏嬛郡主要生了,不知老太太可有什么打算?我们家别的没有,帮着添些玩具吃食、孩童衣服的本事还是有的。”
众人一听,眼神立即热切起来:是啊,陈家远在津门,平时很难送礼,这次为着孩子的借口进去,那可不就搭上线了?
那可是天子的善财童子,简在帝心的。
只要能和陈昭搭上线,勋贵们有的是办法拉人下水……不,是劝人向善。
保证到时候陈昭和他们勋贵成为一体。
比如,成国公的几个妾室出身不高,要么是商家,要么是庶出,这地位档次有点低啊,哪里比得上自家姑娘?
王夫人脸色变了:她倒是没想到这么一茬。
贾母慢慢的扫过众人的脸色,缓缓阖上眼,道:“郡主的事,有陈家安排,我一个老婆子,能替他郡主打什么算?不过是等着到时给孩子添点小玩具,到时候吃他们一顿满月酒罢了。”
贾母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众人脸上的热切褪去不少:是啊,怎么就忘了,人家琅嬛郡主远在津门,外祖母也未必帮得上。
治国公的诰命到底心有不甘,便赔笑道:“话虽如此,只是老夫人是琅嬛郡主的外祖母,我们也不过是想随着添点玩具而已,再说成国公为简在帝心,为国效力,房里听说都没几个妾室陪同,显不出身家来,老太太也多操心,我们说不定也能出力。
贾母淡淡道:“陈家事,我老婆子能管得着吗?”
治国公的诰命一滞,便不好接话了,脸色于是不好看起来了。
王夫人心中着急,有心说两句,却被贾母冷然的眼神瞪的死死的,不敢轻举妄动。待众诰命败兴而归后,贾母留下了王夫人,也不说话,就让她那么直直的站了半日,方才闭眼道:“在娘娘的胎没有出来前,你最好给我安静的待着!”
说着张开了眼,锐利的眼神射的王夫人心慌意乱:“有胎,并不等于有了皇子,你也是当家太太,怎么就想不通这其中的厉害?总之,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有空多进宫去看娘娘,用尽一切手段帮着娘娘保胎,其余的,你最好是想都别想。若你真是闲的慌了,便亲自去办宝玉的亲事,说到底,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求来的,将来是苦是甜你自己担着去。”说完,贾母又闭上了眼,摆摆手示意王夫人退下道:“你好自为之罢。”
王夫人一身冷汗的退下去了。
回到荣禧堂,王夫人静静的坐了许久。
一开始,她是恼怒的:竟然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己没脸!
老太太还当真以为她如今还是那宝塔尖上说一不二的主么?都八十了,凭她是什么势力,都早就过气了。如今大家伙面上还敬着她,不过是因着孝道,想着她的私房。
否则如今的自己,哪里还需要看她什么脸色?而后又有些疑惑:老太太做事从来都是谨慎的,平日里便是再反对,也是暗讽的多,这么当着外人打自己这个当家太大的脸面,不像她日常的行事风格啊?莫非这事老太太真是看出了什么不妥?
王夫人细细的思索起来:老太太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只有府里稳妥了,娘娘稳妥了,老太太的晚年才能稳妥了。故她便是再怎么和自己争,也不会拿府里还有娘娘的事情做文章。她又是经历过世事的,眼光原就比自己老辣,这次既然这么不给各家情面,想必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事情不妥当,才会如此得罪人的。
嗯,是了,那贾敏是伯爵夫人,到底是老太太的亲女儿,虽然远在松江,但论消息灵通,肯定是厉害的,那些消息,对我们这些外人是不肯说,老太太若真心要问起来,还是会说一二的。只是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呢?让老太太这么忌讳起来?
想到最后,王夫人便有些担忧了:老太太特地提到了要帮娘娘安胎,定是听到消息,知道她在宫里受了委屈了。也是,放眼整个皇宫,如今也只有娘娘有孕,其他宫妃都多少年无所出了?还不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明理暗里的给娘娘使绊子?不行,自己得想法多进宫才好。
想到元春,王夫人便又想到了桂花夏家:老太太话说的那么难听,难道夏家真有什么问题不成?王夫人皱着眉头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夏家姑娘出身皇商,和薛家一个等级,老太太便以为夏家姑娘嫁进来不会和她一条心。
这么想来,等夏姑娘进来,老太太会让宝玉和她离心罢了。王夫人一想到这就满心的不满:宝玉是自己的老来子,和自己一条心是正常,老太太别想越过了自己去。
夏家姑娘,自己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里便打定了主意,一心操办起金玉良缘起来,得了空,便变着法的掏公中的药材、银子去贴贾元春的肚子。
于是公中的账本子因此也乱七八糟的不能看,直愁得李纨掉头发,没奈何下,干脆病了起来,想等着躲过了这段时间才好。
王夫人自然十分十分不满:如今正是最忙乱的时候,你偏偏就又病了?安的是什么心?见不得宝玉和娘娘好不成?果然是个靠不住的,成不了大事,还是赶紧把金桂娶进来做臂膀的好。
王夫人无法,便想着找凤姐,凤姐送了平儿过来,自己却躲回了娘家,说是要帮着亲妹子的相看人家呢。这理由冠冕堂皇的很,王夫人也不好勉强她了,但她也不愿意用平儿。
用王夫人身边的话说,自己都有周瑞家的协助,岂不是比一个平儿经验丰富,哪里还用得着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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