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看着秀珠那紧张的模样,不由轻笑:“为何不敢?畏首畏尾,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到时反叫守城将士生疑。”
秀珠点点头,自觉这话颇有道理。
她久处宫中,每日见得不是天家,便是当朝要员,以及宫中禁卫。
虽然懂得识人眼色,但却不知这处世之道。
跟着周扬一路回京,着实长了不少见识,学了不少东西。
心中不由觉得庆幸。
还好这次出宫是到太原唐公府找周扬,否则就凭她一人,只怕早已被宇文阀的人毁尸灭迹。
又如何能够再回皇城?
“可是公子,此时四更天,城中客栈酒楼都已关门,我们又去往何处?”
秀珠有些担忧地问道。
要是在街上闲逛,定然会被巡逻士兵抓住,连夜返回皇城更是不可能。
哪怕有公主所赠玉佩也决计进不去,没准儿反而还会被抓住拷问。
如此想来,周公子似乎也算漏了些许事情。
“我早有打算,再说怎么可能当真让你这个姑娘露宿街头。”
周扬嘴角上扬。
随即二人便朝城中走去。
平日繁华的皇城,此刻街道冷清。
大多屋舍早已熄灯休息。
路上只能偶尔看到打更的路过。
而对方看到这大晚上的居然还有人敢无视宵禁上街,颇为震惊。
转念一想便猜到多半是达官贵胄,否则普通老百姓谁敢去触碰律法。
两人在城中七拐八拐,来到了当初周扬考武科时在洛阳落脚的李宅。
推门进去,里面颇有荒废之态。
自从周扬和李秀宁率领着李家众人逃离东都后,这里再无人居住。
庭院中杂草丛生,毫无生气。
“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吧。”
周扬环顾四周。
“是,公子,那我这便去厢房中收拾一下。”
秀珠贤惠懂事地点点头。
随即便朝后院走去。
周扬反到走向花园方向。
借着月色,能看到这里立着几块墓碑。
便是当日宇文阀家卫围攻李宅时,死去的那些李家家仆。
那件事,周扬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说到底终归还是自己太过冲动了,否则这些家仆想必此刻已在太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乱世之下,又能有几人置身事外,浑身干净呢?
“诸位,虽然我们交情不深,不过当日我已经杀了宇文承趾和宇文智及,你们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安息了。”
周扬兀自低语。
……
太原。
唐公府。
哪怕已是深夜,可书房依旧灯火明亮。
除了李元霸以及李元吉,李家众人皆在。
个个面色凝重。
如临大危。
“父亲,这已经是我们捉拿的第四个信使了,再用没收到消息搪塞,只怕没人会信啊!”
李世民满脸无可奈何。
自那日周扬在晋阳边境抓到天子杨广的宦官信使后,李家便秘密派人将对方羁押在太原大牢。
哪怕看守的士兵也全都换成了跟随过李渊北上伐突绝对信任之人。
但谁能想到自姐夫周扬走后,洛阳又接连有信使派来,虽然全都被李建成率领李靖关济等人拿下,可也不能一直如此吧?
“是啊,父亲,这两日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已经其疑甚至还派人偷偷去大牢和洛阳偷偷打探消息,只不过全都被拦下来了。”
李建成也极其郁闷,满脸疲惫。
这几日,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都是在为这件事操心。
毕竟没有收到消息,哪怕洛阳追问起来,他们还能有理由搪塞。
可如果收到消息,而不去洛阳,岂不是无视天子。
到时候定然还会被朝中别有用心之辈大做文章。
李家刚刚平定北疆凯旋而归,可不想功劳没捞上半个,反而还背个锅。
一直沉默的李秀宁也忽然问道:“父亲,为何你一再命令我们拿下洛阳信使?这本就是大罪,还将他们囚禁于此,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李家祸患非常啊。”
一语中的。
李秀宁的这番话,也说出了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心思。
当他们得知父亲竟然命自己去阻拦朝廷信使的时候,无比震惊。
而李建成带李靖和关济等人守株待兔时,手底下的人更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父亲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况且李家大胜而归,朝廷下旨极有可能是加官进爵。
为何如此忌惮。
沉默许久的李渊与发妻窦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便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望向李家三兄妹。
“你们,当真想知道?”
“父亲,如果事关李家安危,我们自当竭尽全力,绝不会置身事外!”
李建成信誓旦旦道。
身为李家长子,唐公府有事,自然责无旁贷。
李世民与李秀宁也纷纷点头。
目光坚决。
窦氏见状,轻叹了一口气,如同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
“夫君,孩子们也都长大了,这件事,要不你还是告诉他们吧,否则只凭你我二人,又如何顾全得了?”
她虽是妇人家,不方便露面,但在周扬离开这段时间,也在不住帮丈夫出谋划策。
李渊点点头,随即打开身后书架暗盒,取出一份卷轴,扔在桌上。
“看完这个,你们自会明白。”
李建成三人都好奇的上前,当他们看到卷轴模样时,眼中不约而同闪出一丝意外。
再一打开。
竟是圣旨!
三人一一默读,看完脸上无比震惊。
“什么?!天子杨广要我们入东都受罚?!可我们明明打了胜仗啊!”
李建成惊怒交加。
“父亲,这分明是要对我们李家下手!”
李世民看得更为通透,一眼便瞧出了杨广之意。
“没错。”
李渊点点头。
“这便是我们不能让人知道信使踏入太原半步的原因。”
“可……眼下我们已经抓了四个信使,要是天子杀意已决,肯定会继续派人,甚至派兵!”
李秀宁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那样,李家便背上了逆臣的名头。
纵然李家已有起事之心,但也不想恶名天下。
“这……便是李家眼下最大的麻烦啊……”
李渊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