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官尚书-岑长倩,少时父母双亡,是由其叔父贞观朝-中书令岑文本抚养成人,按照常理来说,有岑文本这么大儒教导,岑长倩也该是擅长文墨的文官。
可这家伙却不愿萌其叔父的荫功入仕,毅然决然的投笔从戎,从一介小卒,一路积功擢至兵部左侍郎。永淳元年,四月,进中书门下平章事,参议朝政。
一直到垂拱元年,扶正为夏官尚书,又经历了一年的内耗击败武三思,正式接掌整个唐军的军务,成为军方绝对说一不二的大佬,权柄极重。
秦睿与岑长倩平时没什么往来,毕竟皇家卫率的情况特殊,军费,补给也是由内府提供的,并不像其他将领,有那么多事来求他,核准战功已经算为数不多的交流了。
看到这位新鲜出炉的云麾将军主动来夏官作客,岑长倩很是诧异,这新贵可是贵步,所以让人奉茶之后,岑长倩就挥退了正堂内的所有人,这样一来说完方便一点。
“孟津县候,云麾将军-将军秦睿,时间过的真快啊,嗣圣元年的时候,你还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校尉,仅仅几年就能与老夫一样,紫袍加身,以军功封侯拜将,后生可畏!”
花花轿子,人人抬,秦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笑了一笑,拱手回道:“邓国公,您才是军中前辈,是我朝以军卒晋升为夏官尚书的第一人,一生戎马堪称传奇,末将这点微末军功,在您这不值一提!”
秦睿这恭维话,让岑长倩听了非常受用,这件事是他一生最骄傲的,而且这话还是从年轻一辈最出位的将领口中说出来的,他怎么能不高兴!
“哎,百骑截营、单骑闯阵、阵斩突厥将领数十员、以绝对劣势的兵力死守雁门关,据敌于国门之外,这仗打的如此漂亮,怎么能说是微末功劳呢!”
“近来,朝中不少同僚称赞于你,由此可见你这一战,确实深得人心,大涨了国威和军威!这个县候和这身紫袍,你绝对当之无愧!”
“可老夫与他们意见不同,军情塘报、作战簿子及战后总章,老夫都仔细看过了,判断力、战场节奏的把握,地势、兵力、物资的使用,都是上上之选。”
以前总听黑齿常之和李孝逸夸赞秦睿,还以为他们是念旧情,所以提携后辈,为秦睿造势而已,包括之前的都梁山之役,这种招数在官场上并不稀奇。
岑长倩是儒将,儒帅,看待问题自然与普通的莽夫和门外汉不同,雁门关一役堪称近来年最经典的战例,这也让岑长倩对于秦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雁门关的捷报传来之后,岑长倩调阅了秦睿在兵部的所有卷宗,嗣圣元年之前,资料里记录的内容,岑长倩只能给个中人之质,最多能担任个中郎将。
可嗣圣元年之后,秦睿就在军中崭露头角,武艺、谋略都有突飞猛进的增长;都梁山之役后,被江南道诸军冠以“骁将”的美称,颇有其祖秦琼的风采。
岑长倩仔细的研究过都梁山和雁门关战役的作战细节,对秦睿在兵略上的天分感到非常惊讶,他不明白是什么让秦睿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可他清楚的是此子非池中之物,在这个年纪就有如此惊艳的才华,稍加历练,必定能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军中的一面崭新的旗帜。
是以,爱才心切的岑长倩在大军班师之前去面见过武太后,请太后准许秦睿调任夏官,他愿意用夏官右侍郎的职衔,来栽培这个年轻人。
但太后一口就回绝了,还斩钉截铁的告诉岑长倩,秦睿的用途不仅仅于此,夏官的池子太小了,实在是养不下,这让老岑郁闷了好几天!
“秦将军,哦不,利见,你今儿来夏官正堂,可不仅仅想讨杯茶喝,那么简单吧!”,岑长倩和蔼可亲的看着秦睿,这个有着惊艳才华的年轻人,他是从心里喜欢!
“回尚书,末将今儿特意是为了左鹰扬卫的军功栓叙来的,左鹰扬卫的长史-冯钦,为人木讷,不善词文,兴许是那里得罪的尚书,所以末将今儿是特意替他致歉的。”
“您知道,末将是燕国公的老部下,左鹰扬卫的事,末将怎么都得替大将军担待一点,所以便自告奋勇的来补台,唐突之处,还请尚书多多见谅!”
不管岑长倩事后能不能收到风儿,秦睿都不会说是受了黑齿常之的指派来的,大将军对自己有恩,为他遮掩是应该的事。
哦,听了秦睿这话,岑长倩点了点头,秦睿与黑齿常之交好不是秘密,为了保下自己心腹爱将,黑齿常之甚至不惜犯天颜。
而秦睿也端端是有良心,为了报答恩帅的情分,甚至不惜得罪丽竞门,还砍掉了周兴半个手掌,用以震慑那些打黑齿常之注意的人。
帅有情,将有义,在神都的官场上,不少人都为之击节赞叹,岑长倩也是其中的一个,这也是他欣赏秦睿的原因之一。
人有才华很重要,可必须得知恩图报,懂的感恩,否则即便再有才华,也不值得提拔,因为这样的人,早晚得反咬自己一口。
恩,沉吟了片刻之后,岑长倩笑了笑,随即言道:“利见啊,功劳这东西,君说你有就有,君说你没就没,卫国公李靖的境遇你应该很清楚吧!
要是让恒元兄走到那里都顺顺当当的,一点波澜都没有,那岂不是说他在军中已经说一不二,这对他可是没什么好处的。”
哦,听岑长倩这么说,秦睿算是明白了,人家这完全是好心,压一压军功栓叙的事,制造点压力;等太后亲自过问的时候,他在顺坡下驴的批了,既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又保全了黑齿常之,一举两得的美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睿还能说什么,赶紧起身拱手言道:“尚书是好人,用心正大,末将佩服至极!您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