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送走了李贞,秦睿便来到金殿之外,待内侍通禀之后,大步跨进去,向皇帝见礼;对于秦睿的突然到来,李旦还真是吓了一跳,许是做贼心虚的原因,李旦显得有些紧张。
说心里话,在内庭供职的诸臣工,最让李旦忌惮的就是秦睿这个千骑将军,别看他平时不声不语的,可动起手来,却比任何人都狠,一点余地都不留,凤阁侍郎-刘讳之就是典例。
母后这边刚刚有厌烦刘讳之的意思,人家就干净利落的把整个临淮县男府从世间抹去,而且合情合理,无论官、民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与他比较起来丘神绩之流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将军,你来见朕所谓何事呢?”,给秦睿赐座之后,李旦佯装镇定的问了一句。刘讳之那老狐狸心机够深了吧,还不是折在秦睿手中了,所以这不由得李旦心里不慌。
“回陛下,臣方才在殿外偶遇越王,见殿下面色不良,所以上前询问,看需不需要送到太医署去。但没有想到越王竟然私自夹带宫中御用之物,臣身为禁军将领,自然有义务为陛下讨回。”
话毕,秦睿从怀中掏出那封圣旨,双手握着,一步步的向玉阶上走去,面色极其严肃,周身杀气弥漫,弄了龙位上的李旦不由得抖动了起来,看上去十分害怕。
李旦心里清楚,这封圣旨落到母后手中,就有了光明正大废黜他的理由,而恰恰又是因为这份诏书,也足够把他与刘皇后等人送上黄泉路,否则秦睿来此何干呢?
“秦将军,秦将军,你意欲何为?难道你也想学丘神绩之流犯上吗?”
“陛下宽心,臣并没有上报太后,也挥退了左右,臣只想告诉陛下要保证自身,隐忍未上。就算陛下不为自己,不为祖宗,也得为皇后娘娘与几位小殿下着想。”
话间,秦睿来到御案一旁的烛台边,将圣旨放在烛火之上点燃了。看到李旦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秦睿随即言道:“臣以前说过,臣是李氏之臣,自然恪守人臣之道,所以该维护陛下的地方,一定会做,您不必惊奇。”
“秦睿,你觉得你烧了这份诏书,再这么不咸不淡的说两句漂亮话,你就是忠臣良将了?你要是真念着三代君臣情义,就应该带着千骑司倒向朕这一边,匡正李唐的社稷。”
李旦说这话的时候,秦睿将诏书封边的玉柱放在御案上,随后拱手言道:“陛下,千骑本来就是您的,臣不过是替陛下带管而已,这又何谈站在谁那边一说呢!”
“陛下,容臣说一句僭越的话,您不是太后的对手,越王等人更不是,这么折腾下去,臣斗胆揣测您的下场不一定比庐陵王好在哪里去!”,话毕,不待李旦言语,秦睿就走下御阶,欲离开金殿。
可秦睿还没有走远,瘫坐在龙椅上的李旦站了起来,高声言道:“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你秦利见和那些朝臣一样,从来都看不起朕,认为朕与汉献帝、刘阿斗一样,都是扶不起的君主。”
“朕也是先帝之子,怎么就不配执掌天下了?朕不愿意做儿皇帝,这有什么错?你凭什么就认为朕不会成功?”
“你秦睿是怕万一失败,失去了今时今日的富贵不要紧,可你不能阻拦别人为李氏、为朕尽忠!”,李旦站在御阶上,咬牙切齿的看着秦睿。
他是个善于隐忍的人,当然不会干以卵击石之事,前儿早朝太后已经表示过还政给他了,而且这两天还把三省的文牍一块送了过来,这还不能说明她老人家顶不住压力了吗?
可李旦也明白手里不掌握兵权,一旦哪天母后心情不好,这权力她也可以随时随地的收回去;李旦早就成年了,膝下也有子嗣,他当然不甘心当一个可有可无,随时地位不保的儿皇帝。
李贞早年间是左卫大将军兼掌右卫军,现在军中有不少将校都是他的部下,所以就想让他悄悄的去联络军中将校,把南北衙禁军抓在手中,做个货真价实的皇帝。
计划很周详,用人也信得过,可李旦没有想到栽在秦睿这个秦王府老臣之后的手里,虽然他没有想着去告发,但确确实实是断绝了李旦掌握实权的机会。
听了李旦这话,秦睿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旦如此的天真,在权谋方面还比不上憨厚的李显,皇权斗争要是这么简单,那历朝历代还会有那么多的宫闱之乱吗?
行,就算李贞能靠得住,他的那些旧部就能靠得住吗?这些人如今也受了太后的恩遇,他们真的会为了李贞的一句话,就抛去眼前的富贵、阖府家小,跟着造反吗?
换句话说,只要有一个嘴不严实的,露了出去,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要掉了脑袋!是,李旦是太后的儿子,即便是事情败露了,他也能安然无恙,最次也能做个闲散的亲王。
可那些人的家小、九族怎么办,太后对她们是绝不会留手的,轻者发配流放烟瘴之地,重者腰斩、砍头是肯定跑不了的,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无辜的,她们凭什么为了李氏抛头颅、撒热血呢?
李旦想做太宗皇帝那样说一不二的君主,这想法是好的,也值得鼓励;可怎么也得因时制变才好,不应该用这么多人头,去赌一个可能;军队的事自古以来就是说不清楚地,秦睿不知道他到底那里来的信心!
“陛下,为人君,止于仁,这六个字是臣送给你的!上天有没有好生之德,臣不知道,可为守城之君,若不以仁为念,这天下注定也是坐不稳的。”,用复杂的神情看了看李旦后,秦睿慢声言道。
“仁?”,狐疑一声后,李旦一边走过,一边点头说道:“仁,好一个仁,秦睿,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忠臣,这没错,可你的忠心都给了母后和显皇兄,是不是,你回答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