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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南门唱大戏

    洛阳宫-南门,这里是专门宰相出入皇宫的宫门,能在这里自由通行的无非两种人,要么是位列台阁的宰相,要么是皇城的禁卫军,除此之外无一例外。

    因为千骑和内卫也属于禁卫军中的一部,所以随意出入也很正常,而且这里距离千骑司和内卫的驻地也近,秦睿和武幽兰自然选择从这里出宫。

    可这刚走到南门附近,就看到了辣眼睛的一幕,春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周国公-武承嗣,面露谄媚之色,点头哈腰的给人牵马,而那马上端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白马寺主持-薛怀义。

    恩赐禁中骑马,可不是开玩笑的,《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记载:“武安已罢朝,出止车门”。意既百官上朝到了皇宫的外门,都停下车来,步行进宫。所以在汉朝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不能随便骑马乘轿出入皇宫了。

    当然,特例不是没有,以加过九锡的曹操和李渊为例,他们都跨过了这条人臣禁忌。所以只要不是想着谋朝篡位的人,想着让子孙后代有安生饭吃的,没人敢这么想,更不要说这么干了,即便是天子赐予的恩宠也会百般推脱了。

    “哎,我要是没记错了的话,自高祖立国以来,除了高祖皇帝外,即便是时为秦王的太宗皇帝,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吧!”,驻足下来的秦睿问了武幽兰一句。

    “这你没记错,按照本朝礼制,只要天子和储君才可以在禁中乘马,到了现在又多了太后;一个和尚竟敢如此逾越法度,无视皇权的威严,该杀!”

    武幽兰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还按在刀柄上,她的这个小动作当然没有瞒过秦睿,连忙抬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即便是薛怀义没有得到这样的诏命,有正当的理由斩杀,人也不能死在他和武幽兰的手里。

    “你不想趁着这个借口干掉他吗?要知道他可是没少在太后那说你的坏话!”,武幽兰冷着脸回了一句。

    这秃驴不仅张狂,言语上更是轻佻的很,连她这个内卫府统领都敢以轻浮之言相戏,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不是不想,而是有人会替你我出这口气的,喏,人来了!”,话毕,秦睿扬了扬下巴,示意武幽兰看看谁进来了。

    秦睿说的不是被人,正是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温国公-苏良嗣,带着这几名羽林卫与薛怀义走了个对面,而且脸色铁青。老相爷从来都是最注重规矩,看到这么无君无父的做法,不火就怪了。

    “禁中骑马,走得宰相专用之门,还是一个方外之人!无视国法,无视陛下,无视太后,留着何用?来人,给我拿下,打,狠狠地打!”,苏良嗣花白的胡子气的都飞起来,打手一挥,后面跟着的羽林卫直接就冲了过去。

    眼见一身“华丽”袈裟的薛怀义被按在地上打,武承嗣顿时是慌了神,连忙跑到苏良嗣面前作揖、求饶,宰相的风度一时全无,看的秦睿和武幽兰乐的不由肚子痛。

    “苏相,苏相,你老开开恩,大禅师也是无心之过,他就是图个方便,您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不值当不是!”

    虽然都是宰相,但宰相与宰相毕竟不一样,苏良嗣兼管三省,且直接掌握天官、地官两部,在诸相中是当之无愧的魁首;且门生故吏无数,朝野之间备受敬仰,远不是武三思这种靠着关系上来的能比的。

    当然,不硬气的原因不仅是资历和名望,更是个人能力,苏良嗣及其父苏世长,都是擅长军略与政务的能人,是太宗和先帝的心腹智囊,在处理政务、军事的问题上都是行家里手,再棘手都没问题。

    武承嗣是草包,可草包不代表傻子,太后对于政务上的要求是很高的,有苏良嗣撑着,他少挨多少骂,少受多少罚,在其没有能力掌控相权之前,可得把这老东西哄好了。

    “苏相,苏相,您老开开恩,再打下去,人就打死了!您就是不看下官的面子,也得给太后三分薄面吧!”,看到薛怀义开始吐血,武承嗣就更急切了,连连作揖求苏良嗣开恩,就差没磕头了。

    看到秦睿二人走过与苏良嗣见礼,武承嗣甚至还让二人跟着一起劝劝。苏良嗣的那些羽林卫,都是太后赏的,只听从太后和他的命令,武承嗣即便贵为宰相,说话也是不顶用的。

    “奉先,你贵为宰相,怎么能为一介奴仆这般折节呢?秦将军二人都是后生晚辈,你可不要教坏了他们!”,话间,苏良嗣还黑着脸告诉那些羽林卫,打狠一点,一定要把他的狗腿打断。

    苏良嗣让人打薛怀义,绝对是有恃无恐,首先南门是宰相专门的通道,这是朝廷明文规定的,走这里就是违制,受杖行是符合国法的。

    其次,禁中乘马是死罪,苏良嗣作为当朝宰相,看到了这种无君无父之举,就是下令宰了他也无甚过失。

    最后说到太后,闹到她面前又怎么样,苏良嗣的做法是合理合法的,太后总不至于为了区区男宠就降罪给柱国之臣吧!

    “相爷遵循礼法,处处以朝廷为先,末将等心悦诚服!”,秦睿笑着对苏良嗣拱手说了一句。之所以笑并不是因为苏良嗣干的又多漂亮,而是被武承嗣的字逗笑的。

    “奉先”,武承嗣他爹给其取字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真么想的,就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阴谋诡计一无是处的货色,怎么能配得上“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美称,这真是一个笑话。

    “哎,利见说笑了,老夫已经算是不守规矩的人,可没有想到有人比老夫更张狂,如此说来那这位宰相之位,岂不是要交给他了。”,说这话的时候,苏良嗣还有意无意的瞧了薛怀义一眼。

    看到这幅场景,武承嗣算是明白了,甭管是太后的心腹将领,还是李氏的旧臣,这是没一个愿意拿正眼睛去看薛怀义啊!行,你们硬气,你们都是爷,可咱不行啊,咱还得指望他多吹吹“枕边风”呢!

    是以,在苏良嗣与秦睿二人离开后,武承嗣只能喊过守门的侍卫,把人抬着一块送到太医属去。看到薛怀义在咒骂苏良嗣和见识不救的秦睿二人,武承嗣都替他感到牙疼,不为别的就为其顶着的这“猪头”。

    “老不死的苏良嗣,你等着,等着僧爷去太后那参你一本!僧爷要把你流放岭南;不,应该是满门抄斩,如此放解僧爷之恨!”

    “对了,还有秦睿和武幽兰那两个,竟敢在一旁笑话僧爷,僧爷要跟你们新仇旧怨一起算,一起算!”

    薛怀义的话说的是挺狠的,可武承嗣却是频频皱眉,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大禅师,这苏良嗣你要参也就参了,可秦睿是不是就算了!”

    “秦睿怎么了?他不就是个千骑将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神都内的四品官比宫河里的王八都多,有什么大不了的!”,薛怀义毫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

    “大禅师,参苏良嗣不成,最多挨顿骂;可得罪了秦睿,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你想想刘讳之就知道了!”

    秦睿的官是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四官,就阴死了一位宰相,而且屁事没有,由其可见其圣眷之隆。同样的事,要是换成薛怀义来干,武承嗣可不相信他能安然无恙、大摇大摆走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