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何小泉终于打来电话,告知已经到达小区楼下。
孙轶民与柳荣华随即下楼,打算接何小泉的同时,顺便在楼下买一堆烧烤和啤酒带回家享用。
何小泉穿着褴褛的牛仔裤与一件旧兮兮的灰色衬衫,一身灰头土脸的模样似乎表明他刚从工地下班。
粗短黝黑的四肢,肥头大耳板寸头。一副的憨厚模样,在孙轶民看来倒是挺亲切。
何小泉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面对二人惊异的目光,乐呵呵的解释道:“刚下班就接到春哥电话,听说有酒喝,我懒得回出宿舍,就直接从工地附近坐地铁跑过来了。可把我累坏了,坐一个小时的地铁。”
柳荣华打趣道:“上次匆匆一别后,泉哥这是在哪里高就了?”
何小泉笑道:“当天到了龙岗之后,随便找了一处工地上班了。不是我吹牛,我这一手挖掘机技术,到哪儿混饭吃都不是问题。”
孙轶民连连点头附和:“确实,这是技术活,铁饭碗啊!”
何小泉自得道:“孙哥你可别笑话我文化程度低,本质上咱俩其实差不多,干得都是技术活,都是靠技术吃饭,您说对吧?”
“没错没错!”孙轶民打心底赞同这一观点。
他感觉其实自己除了外表光鲜一点之外,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本质上不过是个打工仔。
“泉哥在深圳有没有找到女朋友啊?”柳荣华好奇而关切的问了一句。
“唉,哪有那么容易!”何小泉故作深沉的长叹一声,又道,“女人的事,都是顺其自然的,强求不得。虽然我等屌丝比不上你们高富帅风流倜傥,但是咱也有自己解决精神需求的方法。”
何小泉一席话,似乎表明他明白柳荣华问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所以他刻意的做出了比较明确的回答。
“了解,了解。”柳荣华神色暧昧的望着何小泉,诡异的笑着。
何小泉报以阴险诡异的笑。孙轶民一脸懵懂。
夜幕下沃尔玛广场人流如织,路边小摊正处于营业的黄金时段。
三人点了一大堆的烧烤和油炸食品。
周末的沃尔玛此时还未打样,三人便又跑去买了一大堆啤酒和熟食做下酒菜。
然后提着大袋小袋回家,准备大搓一顿。
柳荣华清理了一下餐桌,将买来的烧烤与熟食一样样罗列于桌面之上,竟然摆了满满一桌。
柳荣华拿出一堆一次性筷子和三个塑料杯子。
然后打开玻璃啤酒瓶,给每人斟满。举杯招呼:“来,为城战胜利干杯!”
三人齐声附和,齐刷刷的举杯喝下了满满一杯啤酒。
柳荣华重新给各人酒杯倒满上。
何小泉咧了咧嘴,掏出一包红双喜,抽出两根。
一根递给柳荣华,自嘲道:“我等屌丝抽的就没那么好了,可别嫌弃哦!”
孙轶民笑着评论了一句:“抽烟不就是要伤害自己吗?越便宜的烟,其伤害效果不是也越好?”
“有道理,来一根。”何小泉将另一根烟向孙轶民递来。
孙轶民讪笑,摆手婉拒。
说实话,借着酒劲与心中的激动和兴奋,他心中压抑多年的烟瘾,在此刻萌生了一丝冲动。
但是当然,他心中的理性让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此刻他果断拒绝了这一诱惑。
或许正是凭借这一股理性,才让他在戒烟的路上成功坚持了下来。
“哎呀,破个例嘛!今天这种激情时刻,只有烟酒才可以助兴。再说了烟酒不分家,不抽就没意思了!”何小泉伸出的手并未缩回去,一脸诚恳的望着他。
“不行,我怕自己哪怕抽上一口,我的戒烟成果就化为泡影了。”孙轶民态度坚决。
“你戒了几年?”何小泉此时好奇的问。
“三年。”孙轶民道。
何小泉赞道:“果然好青年啊!佩服啊。”
“别理他,咱俩抽,让他吸二手烟也一样。”柳荣华揶揄道。
孙轶民一脸苦笑。
此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便对二人提出:“明儿几点去和两位美女聚合?”
“中午起不来,就吃晚饭吧!”柳道。
说起两位美女,何小泉似乎来了兴趣。
只见他抽了一口烟轻轻吐出雾霭,脸上露出一丝淫邪的神色,说道:“你别说,这个林春红的身段啊,我见一次流一次口水,要是有机会一亲芳泽那就好了。”
此时孙轶民却在心中暗想,这何小泉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见过我妹妹和林春红的。”柳荣华问。
“对。”何小泉道。
孙轶民想起了何小泉强行拥抱林春红的桥段,暗自发笑。
“你不是喜欢神女吗?都来了这边了,可以继续追她啊!怎么改目标了?”柳荣华调侃道。
“哈哈!”何小泉讪笑,“我说过了,神女我是不指望了,她明显是孙哥的菜。俺们癞蛤蟆就不指望吃天鹅肉了。只不过这林春红,我倒想尝尝,那滋味,肯定不错,嘻嘻……”
听到这,孙暗想:你追林春红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身高,在床上估计还够不到她吧……
当然,他心中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而这种想法自然也不能表达出来,否则就伤害了对方自尊。毕竟他把何小泉当好朋友。
想了想,孙轶民对何小泉说道:“这其实不难,这林春红不是游戏世界里的那什么公共交通汽车嘛……”
“对啊,春哥一定上过这车,感觉怎么样?”何小泉一脸坏笑问。
“唉,惭愧,我还真没有尝试过。”柳荣华笑道,“主要是因为我妹妹的关系。我妹以前不让红红接近我,理由是以前我拥有月儿。”
“原来如此,那看来心中是想的喽?”何小泉笑问。
“额……怎么说呢,这林春红身材不错,颜值,也算及格吧!”柳荣华道。
“是啊!”何小泉道,“而且我听说这林春红还是单身的,还很贪财,我想,搞定她应该不难……”
“嗯,这次去,你可以约她试试。”
……
三人在柳荣华家中喝酒到12点才收场,然后何小泉又要在柳荣华电脑上继续玩游戏,直到深夜。
孙轶民在客厅作陪,今晚有两根烟囱,弄出满屋子的二手烟,熏得他喘不过气来。
说起来,自来深圳生活以及工作以来,二手烟他着实吸了不少。
有时他想,这种生活环境带来的伤害,恐怕不会比自己亲自吸烟来的轻。
也不知道何时,柳荣华突然发现烟盒里没烟了,便向何小泉索取。
何小泉掏出干瘪的红双喜,里面居然也是空空如也。
柳荣华便下楼外出买烟,但没多久便两手空空的回来。
说是这会儿楼下附近所有的便利店都已经关门。
二人烟瘾难解束手无策,却又是饥渴难耐。
想来,只能眼睁睁的承受折磨到天亮了。
但最终何小泉却想出了一个法子,他在烟灰缸里找一些比较长一点的烟头,一一点燃勉强缓解烟瘾。
柳荣华也如法炮制。
孙轶民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按我说,你们应该向我学习,如果你们早点把烟戒了,就没有这种烟瘾发作的无从满足的痛苦。”
“烟是男人的好朋友,是解除一切烦恼的万能良药,如何能戒?”何小泉反问。
“唉,他怕死,别理他。”柳荣华不屑道。
“呵呵,这也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孙轶民此刻来了劲,反驳道,“我当初戒烟,也不仅仅是为了健康着想,更是出于尊严。”
“吸烟和尊严有毛关系,胡扯。”何小泉不解道。
“当然有关系,”孙轶民笑道,“你看看你们这副狼狈的模样,分明就是成了香烟的奴隶,一刻都离不开这个毒物的掌控,处处任其摆布。
而我呢,当初戒烟其实就是要跟它赌气。我想,我被烟控制那么多年了,应该彻底摆脱它的奴役。
我就是要试一试,我一个堂堂七尺男人,这辈子就白兔不了对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的依赖?
所以你看,我做到了,我觉得我找回了生命的尊严!”
两人怔住良久,似乎在琢磨孙轶民这一番话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在他们心中,或许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自己确实被烟魔控制,甚至一辈子无法脱身。
“学学我吧!”孙轶民此刻得意的继续炫耀,“你看我自从戒了烟之后,不仅仅气色变好了,而且找回了无烟的清爽自在的感觉,而且生活也方便了很多,不用随身携带烟盒和打火机,不用因为半夜烟抽完了受折磨,而且还能一个月省出好几百块钱。戒烟有这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柳荣华一脸不屑,不语。
何小泉则态度略微谦逊:“你说的这些好处我也懂,但问题是,吸烟有太多的好处了,特别是我等屌丝更是需要它。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离开它的。我宁可做它的奴隶,对它俯首称臣。”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离不开它?”孙轶民反问。
柳荣华道:“不用试,我很清楚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不抽烟的。你让我不抽烟,等于让我不吃饭,不泡妞一样。”
孙轶民苦笑了一下,回道:“其实呢当初我也是和你这样想法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戒掉的。
但是现在回过头看看,发现当时的想法也是偏激的。事实上,戒烟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难。
但是有时候你戒不掉,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你自己认为自己戒不掉。
换句话说,你输在自己信心的缺失。”
“那按你这么说,戒烟其实并不难咯?”何小泉问。
“难不难很难界定,这都要看个人自己的体会吧。”孙道,“打个比方说,戒烟就像分手,你觉得和女朋友分手难不难呢?或许一开始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一个女孩子,但真的分手了以后你或许会发现,其实没有她也并不会活不下去啊。”
何小泉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思良久笑问:“那你戒不戒色?”
柳荣华接过话柄,揶揄道:“这一点他做的倒是不错,他是真的做到了,因为他根本没有碰过色。”
何小泉惊讶的望着孙轶民:“真的?”
“真的。”孙轶民讪笑承认。
何小泉竖起了大拇指。
此时柳荣华说道:“要我说呢,吸烟戒烟正如谈情说爱一样,即便是分手也有可能复合的。难说你以后就不会重新吸上。”
“我觉得应该不会。”孙轶民自信的说。
“你以前,是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想抽烟?”柳问。
“确实是这样子。”孙轶民道。
柳荣华自得的笑了笑,道:“我觉得,你虽然有几年没抽烟了,但这并不代表你成功的戒烟了。
你骨子里对烟的依赖可能一直存在。你只是暂时戒了烟,却不一定解决了烟瘾。
我一个朋友正如此,戒了几年又抽上了。
你现在人生平顺没有波澜,自然容易坚守。
但是一旦哪一天你心情遭受沉重的打击,你可能又会想到这个老朋友。于是又抽上了。”
孙轶民怔了一怔,心中思忖良久,不得不承认柳荣华说的有一点道理。
但他并不服气,嘴上反驳道:“戒烟是我这辈子最为自豪的成就之一,我想我应该会坚守。”
柳荣华切了一声。
关于戒烟的话题自此不了了之。
二人还要继续玩游戏,孙轶民困倦不堪,便跟二人打了个招呼,自己洗洗回放睡觉。
当晚,孙轶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居然真的重新吸了烟。
原因是神女突然甩了他,他心情极度悲伤低落,心中的烟瘾突然在此刻爆发,他想借吸烟缓解精神痛苦,于是忍不住破了戒。
想到自己多年戒烟成果毁于一旦,而且尊严尽散,梦中的他心情无比沮丧。
梦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一身冷汗。仿佛是刚刚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