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古十二书对任明砚,准备开始!”
“不使暗毒,不论生死,外人不得插手!”
杜观山的声音响起,古十二书和任明砚都跃上台来,两人相互拜过,不多言语,直接亮剑。
五岳剑法以剑术繁多,套路无穷闻名,门下弟子众多,在江湖上随处可见。多则不精,近几十年更是连一个可以扬名的顶尖高手都没有。所以江湖上的人谈论五岳剑派,知道势力大,明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私底下却免不了嘲讽几句,说上几句风凉话。
古十二书甚至连任明砚的前几场都懒得去看,在得知对手进了这一轮的八人中,还小小吃惊了一番。抽中了任明砚,算是必胜了,三日里,古十二书春风得意,吃酒看戏,不亦乐乎。
宿醉醒来,头还有些昏沉,摸到桃花剑柄,两眼就能放出光来,古十二书沉步上前,剑刃拉直,直指任明砚。
任明砚拔剑,剑长三尺二,刃宽两寸三,再平常不过。
“伪君子的桃花快剑确实厉害,这场怕是胜负已分了。你之前看过任明砚的剑吗?”张舟粥偏头问身边的姜凡,姜凡点点头,“我也这么看,任明砚之前的对手都不算顶尖高手,而且都是交手数十招后,稳中求胜,除了剑法多变衔接流畅外,我看不出其他的什么,不过听叶先生说,任明砚其实剑法古怪,剑道境界极高,差一点点迈进那扇门,使万千剑法归于一剑,一剑出,万剑生。”
“叶师老讲花里胡哨听不明白的东西,就不能举个例子吗?谁到了这种境界,叶师肯定到了吧,那还有谁?”
“叶先生讲,这八个人里,就只有春夏姑娘。”姜凡瞅见张舟粥少有的低眉叹气,开口询问,“这两天你和春夏姑娘到底怎么了,没见你去找她。”
“都怪狂澜生这个臭傻逼,非要嚷嚷着什么没有爱就要去死,有毛病吧,好好的天机道人不要做,把命都拿出来要挟,什么玩意儿!真的是!要不是师姐心底善良,遇事偶然愚蠢...狂澜生要死就去死啊...”张舟粥气不打一处来,正说着,台上异变突生。
桃花快剑!一连三式,却不是古十二书使出。
任明砚所用剑法,乃是古十二书的成名绝技!
古十二书身形一抖,随即极快侧身闪避,却还是慢了,左胸被点中一剑,只触及皮肉,小伤。拉开距离开口,“我可没教过你,小贼,那里偷学的?”
“平庸剑法,看一眼就会了。”
古十二书狰狞笑笑,心里气急,脚步身形却不受影响,反应极快,抢攻出手,桃花快剑尽数施展,一连九剑,仿若一瞬攻出。任明砚并不争势,退步,手中剑随腕极快转动,一一接下,待到第九式刺出,攻势已尽,任明砚手中剑突然扳直,进步,桃花快剑尽数施展,一连九剑,仿若一瞬攻出!
剑势再生!华山剑法白虹贯日!
避其锋芒,一退再退。
衡山剑法,变化万千,五峰绝!
再退。
任明砚占尽优势,却不急着抢攻,手中剑刃搭上桃花剑。
比劲?看不起我古十二书越打越冷静,手腕一翻,桃花剑再度刺出,又是九式快剑,甚至较之前出剑更慢更稳,任明砚剑刃收回,谨慎以待,出招,和古十二书一模一样。
“真是看不懂,任明砚明明大好优势却主动放弃,古十二书明明是幽月剑派出身,逼到这份上,还不肯出幽月剑法。”姜凡盯着台上两人,不住思索。
身后何春夏声音响起,“桃花快剑确实是平庸剑法,古十二书之前取胜,其实和我一样都是凭快。任明砚清楚古十二书必有杀招未出,现学现卖的桃花快剑强行续了几招五岳剑法,古十二书既然能接下来,那再攻无益,反而会露破绽。至于古十二书为什么不肯使幽月剑法,他自视甚高,离开幽月剑派后就不再用,不过为什么教给了衫衫,还不得而知。”
“师姐!”张舟粥回头看她,目光瞥见站在何春夏身边用斗笠遮蔽住容貌的蓝衣男子,看身形猜到是狂澜生,脸色耷拉下来,转过身去,假意专心看比斗。
此刻台上二人斗的难解难分,任明砚稳扎稳打步步紧逼,手中的套路剑招好似无穷无尽,将古十二书逼到擂台边上,不能再退。古十二书步法突然玄妙起来,不断划出半圆硬生生在原地腾挪出空间,寻找机会偷刺几剑出手,偶然得手,任明砚握剑的右小臂负伤,有所忌惮,出手慢了,威压不再,古十二书踏步向前,转守为攻。
“登云步法?倒也不全相像。”台下议论起来。
“前几日莫青衫使出过幽月剑法,看来两人私下互有交流啊。”
“交流?依我看怕不是有一腿。”
“男未婚女未嫁,成何体统!”
莫青衫和王娟儿余珠儿两人站在十四月中身边,听见这话,暗暗生气,可她此刻在擂台二层,周围又是些江湖上的知名人士,不好明着解释,只好黑着脸皱了鼻子气得磨牙。十四月中转头过来,瞧她一眼,又转回去,开口。
“这点非议都受不住,怎么接秋水剑主的位置。剑主可从未有女子任过,一点过错都会被放大无限倍,一件琐事都会被无端的恶意揣测,流言蜚语可不是问心无愧能够阻挡的。”
莫青衫垂下头,“还不知今日能不能胜。”
“一个剑客,最应该相信的就是手中的剑,春夏对上任何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败。”王娟儿接话,看见莫青衫头垂的更低了,语气更重了些,“我这几天听身边的名剑客和叶师讲,都说论剑,你不会比春夏差,你在这里一点信心没有,待会怎么上台!”
“其他人,当真这么说?”莫青衫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挺直,王娟儿别过头去假装不睬她,余光瞧见莫青衫的头好似又低了些,才了开口,“当然。”
十四月中回头看王娟儿,两人眼神一瞬交锋数次。
干嘛骗她?
我这明明是鼓励!
那有这么鼓励的...
时代变了,转回去!
哦。
目光转回台上,古十二书剑势突变,虚实相生,如暴雨般急速刺出,任明砚固守中门,转腕躬身,小步后退,剑势绵密严谨,滴水不漏,那日他曾见莫青衫使出过雾山剑法,与众同门悉心研究,改进恒山剑法用于应对,虽不能破解,但亦不落下风。
“雾山剑法?两样他都学的不精,纵然化为己用也不过如此。”何春夏道,狂澜生笑笑,声音还有些虚弱,“到了这轮,古十二书还想着留手。春夏姑娘,待会我俩对上,我可是会尽全力的。”
“哼。”
张舟粥听见立刻开口,“哪怕你没伤我师姐都不惜得欺负你,就你玩那点花里胡哨的邪法,根本算不得剑术。师姐虽说他是天机道人的传人,但终究是个妖邪,待会千万别手下留情!”
何春夏先瞥一眼张舟粥,转头回来看一眼狂澜生,狂澜生虽用黑布遮挡面容,却好似依旧能看到他笑的样子。
“好。”
古十二书与任明砚交手来去已百招有余,仍然未分胜负,他此刻已经完全清醒,出剑冷静,又快又狠。可任明砚总能找到招式应对,或以身法,或以剑势虚晃,看他的架势,自负剑招万千,出剑不徐不疾,以慢打快。这样下去,不知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古十二书心一横,从小练到大,最为熟悉的幽月心法运转起来,内劲陡然一变,持剑的右小臂和手腕同时划个半圆,低向高架,极快扫出一剑,随即通过手腕小臂的旋转不断前扫,势如月影,剑招极快,任明砚右臂本已受伤,再也跟不上速度,被剑锋扫中,上半身立刻多出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任明砚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只能横剑在上身护住要害,古十二书抓住机会,偷出一剑,直直刺入任明砚右小臂,受此伤,剑不能再握。
“你输了。”
意料中的兵刃落地声没有传来,古十二书下意识回剑,任明砚小臂微转,用臂骨卡住桃花剑身,左手接剑,泰山剑法,朗月无云!
这招直取古十二书心口,古十二书被迫后撤,桃花剑留在任明砚右臂,古十二书自知败局已定,狰狞开口,“你右臂已废,哪怕治好,下半辈子也无法用剑,就为了胜我?”
“我是左撇子,左右手同样灵活。”任明砚缓缓走前,左手挽了个剑花,“也没刻意藏,所谓的江湖名流看不起五岳剑法,自然不会在意。”
“我没有你们那么玄奇的步法,高妙的剑招,五岳剑法只有招式繁多,我也就练的多,我没有你们天赋高,我就比你们努力的多。”
“我五岁入剑道,今年三十一岁,和你同辈,江湖上却只能听见你的名字,你一直是我的目标,这一战我等了很久。”
“先前的话是激将,论剑会以来,你的每一场我都有看,桃花快剑,只是在研究你剑法时额外的一点小心得。”
“你的眼里从未有过我,我的眼里只有剑。所以今日一站上擂台,我就知道。”
我赢了。
嵩山剑法,万岳朝宗。
不过是平平无奇的起手一剑。
胜负已分。
“这人鲜血淋漓的,话还那么多。”张舟粥话刚出口,头上就挨了熟悉的一下,回头,何春夏和狂澜生默默抱拳,冲台上的任明砚微微躬身。
好剑心。
两场之间有些许闲暇时刻,司马玦得了空,立刻往自己住的院子赶去,将鹦鹉翠红从屋里领出来,带着它到院子里逛逛,教几句吉利话。
“司马大哥,又出来遛鸟啊。”
司马玦回头,蝴蝶夫人,随口答应一句,忽然听见轻声一句,极为丧气,“司马先生好。”再回头,留意到蝴蝶夫人身后的人,古十二书。
皱了眉头,“桃花公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蝴蝶夫人笑着开口,“用一个秘密,换一个人情。”
“我司马玦行事端正,光明磊落,有什么秘密可言。”司马玦抖肩,翠红飞走,自行回屋,“第二场快开始了,请。”
“莫不离死的那天,司马源曾带古十二书请他指教过几招...”蝴蝶夫人欲言又止,对着司马玦的铁青脸色笑笑,转身,“第二场快开始了,请。”
走出几步。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