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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一十三

    “断云对素雪,如何?”

    “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这么多姑娘看着呢,给个面子。”

    “不给。”

    草地上,十多位妙龄女子取了毡子垫坐,每人身边都配有弓箭和一柄木剑供把玩,稍远地方,数十位丫鬟下人牵着马匹带着零碎候着。姑娘们围成一圈,中心空地立着三人,齐家两兄弟和何春夏,齐白羽砸吧砸吧嘴,又要开口,被齐白钰请出去,“上课了,少丢人。”

    齐白羽冲坐着的姑娘们吐舌头做个鬼脸,几声银铃笑,圈外几步,韩香菱独坐,小丫鬟牵着马候在一边,齐白羽叫声“嫂子好。”挨了韩香菱一个白眼,挑眉露个笑脸凑上去,韩香菱再白他一眼,在毡子上挪了点位置让他也坐下。

    “骑射课一向是为贵族男子开设的,包括武术,剑术,骑马,射箭,长枪等等,不仅是要培养强健的体魄,更是通过竞技,搏击,狩猎等内容来修炼自己的身心,以武入哲,以哲思武,相辅相成...”齐白钰被何春夏打断。

    “大家是不是没有听懂?”

    “是!”

    何春夏冲齐白钰摆手,示意自己开口,“简单的说就是锻炼身体,可以防身,将来嫁出去,收拾收拾丈夫,教育教育儿子,都挺有用的。”

    众姑娘有几个点点头,也有数人皱了眉,脸上极为不满,但未开口反驳。何春夏冲齐白钰挑眉,“这都是贵族小姐,武哲都讲出来了,你还真要把她们教成江湖高手啊,一代宗师那是我的事情,姑娘们学点寻常功夫傍身就好。”

    “你说这话我可不高兴了!”王娟儿叉腰,余珠儿,明珠公主坐在她身后些,眉眼一翻一瞪,也跟着叉起腰来,“哼!”

    “我可不是什么贵族小姐,但咱们姑娘就不能过自己的生死,就非得绑在相夫教子这条路上,依附男人过活?就许你当武林高手,江湖大侠,不许我们学点真本事啊?”王娟儿冲何春夏吐舌头,这话半真半开玩笑,何春夏心里有数,也不和她争,刚要和齐白钰继续上课,一棉衣女子站起。

    “我不想服你,和你比剑,你赢了我道歉,怎么罚我都可以,但你输了就自己走。”她身边坐着一袭紫衣,魏紫霞伸手去拉她坐下,被挣开,那女子走到何,齐二人跟前作揖,持木剑而立,身上的棉袄厚重,身姿却潇洒。

    “素雪剑主弟子,何春夏。”

    “雾山剑主赵家,赵梦。”

    何春夏皱眉,并未出手,“雾山爷爷家的后辈?就只有小雾山赵南珂一个人啊,你是?”

    “我是赵家的丫鬟,从小伺候少爷一起长大,我也不是什么贵族小姐,我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你凭什么?”

    何春夏叹气,两手抱在胸前,“让你一招。”

    “得罪!”赵梦一瞬暴起,木剑陡然刺出,众人甚至看不清剑刃,只有一道残影飞掠而过。

    下一瞬她停在原地。

    木剑断作两截。

    何春夏两手依旧抱在胸前。

    一声惊呼自不远处传来,众人无暇回头去看,只见场内的赵梦瞪着双眼,血涌上头,她强行压住情绪,拾了残刃,冲何春夏规规矩矩行礼,“对不起!请赐罚。”

    “不必了,服了就行,回去吧。”

    “不服,有一天我一定赢你。”赵梦再拜,回位坐了,魏紫霞牵过她的手,“何春夏的名字你也在江湖上听过呀,传的本来就厉害,干嘛还闹这一出。”

    赵梦咬着嘴唇,“这些姑娘们,穿的用的都比我好得多,我就是想争口气。”魏紫霞把她攥的紧些,“结了课你去我那,拿些我平日里穿用的。”赵梦摇头,手又被攥的紧些,“听话。”

    余丹凤,展五,余明志三人在不远处佯装骑马来回踱步,实则偷看姑娘们,国子监的学生们也有不少和他们一样,三三两两结伴围观,假装路过。先前的惊呼声出自余明志,满人王子。见那边继续上课,三人闲聊,余明志开口,“那一剑快的我看不清,这样的高手居然会是那日出现的女子,真有趣,凤哥儿,你是剑道高手,她比起你如何?”

    “快倒是真快,不过素雪剑主没什么绝技,光快有什么用,剑招精妙才是取胜之道,我比她略强。”余丹凤不假思索,余明志赞叹不绝,仰慕之情溢于言表,展五凑近余丹凤,指了姑娘们中倚在一起的两位,“燕家两姐妹,这次逃不掉了。”

    余丹凤叹口气,“你以为我没过问?杜观山贼的很,把她俩藏到十四先生府上做贴身丫鬟,说不定早给当了双修的鼎炉,要不然怎么会钦点她俩入学,这我怎么敢动。”余明志听见,让展五也指给他看,啧啧称奇,“果然漂亮,凤哥儿好眼光。”

    “这里的姑娘可不比外面的庸脂俗粉,大都是名门之后,眼界广,心气高,不好轻易得手。”余丹凤指了刚刚出手的赵梦,“对症下药,这种穷出身考进来的,富贵和权势拿她不住,身份有尊卑,反而要多温柔,多尊重,事事多留心眼,假装让她一些,可以事半功倍。”余明志眼神一亮,“想不到凤哥儿不仅是剑道高手,情场也颇有心得,学到了学到了。”

    展五插嘴,“赵梦不是考进来的,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背地里管入学的几个竹林党收了十方商会的大价钱,唉,这等美差之前一向可是归东宫...”余丹凤递过眼色示意打住。

    余明志关注点却不在此,“那就是说,能来这里的姑娘们非富即贵,入学考其实只是走了个过场?”

    “当然,王娟儿不就是沾了令妹的光,破格录取,才成了这第十三名女学生,不过真考进来的倒也有一个,三科第一。”展五指给余明志看。神情认真,咬着笔头不时在另一手上的书卷上写写画画,她穿着一身干净素雅的绸布衣裳,料子不错,只是式样绣工并不是近日流行,用一根红木簪子盘头,未施粉黛,脸颊清爽微红,鬓角上插着一朵刚摘的小花。

    “蒋萍芳,祖上出过进士,书香世家,父亲也曾是国子监的监生,派在小地方教书,好友里有一个在翰林院任五经博士,知道了女学的事,连夜赶了三百里地,把父女俩接进京城赶考,才有的这三科第一,现在蒋父回去,安排在那好友家借住,离得不远。”

    余明志喔了一声,“展兄如此上心?怕不是...这姑娘长相一般,气质虽出尘,算不得美。”

    展五点头,“亵玩当然是美人好,但这娶妻,还是得好女人。”

    “所见略同!”

    三人哈哈大笑,被众姑娘们听见,纷纷回头来看,何春夏瞧见余丹凤,横眼瞪他,燕家姐妹和王娟儿瞧一眼就回身,只当没看见,余珠儿看见哥哥,冲他挥手。一时间姑娘们,下人们,附近的监生都往这边看,余明志自觉惭愧,尴尬笑笑,倒是余丹凤和展五不以为然,还要冲姑娘们吹几声口哨,换几张娇羞回头的红脸。

    “余丹凤,连尊师重道都忘了么,这是课堂,不是青楼。”韩香菱起身,抱了双手在胸前,站着看他,余丹凤眯着细眼,昂了头要驱马上前,展五拦了小声说话,“平日里不讲规矩不要紧,这女学的课,圣上钦点,学生教习的家境势力更不可轻易招惹,现在又有这么多监生看着,这事一定会闹大。姜辉和秦雨虹的死,福王爷是压了火气遣你来陪读,别再生事端。”

    余丹凤挤出个笑脸下马,冲姑娘们鞠躬行礼,大声说话,“这么多美人在一起,心向往之,没成想扰了大家的清净,万分抱歉。”再冲韩香菱邪笑一句,“咱俩梦里见。”

    上马就走。

    韩香菱气得正欲骑马去追,忽然破空声起,三根箭矢一齐射出,两前一后,前箭从余丹凤肋下穿过,贴着左右马眼飞前了,马惊,停步嘶鸣,前腿跃起,余丹凤一个后空翻平稳落地,胯下一凉,后箭穿过他两腿间的空隙,插入地面。

    “这便是箭术,小福王特地配合我示范给大家看,好身手,大家为他鼓掌。”齐白钰领头鼓起掌来,一时间草场上掌声雷动。

    余丹凤气得满脸通红却不好发作,展五骑马过来,“马跑远了,追不追。”余丹凤瞪圆了细眼,欲开口又咽骂回去,一把把展五从马上拉下来,骑上快走远了。

    “厉害,我要学这个!”明珠公主带头起哄,起身取了自己的弓箭上前比划,姑娘们也都跟着站起围在两人身边。齐白钰一手轻轻将余珠儿的箭矢拿走,另一手在余珠儿腰间,大臂,手腕正了正姿势,“先站好,脚与肩宽。”

    “扣弦,先预拉一下,调整好姿势再开弓。”

    “咻!”余珠儿拉弓,自己配音,弓弦弹回打在手上,疼得咧嘴。齐白钰笑笑,“用双肩发力,不是用手腕。”将双手搭在她两肩上捏了捏筋肉的位置,忽觉手下绵软,柔若无骨,见余珠儿脸颊微红了些,反应过来是女子,此举轻薄,立刻收手,唤了何春夏过来。

    “还好今儿个二哥英雄救美,不然这醋坛子又要翻了。”齐白羽呵呵笑声,韩香菱斜看他一眼,杀气逼人,他立刻自觉站起,韩香菱哼的笑声,“今天高兴,坐吧。”齐白羽刚坐下,腰间挨了一记戳,疼的倒吸凉气,再看韩香菱,若无其事。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何春夏叹口气,她和齐二少挨个完整理姑娘们的架势,大多姑娘毫无武功,甚至身子骨还较正常女子稍弱些,不会发劲,拉弓姿势总摆不到位,还有不小心被弓弦弹到自己眼睛的,叫痛找一边候着的丫鬟下人去了。几个有底子的姑娘安排到一边自己射靶,其中一个,十四五岁样子,头发不长,紧贴后脑勺扎好,一身劲装,搭箭就射,几个眨眼就将自己箭袋中的箭矢射完,在那靶子上射出一个“人”字,又偷拿身边赵梦和魏紫霞两人的箭,在靶子上多横出个“一”和之前的“人”凑成个“大”字。射完了自己蹦跶到一边找丫鬟要过马骑了回来绕着一帮还站着摆姿势的姑娘们转悠炫耀。

    “巫马彦君,大威镖局的小魔头,怎么把她也给弄进来了。”韩香菱皱了眉头,齐白羽见两人有旧,随口问问关系,韩香菱道,“她偷过我荷包。”

    之前被弓弦弹到眼睛的那位姑娘,左眼眶处红红,不住拿帕子拭泪,不会武功,却也骑了马过来,巫马彦君见了,晃悠过去和她凑一块。

    齐白羽说话,“这个我认得,刘柳枝,汇丰银号的二小姐,我大余朝最富的银号和最大的镖局,交易来往一定不少,俩人认识也不稀奇。”

    剩下的姑娘们看见巫马彦君和刘柳枝两人骑马,拉弓还没学会,又嚷嚷着要骑马,齐白钰性子温和,由得她们去,何春夏身为助教,又是些同龄左右的姑娘,齐白钰不表态她也不好发作,只得让丫鬟仆人牵了马过来伺候。一时间牵马的牵马,拉弓的拉弓,看热闹的看热闹,场面乱做一团。

    其中十余名丫鬟下人,竟集中在一人身边。在所有姑娘带来的下人里占了大多半人数,甚至有两位宫女打扮。丫鬟们“奶奶”“奶奶”的叫着,端了凳子来,铺了绣花垫子,才让那姑娘坐,捏肩捶腿的,还有奉了茶来让那姑娘漱口的。那姑娘穿金丝绣边的袄子,头上玉,金,银簪子各一根,刚坐下,一件银狐披肩披上暖身。

    “这谁呀?这么大排场。”何春夏开口问燕栀,燕家姐妹本就是驸马府上的下人,姜凡这几日不见人影,哪里来多的人伺候,俩人又不会骑马没牵马来,何春夏就把自己的马牵过来给两人摸摸。燕栀摇摇头也不知道,燕蝶小声开口,“文兰兰,是贤妃文艳艳的妹妹。”三人正议论,蒋萍芳拎着一方小食盒小心翼翼走过来,冲何春夏请了好,她只带了个刚买的小丫鬟,不过十一二岁,没马可骑,也想过来摸一摸。盒子里是自己早上做的点心,本是作为午饭,看三人衣着不似其他姑娘华贵,也没穿戴什么金银,应该不会嫌弃,就取来一起吃。

    何春夏见了点心想起几人的午饭还在知远院二哥屋里温着,看其他人大都丫鬟下人伺候着或骑马或吃点零嘴点心,齐白钰更是扶着位姑娘的马,牵了个六七岁的小女童边聊边慢慢向外走,冲身边三人交代几句,递过缰绳,取午饭去了。

    王娟儿则和余珠儿一起,余珠儿虽是满人,可母亲是江南闺秀,从小教她和余明志读书写字,所以对武艺一窍不通,只会骑马。如今有个擅长领域,露了笑,骑好了,撺掇王娟儿跟她上来。文兰兰看见,心想这王娟儿只消余珠儿一句话就可破格入学,而自己可是求了姐姐好久,又让姐姐求了圣上好久,才答应下来,圣上未免也太宠这什么蛮荒之地来的狗屁公主了。文兰兰想着使坏,不过打人不能打脸,笑笑开口,却是冲身边的两位宫女,“连马都买不起,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配来这里上学?喔,我打眼了,原来是公主身边的红人,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一人得道,什么什么...唉,记不清了。”身边的丫鬟们都捂住嘴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梦,蒋萍芳,燕家两姐妹等几位并未带马来的姑娘们都皱了眉头。

    王娟儿起初没反应过来是在嘲讽自己,余珠儿正拉她上马,人多声音杂,就听见什么公主红人的,上了马还冲文兰兰笑笑,丫鬟们立刻笑的更欢了,看神情察觉到不对,转头递耳,余珠儿皱了鼻子趴在她肩上讲了文兰兰的身份和刚刚的话,王娟儿立刻瞪了眼,忍住不开口,文艳艳身为贤妃,更是教授,文兰兰不能得罪。余珠儿心思单纯,不知道这俗语,领悟不到话外意思,大声对王娟儿,有意让她们都听见,“哼,明天我买最好的马送你。”

    “哟,不愧是公主殿下,这说的话呀,就是阔气。”文兰兰勾勾手指,下人端茶过来,小饮漱了口吐在碗里,有意啐大声些,“呸!”

    “一匹马能值几个钱,小地方来的人啊,就是没见识。”

    余珠儿再怎么心思单纯,也听出不对,跳下马要和她理论,还没说完一句,那边众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拐着弯的藏刀子,气得她直跺脚,走上前去。王娟儿在马上帮衬几句,那马儿见主人往前走,自己也往前一窜,王娟儿什么没扶着,往后一仰失了平衡,自己吓自己,揪住那马的鬓毛,两腿猛地夹紧,那马吃痛,左右扭身,眼看就要将王娟儿摔落在地,忽一曼妙身影从侧边飞身上马,牵了缰绳抱着王娟儿控住马步,将怀里的王娟儿搂了下马。

    韩香菱,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对文兰兰开口,“上午的课先上到这里,有朋自远方来,别丢人。”

    文兰兰见差点伤人,心里也有些后怕,嘴上不饶人,“说的就是,丢人,马都骑不住。”余珠儿更气,红了眼,蹦跶出一串听不懂的满语,王娟儿差点落马,心有余悸,不愿再争,上前牵她要走,牵了几次才牵动。

    巫马彦君和刘柳枝从先前就在一边看热闹,刘柳枝摇摇头,“这文兰兰真是又讨厌又没脑子,什么叫小地方人,咱俩不是京城出身,就是没见识的小地方人了?”巫马彦君早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我待会去捉弄她一下。”刘柳枝劝她,“咱俩初来,她姐姐可是教习,得罪不起,别闹事。”再看文兰兰那边,不知从那里端来一张桌子,各类蔬果小吃,点心肉脯已经摆好,还有数名丫鬟捧着未开封的食盒候在一旁。巫马彦君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走,我们去蹭午饭。”拍马过去,刘柳枝不敢大声阻拦,只得跟上。

    齐白钰才抱着女童牵马赶到,马上姑娘微耷着眼,无精打采,身着浅灰男装,但眉眼柔和,能一眼看出是女子,三人一起画面和谐,竟有些像一家三口。韩香菱冲那马上姑娘打招呼,“如霜。”

    秦如霜点点头,睡眼睁大了些,指了齐白钰怀里抱的女童,“萧锐,聪明懂事。”韩香菱下了马,去逗逗那小姑娘,捏捏她的小鼻子,“如霜姑娘可很少给人这么高的评价,你不错哦。”那女孩咯咯咯的直笑。

    “怎么回事?”齐白钰问方才情况,齐白羽凑过来讲了。韩香菱先前说下课,姑娘们都随丫鬟下人走远了,聚不到一起。懒懒声音从马上传来,秦如霜开口,“齐二哥,那有你这么当先生的,要有师威。今儿早上,上课可以随便插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任由姑娘们胡来,一点规矩不讲,这课上的是什么东西,不如不上。”

    “先吃饭先吃饭。”齐白钰尴尬笑笑,眼光扫视一圈,“春夏姑娘呢?”韩香菱皱了眉头,没人接话,何春夏正巧提着两个食盒出现,一路小跑过来,和齐白钰对个眼神,径直跑到先前三人身边去了。

    “附近馆子不少,随便对付两口回来就行。”齐白羽牵过那女童在前面领路,回头说话注意到齐白钰还盯着何春夏那边看,“二哥二哥。”

    “嗯?”

    “你是不是特别爱吃醋啊?”

    “还好。”

    “那怎么莫名其妙的一股醋味?”

    马上传来一串笑,萧锐虽然不明白但也跟着咯咯咯,齐白钰摸不着头脑,收了眼神回来,瞧见齐白羽腰间又挨记戳,疼的一跳一跳往前走。

    五人行至街面,路上行人神色匆匆,佩刀剑兵器者多了不少,每隔一段路必有佩六扇门腰牌的官差值守,更有捕头带人骑马巡视,繁华中多了丝肃杀之意。

    “爹爹!爹爹!”萧锐突然大声叫起来,指了那马上的官差背影,那官差听见声回头,竟是萧华,立刻下马,拜了众人。

    “六扇门宣武卫总捕头萧华,给齐二少,齐三少,韩姑娘,秦姑娘请安。”

    齐白钰道,“怎么回事,是出了什么案子吗?”萧华正欲开口,倒是秦如霜接话,“这不是要开什么论剑会,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侠士都往京城赶,没名没姓的也巴不得来凑凑热闹,看看有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人一多,三教九流就都来了,我爹下令,这些天,街面上先管的严些。”

    萧华笑笑,“是啊,秦尚书确有远见,神偷六指摘星已经犯了几起案子,留了踪迹,正查着呢,还听说采花贼裴空轮也来了。若不是这样严加管理,怕是要出更多乱子。”

    众人又闲聊几句,萧华叮嘱齐白钰尽量让姑娘们早些放学回家,不要走夜路,摸摸小女的脸,让她听秦姑娘的话,他还有案子要查,拜过离去。

    五人在附近找了个客栈要了几个菜,正喝茶等着,齐白钰瞥见旁桌上的两女一男,那两名女子也是女学的学生,苏瑶池,苏三清的侄女,黄芍,女学教授太常寺卿黄炳的女儿,只是那男子自己从未见过,一身布衣,模样俊美,一对桃花眼极为妖媚。

    齐白钰过去打个招呼,“这位是?”

    “齐二少没见过我,我却见过齐二少,我姓裴,裴空轮。”那男子边说边笑,齐白钰立刻变了脸色,肌肉绷紧,将出手拿人,苏瑶池拍拍他,“他骗你的,这是汇丰银号的大少爷,刘灵官,我俩打小就是好朋友,他一直在南边做生意,昨儿个刚到京城。”

    “开个玩笑。”刘灵官冲齐白钰笑笑,双眼一挑,对着另一桌的姑娘们摆手招呼,大小姑娘们礼貌回礼。齐白钰回位,自己这边与苏瑶池,黄芍两人并不算熟识,没有坐在一起的想法。苏瑶池和黄芍吃完就走,留了那刘灵官一人,他唤过伙计,“这京城里可有青楼一类的地方,环境不必雅致,姑娘得漂亮。”伙计滔滔不绝讲了一长串,刘灵官点头,取了纸笔挨个记下,记完就出门,看方向,应该是往最近的青楼去了。齐白钰摇摇头,继续吃菜,不一会几人吃完回国子监去了。

    到了上午上课的地方才看见,除他们几个外的其他姑娘都已到了。除了文兰兰单个坐在一边,由丫鬟伺候着,其他的姑娘们都围着数十匹马挨个挑选,马群里的马皮毛顺滑,筋肉结实,体态优美,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何春夏老早看见他们,跑过来说话,“魏紫霞说十方商会新开了家马店,这宣传用的文章一直没定,正好刚到了批好马,就牵过来让姑娘们以诗换马。”

    “什么时候新开家马店,没听说过。”秦如霜道。

    “看破不说破。”齐白羽眯着眼看向马群,“这其中有几匹我可是见过的,青虬,紫燕,的卢,连钱,都是一等一的极品,任何一匹的价格都在这个数以上。”比出个“一”字。

    “一百两?”何春夏问。

    “千。”

    “哇,那我去做首诗,齐二少,你看那匹马最好?”

    齐白钰皱眉,“我对马匹这方面知道的不多。”指指三弟,齐白羽立刻摊手看她,挑眉得意,示意快来问我。何春夏见状,只当是没看见,“反正都是好马,随便选了。”

    随手写了几句打油诗交给魏紫霞,魏紫霞身边的赵梦瞥见写的东西,“你自己明明有马,还要来占这样的便宜。”

    魏紫霞示意她别多嘴,堆了笑对何春夏,“春夏姑娘,早上梦儿对你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介意,以后剑术上有机会,请你多提点提点她。”

    “我才..”赵梦话说到一半,“不”字还没出口,被何春夏打断,指指自己的耳朵,“早上的话我听见了,雾山爷爷是个很好的人,我虽然没见过赵南珂,但这点事还不放在心上,以后有剑术上的问题,问我就是了。”

    魏紫霞听见这话,微微笑了,亲自挑了匹马给她,那马浑身银发,丝滑柔顺,双眼有光,似通人性,极为神气,“银鱼,其汗如血,场上最好的就是这匹汗血宝马,春夏姑娘,宝马赠侠士,你我以后便是朋友,希望你能不忘这赠马之谊。”

    “一定。”

    文兰兰在一边瞧见,翘了二郎腿对身边的丫鬟们说话,“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摆什么阔,刚开学就收买人心,怪不得只配当个商人。”丫鬟们连连附和,眼神却朝那边的骏马看。

    又过了好些时候,姑娘们才都挑好了各自的爱马,心满意足地牵来上课,秦如霜等久了,将几块毡垫拼在地下,抱了萧锐睡觉,萧锐全无睡意,乖乖躺在秦如霜怀里,两只大眼珠滴溜溜地乱转,瞅偶尔路过的其他人。

    齐白钰将秦如霜叫醒,她起身揉揉睡眼环视一圈,“齐二少,记得我上午说的话啊。”齐白钰叹口气,走到众姑娘跟前,指了何春夏,“今天上午实在太不讲规矩了,自由散漫,没半点学习样子,我管不住你们,以后名义上我是先生,实际上课都听春夏姑娘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该上什么就上什么,她要罚你们就是我要罚你们,都听明白吗?”

    稀稀拉拉的应声,只有王娟儿和燕家姐妹捧场。

    齐白钰冷了脸,“都听明白吗?”应声才大了些,何春夏靠过来打个圆场,“上课,规矩还是要讲的,我上午态度也不对,就该认认真真地教大家点真东西,大家也认认真真的学。”姑娘们脸色这才好些,何春夏见状把银鱼牵来,“今天下午咱们就先骑马,都把弓背上。”

    文兰兰上马,颠了几步,突然胃里一阵绞痛,晃悠几下,差点从马上跌下,好在身边随从众多,看着不对,七手八脚的把她马上背下来。“我要如厕..如厕..”

    一个稍壮些的丫鬟背着她立刻开跑,其余的丫鬟们在后面小步跟着。一群姑娘们追逐着一路小跑,路人看见,都觉得有趣。

    文兰兰上吐下泻,好容易清干净肠胃被扶回来,脸色惨白,嘴唇乌青,说话有气无力,但还是要摆出高傲的架子出来,被扶进轿里从窗户探头出来骂丫鬟下人们,“贱货..一帮狗东西,做的什么秽物拿来给你奶奶吃,回去..回去..今天陪的狗东西们,赏你们几百个嘴巴子吃..走..”

    也不跟齐白钰招呼,叫人抬了轿子回家去了。

    “捉弄人也要考虑后果,你今日虽然捉弄了她,也确实解气,可替你受过挨罚的,不还是些下人,而且吃的苦头,要比她多十倍百倍。”刘柳枝连连叹气,“也都怪我,我脾气好,不敢拦你,害的这些可怜人受苦。”

    巫马彦君涨红了脸,又羞又愧,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又露了喜色,从内兜里摸出两只簪子,一只金的一只玉的,高兴起来,“咱们把这两根簪子卖了,值不少钱,明天把钱偷偷塞给她们。”

    刘柳枝立刻拿过簪子,藏进自己内衣,“别给别人看见。”恨铁不成钢地敲敲巫马彦君的脑袋,“这可是脏物,万一文兰兰去报案,通过当铺查到你怎么办,做事不要不过脑子,东西放我这里,我想个办法看能不能还回去。”

    巫马彦君忿忿不平,“便宜她了。”刘柳枝再敲她两下,“长点心!”

    没人在旁阴阳怪气,女学的姑娘们骑上马,跑的也欢快些,又练了些时候,日头下落,齐白钰想起先前萧华说的话,吩咐何春夏让姑娘们下课,早些回家。

    苏瑶池和黄芍走到一起,身后有下人跟着,苏瑶池有意大声些说话,“今晚我俩一起睡。”黄芍点头答应,苏瑶池让自家下人牵了马先回去。俩人走了一会,苏瑶池拍拍头,“忘了,我有副刺绣还没绣完,明儿个得拿去给叔叔,得回去了。”黄芍若有所思,还是点头应了。

    入夜。

    客栈里,苏瑶池房间的窗户大开,天气寒冷,她泡了壶热茶,不肯关窗,哆哆嗦嗦地把玩着一块玉坠子。

    天实在冷,她冻的有些恍神,没留意身后的窗户被轻轻合上。

    一个身影轻手轻脚地摸到她身后,将冻手从她后颈的衣领里伸进去。“冷!”苏瑶池刚想尖叫,想起白天里的戒备森严,立刻收了声。那人另一手吊了个一模一样的玉坠子,在她眼前晃晃。

    “怎么,采花小贼裴空轮,不去找漂亮姑娘讨人家欢心,偏偏到我这儿来,安得什么坏心思!”苏瑶池挑眉,故作恼怒,抛个媚眼给他。

    裴空轮抱了她到床上,替她脱了袜子,露出来一对涂着红指甲的小脚,苏瑶池伸了小脚到他脸边,故意用脚趾拧他的脸,裴空轮一手抓住那调皮小脚,“臭死了。”

    “呵,嫌弃我?那请回吧。”苏瑶池将自己藏进被中,哼唧几声。

    裴空轮再压不住心中欲火,几下脱尽衣衫,钻入被中。

    “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浪蹄子!”

    一番云雨。

    苏瑶池趴在裴空轮胸口轻喘,额上还有细细的汗渍,裴空轮使坏捏她两下,惹得两声娇嗔,苏瑶池无力打他,只伏在他肩上说话,“这论剑会真有这么重要,连你都回来了。”

    “你懂什么,秋水剑主莫老爷子年事已高,莫家又只剩了个女子,这次怕是表面论剑,实则托孤,来决定新一任的秋水剑主。”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那劳什子两仪功练成了?”

    “是阴阳两仪功,那倒没有,不过也够用了,这次秋水剑主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真搞不懂你们男人,一个剑主位置,能有什么用?”苏瑶池累得直眯眼,趴到一边似睡非睡。

    刘灵官将被子给她掖好,“再有钱的商人也还是贱民,有了地位,才好明媒正娶。”轻轻说句,也不知苏瑶池听没听见,穿了衣服盘腿打坐,运起功来。

    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