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襄四年的春天很快来了。
科希策堡,后世斯洛伐克东部城市,罗马人击败北方蛮族后,为了威慑已经进入后世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乌克兰的凯尔特人、日耳曼人、斯拉夫人、阿兰人,曾在此地设置城堡,作为新设潘诺尼亚行省的中心。
罗马帝国衰落后,边境线先是退到多瑙河一线,到了眼下,实际代替了西罗马帝国的法兰克王国实际上还维持着多瑙河的防线,但东罗马帝国连这个防线也维持不住了,与波斯人、大食人的长期战争已经大大消耗了他们的国力。
东罗马帝国的北方边境线实际上已经退到巴尔干山一线,于是,像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这样的地方便成了阿瓦尔人的天下,事实上成了一个松散的汗国。
昭襄四年3月份,春天的脚步近了。
大秦国发动的科萨攻略眼下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他们在科萨汗国几个重要据点,诸如冬都白城、夏都沙克尔、阿斯特拉堡、杰尔宾特、塔曼港、科萨城等地布置了重兵,而科萨人全部蜷缩在上述据点里。
以碎叶军目前的攻坚能力来说,攻克像克拉苏道北出口巴伦加尔那样不大的山城尚可,想要攻克平地上有护城河,还有着高大厚实石墙的城堡则力有未逮,他们不像波斯人、大食人,能够不计代价地用人命去填,于是只能围困。
要知道,科萨汗国是以骑兵为主的国度,他们储存的粮草再多,人员尚可,但战马的消耗他们绝对不可能支撑太久,等春天一到,他们必须出来喂马,那时,便是决战的时候。
再者,科萨汗国是以葛萨部、都播部两部来自漠北的黑突厥为主形成的部落,除了这两部,剩余诸部不是比他们更早来到北高加索,就是当地的土著。
这些人经历过多个王朝的兴衰,绝对不会将本部的命运放在一个科萨汗国身上。
久困之下,必定生变,此乃千古至理。
碎叶军在等待他们的变故。
高鞠仁的营头在潘诺尼亚地区折腾一番后,最后战胜的诸部领袖,大秦国的代表白解忧,萨摩人的代表莫吉米尔、阿瓦尔大汗阿尔帕德,保加尔汗国财政大臣托克图齐聚位于诸地中心位置的科希策,准备通过一场会谈来决定潘诺尼亚地区的格局。
此时,苏肯已经将从巴伐利亚人那里夺来的一万五千户萨摩青壮夫妇迁到了安特人以南,后世文尼察到乌曼一带。
而萨克森人从特兰西瓦尼亚俘获的大约三万户丁口依旧安置在科希策附近,何去何从,正是各方商谈的重点之一。
高鞠仁、苏肯两人在潘诺尼亚地区的行为自然一早就报到了还在里海南岸运筹帷幄的孙秀荣那里,白解忧这次过来,自然也带来了他的意见。
还有,按照孙秀荣的策划,原本隶属于白孝德军团的一个营头坐船抵达了敖德萨港,并向北攻击前进,最后成功抵达特兰西瓦尼亚,有两个营头在手,这才是白解忧最大的依仗。
对于罗马帝国来说,其北面先后有保加尔汗国、科萨汗国崛起,东面先后有波斯帝国、大食帝国兴起,国内又穷奢极欲,还有圣像崇拜之争,国家早就摇摇欲坠,若不是东面的大食也是内乱不断,他早就灭亡了。
故此,对于北部,他基本上采取了以和为主,能够用和亲、纳贡来应付过去的,就绝对不会大动干戈,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东方,什么阿瓦尔人、斯拉夫人、保加尔人,概莫如是。
而与其隔着保加尔汗国的科萨汗国就成了他的大力拉拢对象,互相联姻自不待说,而保加尔汗国一家独立应付尚很庞大的罗马帝国就有些吃力了,若是再加上科萨汗国,他绝对讨不了好。
此时,在阿瓦尔汗国、保加尔汗国,除了斯拉夫人、匈人、阿兰人、日耳曼人、罗马人、希腊人,最多的就是当地的土著居民达契亚人了。
为了不与强大的科萨汗国起冲突,在特兰西瓦尼亚以东、多瑙河以北、黑海以西,先后被三大蛮族、匈人、阿瓦尔人赶来赶去的达契亚人大部分被安置在那里,作为几方势力之间的缓冲。
其中的核心地带就在后世的摩尔多瓦。
上面说到的保加尔汗国的财政大臣托克图,就是出身于达契亚人的乌盖恩家族,也就是皈依了犹太教的家族,他这次能代表保加尔汗国前来与会,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商谈摩尔多瓦的前途。
由于大秦国的势力已经介入乌克兰地区,还设立一个以达契亚人为主的缓冲区显然不合时宜了。
潘诺尼亚的变化是由碎叶军带来的,无论是都尉高鞠仁,还是都虞侯苏肯都在昭襄三年年末,昭襄四年年初的战事里大放异彩,虽然声势没有匈人入侵浩大,但毕竟已经传播到了整个欧洲,自然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
不过,各方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又长期占据各地,岂能轻易就范,于是一场看似容易的谈判竟形成了旷日持久,眼看一个月就要过去了,困在科希策地区的俘虏就要大面积饿死了,会谈依旧没有任何成果。
经过了许多事后,白解忧的心也硬了起来。
不过,由于春天已经到来,科萨汗国的战火多半会再次燃起,他也决定不再拖下去了,他深知,各方里,最关键的就是阿瓦尔汗国,因为无论是萨摩公国、匈牙利,还是特兰西瓦尼亚,名义上都是该汗国的领土!
于是,他亲自拜会了阿尔帕德。
其实,对于阿尔帕德来说,由于萨克森人、维斯瓦人、塞尔维亚人的入侵,真正的阿瓦尔人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与科萨人一样,他也有两个首都,一个自然是特兰西瓦尼亚的纳波卡,另一个则是布达城堡。
这一场席卷整个汗国的战事结束后,整个匈牙利都被萨克森人、维斯瓦人蹂躏、洗劫一空,大量的阿瓦尔人也在那场战事里被杀死、俘虏,按说他已经失去了重新拥有匈牙利的基础了。
但他却不肯轻易让步,他可以失去萨摩公国、尼特拉公国,但绝对不能失去匈牙利,因为他阿瓦尔汗国是公认的匈人帝国的继承者,而匈人帝国的核心就是在匈牙利!
如果他失去了对匈牙利的掌控,整个欧洲对他会另眼相看,那样的话,他就会与萨克森人、维斯瓦人一样被南面的罗马人、法兰克人称为蛮夷。
这些暗地里的想法,岂是白解忧这样的人能够揣摩的透的?
果然,拜见阿尔帕德后,白解忧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的想法。
三日后,当会议再次召开时,白解忧力排众议,最终达成了以下协议:
阿瓦尔汗国继续拥有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阿尔帕德兼任特兰西瓦尼亚大公,不过匈牙利公国拥有一定的自主权,除了每年向汗国上缴一些贡赋,大多数事情可以自主;
德涅斯特河以西、以南,多瑙河以北,锡雷特河以东,正式成立达契亚公国,承认其永久中立地位,由保加尔汗国两大家族之一的乌盖恩家族推选的托克图担任首任大公。
对于保加尔汗国另外一大家族,长期担任汗位的沃基尔家族来说,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在乌盖恩家族的竞争下,该家族对汗国的控制岌岌可危。
要知道,汗国的内部斗争,远比王国、帝国惨烈得多,如此一来,创立了保加尔汗国的巴彦之后沃基尔家族终于能独自控制整个汗国了,唯一的代价就是失去了一部分土地。
维斯瓦人继续保留以克拉科夫、弗罗茨瓦夫、卡托维兹为中心的地带,为了安抚他,以及酬谢他在布拉迪斯拉发战事中做出的“贡献”,在白解忧的调解下,将安特人占据的维斯瓦河以东的卢布林也划给了他。
至于条顿人的领地,则由高鞠仁带领一半安特人北上,加上一半萨克森人的俘虏占据,高鞠仁已经带着两千五百碎叶军抵达后世格但斯克、加里宁格勒一带,用阿提拉二世的名头彻底征服了条顿人,并正式以“阿提拉二世大汗”自称。
也就是说,高鞠仁取代了奥丁,成为了条顿人以及附近的立陶宛人等波罗的海东岸诸部的共主。
这也是孙秀荣默许的,至于高鞠仁会不会成为哥舒迷奴第二,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恢复萨摩公国,改称大公国,依旧由莫吉米尔担任大公,但大公必须向大秦国国王宣示效忠。
恢复尼特拉公国,规制与萨摩公国一样。
而留在黑白森林的安特人,从北到利沃夫-基辅一线,南到敖德萨-赫尔松一线,都被大秦国收入囊中,当然了,这其中自然有马扎儿人大汗思迪摩的忍让,否则,大秦国是不会这么容易得到这些土地的。
而思迪摩的退缩,正是“久困生变”的迹象之一——此时的马扎儿人远没有佩彻涅格人多,却占据了第聂伯河、顿河流域的广大地区,让出第聂伯河以西的土地后,他们依旧拥有第聂伯河与顿河之间的广袤土地,何况以两条河流为界,能让他们将不多的人口集中在后世东乌克兰地区和亚速海,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大秦国得到敖德萨以及几乎整个西乌克兰后,对于欧洲诸部、对于科萨汗国都是一个强大的心理暗示。
得到西乌克兰后,孙秀荣让苏肯担任总督,还是以敖德萨为名,号为敖德萨总督,下面有安特人约莫五万户,愿意留在第聂伯河以西的马扎儿人、匈人、阿兰人、佩彻涅格人约五万户,达契亚人约莫四万户,加上新迁过去,准备全部聚到敖德萨附近种地的萨摩人一万五千户,敖德萨总督辖区计有丁口接近七十万,在大秦国的辖内也算是一个大区了。
当然了,既取得土地,又得到了马扎儿人的暗示,这才是科萨攻略的转机。
随着马扎儿人的变化,立时就在科萨汗国境内造成了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