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魅惑可以直接传递信息吗?”
黄怀玉问道。
“不,只能传递情绪和暗示。”
菲儿答道。
“所以我们要找到的信使必须本身就能与你沟通。”
黄怀玉了然。
好在,桌边坐着的两人都精通全球所有主流语言。
“信件的目标是谁?”
菲儿用生菜叶包好一块烤肉,小小咬下一口。
“星颅。”
黄怀玉回道,余光看到菲儿眉间一挑。
“你们什么时候搭上线的?泽佛人和人类可是死敌。”
狐狸咽下食物,吮了口指尖油光,果然很有兴趣。
“还没搭上线,否则还要你送什么信。”
黄怀玉否定道。
“只是随手一试。”
他当然不是随手一试。
自七日前离开蒂亚山脉后,泽佛人议题,就成为了执火者的最高关注。
不仅仅是因为三位钟山使徒,还有背后潜藏的更广大利益。
“明早八点,至福乐土西门外三百米,我会让永恒在那等你。”
黄怀玉起身凭栏,道。
此时,七彩光华在至福乐土天顶炸开,散做无数球绒。
烟火表演的第一个主题结束。
声光散去,场间清冷,让露天下传来的动静格外鲜明。
被打断谈话的黄怀玉略有烦躁。
菲儿端着酒杯,走到围栏边。
两人循声望去,看到楼下名叫“格莉斯”的女侍者被扇了耳光,倒在路边,压着声音哭泣。
女子对面,她服务的铜戒客人还在呵斥。
就在此人还要动手的时候,一位侍者从边上快步奔来,拦到前方。
过于年轻的面容,欠缺自信的气质。
黄怀玉不需看脸就知道是托尼。
交涉并不成功,客人的拳脚被拦住,便回身取了瓶酒,泼了托尼一脸。
附近没有资深经理在,事态还在发酵。
黄怀玉放下酒杯,给了菲儿一个眼神。
这是让她出面解决。
菲儿撇了撇嘴,还是照做。
“发生什么了?”
她半探出身子,对着下方扬声道。
眼见干涉者高居露台,铜戒客人果然收敛不少。
一分钟后,“戴安娜夫人”端着酒杯,出现在下方现场。
出众的美貌和手指上的金色戒指轻易摆平了冲突。
“抱歉,夫人,是我修养不够,失态了。”
泼酒男子颔首致歉道。
他翻脸般散去戾气,举手投足尽显绅士,与之前暴怒时完全不同。
但戴安娜夫人完全不屑于回话。
“我是不是该幸不辱命,旅者大人。”
菲儿推开露台大门,却发现这里哪还有黄怀玉的身影。
目光扫过,消失的不仅仅是人,还有餐桌上他拆好的羊肉,以及才倒了半杯的整瓶红酒。
她现在终于理解,那句“误会了”是什么意思。
“旅者,你这个杀千刀的!”
菲儿咬紧银牙,小声咒骂。
“人跑了也就算了,羊肉怎么也得留下三分之一吧……”
她关上大门,气得一口嚼碎三片生菜。
黄怀玉的去向不言自明。
今夜,他要和更重要的人一起观赏烟花。
十五分钟后,托尼敲门进入露台。
他是被雨果指点过来当面道谢,顺便送上餐后甜点。
这一次,他却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浪漫的红色心形烟火下,戴安娜夫人靠在躺椅上。
谷/span> 她的身后,一向雄风不改的建国哥像小媳妇般跪着,正在提供捏肩服务。
“不愧是建国哥,果然能屈能伸!”
托尼离开时,止不住感叹。
······
烟花很美,红酒很甜,羊肉更是烤得外酥里嫩。
三个小时后,永恒载着卜依依,心满意足地自外海返航。
黄怀玉则回到了至福乐土。
在承受了菲儿一通冷眼和嘲讽后,他来到室外,等着与托尼一块下班。
侍者们在收拾花园里的满地狼藉,四处还有零星未睡的客人游荡。
他们在欣赏玻璃屏障外的闪电风暴。
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旋,洒下无穷无尽的冰雨。
水滴在天顶摔碎,如同军鼓急奏。
三小时烟花表演洒落的所有灰尘杂质,都被风雨净化。
闪电自云中生,勾连天地。
世界被依次填满先是白光,后是雷鸣。
如此天威,让训练有素的侍者们停下工作。
“以前每一次看到闪电,我都想,这是神才拥有的力量。”
托尼道,将盘子分类装入推车。
一旁等待的黄怀玉没有帮忙。
作为新提拔的专属娱乐顾问后,他不被允许承担这些低层次工作。
他自己也没有这个兴趣。
“但我现在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
就着闪电光芒,托尼将桌子擦得一尘不染。
“为什么?”
黄怀玉随口问道。
他正在高速思考。
七日前,黄怀玉对泽佛人还没有任何了解。
但山脉矿洞中的众多人首龙身浮雕,给了他一点灵机。
三天前,接到命令的执火者从骠骑那里,买到了大量情报。
骠骑和泽佛人建立贸易关系已久,战略情报没有,但民俗和文化方面的信息非常全面充分。
由此,一个完整的宗教神系暴露在黄怀玉面前。
居于最高、统领一切的“主神”吞天蛇,以及簇拥祂、服从祂的,明显是各位钟山龙族的“从神”们。
“如果真有一个念头就能改变一切的神明就像十字教的圣主那样那祂为什么不行动呢?”
托尼低声回道,话音里难得带有一丝愤怒。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不公平,那么多的苦难,如果有神,祂早就应该看不下去了吧……”
他继续道,些许愤怒很快散去,转为悲哀。
不到两个月的至福乐土见闻,对一位隅于深井的十六岁少年来,太过有冲击力。
“也有别的可能。”
黄怀玉心不在焉地回复道。
“比如,神不在乎。”
巨量信息在他脑中混杂滚动,推演出种种可能。
透过无明,黄怀玉看到了一步登天的巨大机会。
“这么多的事情,那些事情,祂怎么能不在乎?!”
托尼停下抹布,压低的声音格外激烈。
他的反应打断了黄怀玉的思考。
“人与人的悲欢从不相通。”
于是,黄怀玉蓦然道。
风雷轰鸣于头顶。
天地在闪烁。
银光乍起乍逝,映出他格外淡漠的眸光。
“格莉斯恐惧委屈的哭声,在隔壁桌客人听来,只觉得吵闹。”
“对世界毫无影响的存在,或生或死,都无人在乎。”
他着,走到托尼面前,俯视着这位年幼的凡人。
“纵然是天顺人意……”
“你不动,天不知。”
话音落下,闪电升起。
托尼眼中的世界一片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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