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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资本与阶级

    但李百辟并不服气:“可以和我一起离开东华啊!空路肯定不行,但从南次那边经过步麻再转去西方并不是没可能。”

    “蔚蓝那边我还是有些朋友,到时候等个十年,你再回来和圆桌会玩不行吗?”

    他说着,烦躁地把抽完的烟头往后弹入通道,飞了十几米远。

    “十年后固然可以,但这十年内呢?”

    江谚闻言笑道。

    “我不想等,也等不得。”

    “读过刺客列传吗?‘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皎然,不欺其志’;到国外虚度十年,我怕是手里能提刀,心里却提不起了。”

    追命校尉和使徒打了小半辈子交道,对其再了解不过。

    十年时间,足以让使徒的性格面貌变得连他妈都不认识——到时候,江谚或许早就忘了曾经的那些“看不惯”,在举父的“拾掇”下,移居到西冈瓦纳那些香蕉大国的种植园里了。

    李百辟气不过还想再辩,又被他伸手止住。

    “你能舍了恶业那群人回国,我就去蔚蓝。”江谚说道。

    这下,无漏狻猊熄火了。

    石室里,李百辟沉默片刻,忍不住又想点烟,但手伸到怀里握住烟盒后,又想到等会这里就要进行融合仪式,只得放弃。

    这让他越发烦躁。

    “对了,旅者,你知道圆桌会了吧?”

    江谚反倒不以为意,问道。

    “我和他提了。”

    李百辟接口道。

    “世代继承的世家豪富,如同恶性肿瘤般深入这个国家的每一处躯体。”

    江谚叹道。

    “就像永远饥饿的饕餮一样,吞食可吞食的一切,直到永恒的垄断;为了扩张,不惜一切手段。”

    “是的,资本家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黄怀玉脱口而出,旋即又自我否定。

    “不,法律本就是统治阶级实现阶级统治的工具,是统治阶级的意志体现——在这个国家,资本家们不需要违法,因为法律本就站在他们那一边。”

    穿越者拾人牙慧的两句话一出,让两位能级三强者都露出惊容,琢磨片刻后,越发觉得振聋发聩。

    资本家、阶级、统治工具……这些词在他们听来完全陌生,但又无比精确——在这个没有资本论和共产主义宣言的世界,类似视角的理论并不是显学。

    “倒是没想到,你在这方面居然有这么深的思考。”

    江谚目不转睛地看了黄怀玉一会,好似重新认识了他。

    “实话说,我本来还觉得能把你培养成我和老史的绝佳臂助,现在看来,我俩倒不太配。”

    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边上李百辟也重重点头,显然对“不配”二字赞同有加。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并不是黄怀玉本人对政经方面的理解鞭辟入里,而是在另一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线将现成的例子摆在了他的面前。

    “刚加入特处局的时候,我本以为找到了一生的事业,能够立足这个平台,最大限度减小超凡者和超凡因素对社会的破坏。”

    江谚轻声说道,连右手臂的疼痛都忘了。

    “但事实证明,这只是枉然。”

    “当我和我的同事努力工作的同时,圆桌会的贵族们并没有放弃使用这些力量——不仅是各个超凡家族,就连我们的主要对手‘凶神’也和他们有不少‘业务’往来。”

    “既然从上至下的内部改革失败了,我就想换个方向再来一次,用比较爆裂的手段给肉食者们提个醒。”

    江谚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江队,恕我直言,这样的提醒或者有一时的效果,但只会流于表面。”

    虽然佩服对方的决心,黄怀玉还是忍不住说道。

    “问题不在使徒,不在特处局上下不能一心,而是在于这个国家的政治体系和立国基础。”

    “只要允许资本不受控的集聚就不可避免会带来人的分层,如此,个体的、有恻隐之心的人类就会被异化。”

    “管理的制度会成为制度的管理,在财报、利润、kpi的内生指标引导下,上位者眼中再也看不到人,只会有数字。而永不停息的‘增长’的代价,就是中下层被极致化的压榨。”

    黄怀玉想起了上一世作为社畜的日子,将曾经的政键能力稍稍发挥。

    “个人的发挥再强,也无法撼动大势导向。”

    “如果你要掀翻这一切,需要的是完整的政治纲领,对社会运作机制、生产力和生产制度关系的精准解读;然后,从下到上的汇聚起所有人的力量,才能有真正的改革。”

    他的话语平直,但听在李百辟和江谚耳边却仿佛狂澜倒卷、天地翻覆。

    然后,两人翻涌起的情绪又被黄怀玉的下一句话按了下去:“恕我直言,现在的东华并不具备革命的土壤——冠绝世界的国力让我们全球吸血,绝大部分人的日子过得都还不错;至少在这个时代,不具备推翻重塑的可能。”

    随着他止语,石室内静谧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江谚才收拾好心情。

    “你说得对,但我的行动至少会起到一些好的改变,哪怕是暂时的。”

    他叹道,神情恢复坚毅,但话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征询意味。

    “这值得吗?”

    黄怀玉忍不住问。

    “改变都是需要抗争和牺牲换得:于我而言,没有值不值,只有做不做。”

    这一回,江谚回复得利落而坦然。

    “如果每个人都用计算投资回报的心态考量,那任何牺牲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都不会成功。”他说道,看着黄怀玉的目光格外恳切:“旅者,有时候,有些得失不去摸清,反而比摸清更好。”

    终于,黄怀玉也说不出话了。

    “好了,布置仪式吧;我看着像是会掉链子的人吗?”

    江谚收拾心情,极为自信地下令道。

    半小时后,石室里的杂物都被清除出去,所有的必需品也都各就各位。

    “头顶百会穴的位置,朝皮下刺入五公分。”

    法阵核心处,江谚盘腿安坐,吩咐道。

    “明白。”

    他的面前,黄怀玉双手握着一枚几毫米直径的珊瑚簪子,按照指示贴着头皮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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