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坐班车时又遇到了黄婷娟。
两人的上课日程安排不一样,所以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只要一遇到两个人就说起没完.谈论的都是诗词方面的问题.
黄婷娟也喜欢苏轼和李清照的词,同时她还喜欢秦观的词.
方尘想起了那句,流光容易把人抛。
黄婷娟马上说:”那是南宋蒋捷的一剪梅·舟过吴江,”说着就背诵起来.。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好厉害,都背下来了!”方尘由衷地赞叹。
不光方尘,连邻座的老师们也崇拜地望了过来。
黄婷娟淡淡地笑着说:“术业有专攻么,别忘了,我可是学中文的。”
“这些词句都很熟,象风又飘飘。雨又萧萧。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可是这个作者我怎么都没听说过?”方尘很是奇怪。
“可能他比较晚吧,是南宋末年的,是宋末四大家之一。”
“这样啊,有道理!”方尘点点头。
是啊,凡事都是这样,鼎盛时期的易引人瞩目,尾声阶段了,总有即将曲终人散的感觉,一般人大多会忽视一些。
“他还有一首虞美人·听雨,我特别喜欢。”
黄婷娟顿了顿,凝神略作思索,开口缓缓地诵道: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她的声音不大,还略有一丝沙哑,但听起来那么偎贴舒适、入耳入心,听得方尘无限怅惘、无边感伤。
前面两排一直在谈论着衣服首饰的红包女、绿包女们不知何时停止了各种炫耀、奉承与攀比。个个都屏息静气,静静地听着,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黄婷娟那低婉犹如喟叹一般的声音早就停下了,但没人敢发声,似乎唯恐打破这种意境似的。
人性是永恒的,人的思想感情是能够穿越时光相通的。
黄婷娟那独特的声线将这首虞美人·听雨,深深地送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底,一车人的内心都与词人的心情产生了共鸣。
纵然远隔八百年光阴,纵然没有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每一个人都体悟到词人听雨时那种无可奈何、那种淡淡感伤。
这段时间的美术课上得很欢乐。
每次上新课老师都会先给学生做示范,为了让大家看清楚,一般都是将纸贴在黑板上,而且是稍高一点的位置。
因为是抬着胳膊画,时间长了会酸,所以方尘画得很快。但很奇怪常常会有很好的效果。
每次一下课,总有学生飞快地冲过来要示范画,没抢上的学生就很认真地向方尘预约下一次的。
得到画儿的同学好不得意。
有一次,还把示范画抢撕了,一人拿一半画儿跑回了座位。
更让人高兴的是:学生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作业发回来后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大家捧着画儿仔细地看着,若不是有自己的大名学号在上面,都怀疑拿错了。
这时,大家才明白老师说的具体方法是什么。
原来,老师不仅在课堂上指导作画,收回作业后,还对每一张作业都精细地修改,确实是让他们的习作升华成为了作品。
见大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方尘趁机说道:
“不过,我也不是白改的!”
此话一出,大家都静了下来,狐疑地望着老师。
方尘笑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们以后每次交作业之前都要拍一张照片,等作业发回去后要对比,写出哪里修改了,有什么体会,发到我信箱里。这也是要打分的。”
“啊,这样啊!”
“老师,不会吧!”
学生们各种哀嚎。
但方尘心如磐石,毫不动摇。
不难为他们一下,他们就不会主动钻研,那自己就白费那么大劲儿了。
每一个人的进步总是要付出自己的心血的。
别人的心血终究是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