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皇宫,某宫殿内。
屋里燃着油灯,虽然油灯的数量不少,但整个屋子依旧显得十分昏暗,似乎再多摆上一倍的油灯也改变不了这局面。
油灯下,九个面目阴沉,身形猥琐地人,聚拢在一起,正低声商议着什么。
他们时而轻声言语,时而保持沉默,就如同往常一样。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忽然,其中为首一人长叹道:“唉——皇上!”
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一开口就是在说天子:“皇上这身体……真是不行了!”
旁边一人随即附和道:“是啊,一天不如一天了!太医说了,再这样下去,也就这两年了。”
两年只是乐观的说法,他们都清楚,太医的话向来都得先打个对折再听。
“唉——”其余众人也齐声叹道。
其中一人沉声道:“皇上就是我等的身家性命。我等之荣华富贵,全仗皇上一人。咱们可得想想办法啊!”
一人提议道:“不如……去劝劝皇上,少近女色……”
立刻便有人否决:“怎么可能!皇上一生最好这个,谁能劝得动?”
“但是太医说……”
为首那人打断道:“太医是说了,只有少近女色才能恢复康健!”
随即一摊手:“但这又怎么可能办得到?还是得另想办法!”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这次沉默得时间特别的长,甚至会让人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沉默到天亮。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提议道:“不如……让赛医师试试?”
为首那人不悦道:“哪个赛医师?说清楚!”
心说我儿子就是太医令,手下哪有什么姓赛的医师!
那人惊讶道:“是赛医师呀!你认得呀,就是当年治你那个……”那人指了指他胯下,“那病症的赛医师!”
为首那人一愣,想了一会儿,忽然惊叫道:“啊!你是说赛医师?!”
“对对,就是那个赛医师!”
有一人问道:“哦?难道你们说的是……赛医师?”
另一人也问:“你也知道赛医师?”
当即有人附和道:“谁不知道赛医师啊!”
接下来,所有人都开始表示自己认识这个赛医师。
“啊呀,原来你也……啊哈哈哈,原来大家都认识赛医师!”
众人中难得地出现了一点欢快的气氛。
旁边那人总结道:“嗯,如果是赛医师出马,必然可以医好皇上!”
为首那人赞同道:“没错,明天就去有请赛医师!”
第二天,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被人带领进了皇宫。经过一阵七拐八绕后,终于进了昨晚那间屋子。不过这次屋内明显亮堂了许多,之前的阴沉一扫而空。屋内的精美陈设也都开始显示出它们的华贵姿态来。
进了屋的年轻人对着里面的众人一眼望去,顿觉眼熟,继而恍然大悟道:“哟,原来是你们几个啊!啧,都是熟面孔。”
屋内众人立刻对年轻人行礼道:“见过赛医师!”
行完礼后,为首那人向赛医师一一介绍道:“赛医师!实不相瞒,在下张让,这几位是赵忠、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和郭胜,都是身居中常侍一职。”
原来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十常侍……当然,现在只剩九个了。
这九常侍也算是权倾朝野的角色,此时居然对一名医师毕恭毕敬,实在令人称奇。
这个赛医师知道了面前这几人的身份,居然毫不畏惧,反而悠闲地点评道:“啧啧……原来你们就是十常侍啊!”
虽然十常侍只剩九个了,但赛医师还是习惯叫他们十常侍:“我还纳闷谁这么大能量,一大早把我叫进皇宫里,不来还不行。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宦官,原来是你们几个宦官头子!说吧,你们是集体出了什么问题?吃坏肚子了?”
张让见赛医师如此傲慢,却丝毫不生气,反而更加恭敬地邀请他上座。然后向他赔罪道:“一大早叨扰医师,确实是我等的不是,在下向医师赔罪!”
赛医师坐下后,也不客气,随手拿过桌上的一个水果,边啃边道:“不必啦,我一个小小医师哪受得起你们十常侍赔罪。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张让不以为意,向赛医师解释道:“是这样的,赛医师。今天找您来,是想让您帮忙……看个病人。”
赛医师斜眼看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水果然后问道:“病人?”
他略略一想:“我猜猜……能让你们十常侍一起来请我来诊治的,不会是皇上吧?”
张让立刻笑道:“赛医师真是聪明,我等想请赛医师诊治的,正是当今陛下呀!”
“呸!”赛医师一口吐出嘴里的一个籽,然后撇嘴道:“不去!”
赵忠一听此话,连忙爬上前来,央求道:“别呀,赛医师!那皇上就是我等的主心骨,万事好商量啊!”
张让也跟着劝道:“那皇上今年才三十,身体就不行了,求赛医师发发善心,行行好吧!”
其余众人也一并哀求道:“求赛医师发善心,救救我等!”
那赛医师一摆手,道:“好了好了!别吵吵了。”
他摸了摸下巴,问:“万事好商量是吧?”
张让一听这话顿觉有戏,连忙道:“对对对!好商量,都可以商量嘛!”
其他中常侍们也附和起来:“是啊,有什么要求,赛医师您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力!”
赛医师想了想,又继续啃起水果,边啃边说:“这皇上,跟其他病人不同。别的病人,纵使再有权势,给他治完了病后,也不敢强行把我留下,做他的专属医师。因为这样就属于犯了众怒。”
这也是赛医师能在雒阳众高官间受捧的原因之一。
说着他斜眼看了看九常侍:“即使你们也不行……呸!”
这次没有籽。
赛医师竖起一条腿,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坐姿继续道:“但是这皇帝不同,皇上想干什么,没人能阻止。我要是给他看了病,他见猎心喜,把我强留下来。谁敢反对?”
“所以说,”赛医师把果核随手朝他们一扔,“要想让我给皇上看病,先得把这个解决了!”
张让一把接住果核,避免了砸在他脸上:“赛医师稍待,我们几个商议商议……”
几个宦官便缩到一旁低声嘀咕起来。
商议了一会儿后,张让再度凑上前来,满脸堆笑道:“赛医师,我等已经想出办法,定能让皇上不再强留医师!”
赛医师斜眼道:“先说说看!”
张让却不直接回答,一扭头,对着郭胜一个示意,郭胜便转身出去。不一会儿,郭胜捧着一件道袍进来了。
张让指着道袍,对赛医师说道:“赛医师请看,这就是我等想出来的办法!”
他亲自过去把道袍拾起,轻轻抖开,然后解释道:“赛医师,这是道士专用的道袍。如果赛医师对款式不太满意,我等还可以再专门缝制一件。赛医师到时候只需要穿上它,然后我等就谎称您是专门修长生之道的仙师。”
说到这,他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仙师嘛,高来高去,当然不会被凡间事务所束缚,想来皇上定然不会为难于您!”
赛医师冷笑道:“想来?”
张让瞬间收起笑容,诚惶诚恐地赔罪道:“赛医师息怒!就算皇上想为难您,我等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赵忠解释道:“是这样的,赛医师,只要您谎称是仙师,那就说明您是有法力的!到时候皇上要是强行留您,您就不必说什么。之后交给我们,我们就偷偷把您放了。
段珪接口道:“等到皇上问起来,我们就说您施展法力……”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动作:“消失了!”
“嘿嘿嘿……”众中常侍们坏笑起来,觉得十分有趣。
赛医师却没有笑,他仍然不满意道:“那我岂不是成了通缉犯了?”
那张让嘿嘿一笑,道:“赛医师放心,这个我等亦有考虑。等您去给皇上看病时,我们再给您易容一下,改换下容貌,不说您是赛医师,说您是另一个人。等完事了,您出了宫,再恢复身份。不就通缉不到您了?”
“这样啊……”赛医师想了想,试探着问:“你们能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
张让拍着胸脯,连连保证道:“赛医师放心,绝对不会出岔子,要是出了问题……我等……不得好死!”
赛医师心中吐槽道:你们本来也没得好死!
赛医师起身,重重地吐了口气,道:“罢了,就信你们一回吧!”
走到张让面前,从他手里接过那件道袍,披在身上试了试,自有中常侍们帮着穿好。
“哟,还挺合身。不愧是皇帝的家奴,伺候人有一套!”
九常侍们顿时喜笑欢颜,陪着赛医师,拍了不少马屁。
三天后,西园。
汉灵帝刘宏今年三十了,按理说正是年富力壮的年纪。无奈最近不知怎么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弱,总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如那些老头子强健。连尚书卢植那种老家伙看起来都比自己有力得多。
这也就罢了,身体虚就虚吧,又不用干什么活计。偏偏还染上了风寒,又是咳嗦又是吃药的,十分难受,感觉自己快要驾崩了一样……嗯,说不准,一个不注意,真驾崩了也有可能。
唉,这可怎生是好啊!自己才三十,还没享受够呢!还有那么多美女没被自己幸临过呢!
不行,趁着自己现在还有口气,临死前多干几个美女再说!
“阿父!”刘宏呼唤张让道,“带朕去裸游馆,今天朕也要快活一番!”
裸游馆是刘宏在位时新建的,位于西园,有房屋千所,让人采来绿色的苔藓将它覆盖在台阶上面,引来渠水绕着各个门槛,环流过整个裸游馆。渠水皆从外面引来,清澈透明。为了营造气氛,在渠中栽植南方进献的荷花,此莲的叶子硕大如盖,高一丈有余,一茎有四莲丛生,但到夜里才舒展,故称“夜舒荷”。
一到夏天,刘宏便来这里避暑,坐船在各裸游馆间游玩。他专门挑选一些身材娇小、皮肤白嫩的漂亮女孩执篙划船,摇漾在渠水中。有时故意弄翻船逗乐,看她们落水后毕现的肌肤、身子。然后再演奏等歌曲,用以招来凉气。
当时西域进献了一种高级香料,名为“茵墀香”。刘宏命人煮成汤,让宫女沐浴,把沐浴完的漂着脂粉的水倒在河渠里,人称“流香渠”。到了大暑天,刘宏干脆住进裸游馆,带着成群宫女“长夜饮宴”。这些宫女都是14至18岁之间的妙龄女孩,刘宏要求她们一律脱掉上衣,仅着内衣陪玩。岸上疯够了,便与她们一起下水裸游。
刘宏与美女们常在裸游馆的凉殿里裸体饮酒,一喝就是一夜。他感叹说:“假如一万年都如此,就是天上的神仙了。”刘宏整夜的饮酒,直到醉得不省人事,天亮了还不知道。宫廷的内侍把一个大蜡烛扔在殿下,才把皇帝从梦中惊醒。
此次事件后,刘宏为了让自己知道时辰,在裸游馆北侧修建了一座鸡鸣堂,里面放养许多只公鸡。刘宏每当连夜地饮宴纵欲醉了以后,往往到天亮时还在醉梦中醒不过来。这时候内监们便争相学鸡叫,以假乱真来唤醒刘宏。
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昼偃叶夜舒,惟日不足乐有余,清丝流管歌玉凫,千年万岁喜难逾。————汉、刘宏
张让却并没有遵从刘宏的意思前面带路,而是提醒刘宏道:“皇上,您忘啦?今天是面见仙师的日子呀!咱们先见过仙师,然后再去好不好?”
“嗯?”刘宏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没办法,跟美女快活多了,记忆力也变差了。
刘宏敷衍道:“噢,是的……见仙师,朕记得。”
刘宏又回忆了下,想起来三天前,自己咳嗦得正厉害时,阿父突然满面欢喜地告诉自己有好消息,说自己的病有救了!
自己当时也欣喜若狂,若是病能治好,自己岂不是又可以跟美女们继续快活了?
阿父说他特意请到一位修行中的仙师,此人法力高强,尤其是医术更为精湛,还通晓长生之术。阿父好不容易才请到的他,说有他在,必然能医好自己的病。
刘宏当时不放心地问道:“阿父,此人自称仙师,不会又是张角之流吧?”
张让拍着胸口保证道:“不会不会。张角妖道怎可与仙师相提并论。那张角四处散布谣言,广收信徒,结交权贵,如此造势自然是要造反。但这位仙师不同。他行事低调,世人对他知之甚少,要不是他亲自在我等面前展现法力,我等都不知世上有这人。所以他绝对不会是张角之流!”
刘宏想了想,似乎有道理,于是便同意见上一见。
不过张让又说,仙师不是凡间中人,即使是天子,也需要焚香沐浴三天,才可相见,不可轻慢。
刘宏不悦道:“这么难伺候?”
张让连忙解释道:“陛下,那仙师可是神仙中人!凡间事务本就不被放在眼里,咱们凡间的荣华富贵,在人家眼里不过过眼云烟,咱们凡间的刀兵律法,在人家眼里不过笑话。正因为如此,人家才有能力治您的病啊!皇上,现在咱们的身体最要紧!”
刘宏觉得张让说得有理,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是有些自傲的,要是能被皇权轻易压服之人,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呢?
而张让又爆出了一个让他更为心动的事情:那仙师说了,治他的病,不需要节欲!
这可就完全容不得刘宏拒绝了!要知道,这以往的太医们,给自己治病时,都反复强调自己要节欲才能好。这就罢了,偏偏每次没能治好病,这帮庸医都把原因归结到朕纵欲上!
难道朕清心寡欲了,病就一定能好?
但是要真节了欲,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当年朕从河间国离开,答应来坐这个皇位,为的不就是能享用更多美女么!
这下好了,这位仙师果然不是那些寻常庸医可比,不用节欲,哈哈哈,这个好!
当下就点头同意了:“那就等三天后再见见这位仙师吧!”
如今已经是三天了,到了面见仙师的日子。但刘宏却又有些犹豫了,因为他为了见仙师做准备,已经三天没碰女人了。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身体绵软虚弱,对女人有些有心无力。
今天刘宏身体稍稍有些好转,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原本打算再去裸游馆快活一番,现在张让又说让先见仙师……如果是平时,他先忍一忍,等见过仙师后再去快活也不是不行。但无奈有这三天的禁欲期,害的他现在体内欲望暴涨,恨不得立刻找几个女人来发泄一番,哪怕女人丑一些都不在乎了!
刘宏自从做了皇帝后,每天不得玩上几个女人,这次连续禁欲三天,已经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了!
那种憋闷的感觉,不亚于现代普通人一个月没发泄的感觉。
这可怎么办呢?
“啊,对了!”刘宏不愧是一个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这点急智还是有的:“阿父,我们就在裸游馆面见仙师如何?”
“这……”张让不得不佩服这位皇帝陛下了,都这种情况了,还不忘了搞女人,连见见医师这么会儿工夫都忍不了。
他只得妥协道:“那……好吧!不过,咱说好了,地点可以选在那里,但您可不能做出什么见辱于仙师的事情来!”
张让生怕刘宏做出什么当着仙师面跟女人搞的破事来。要知道这类事情,别的皇帝干不出,咱当今圣上可是完全不当回事的!
刘宏这位皇帝,可算是皇帝中的异类了,那可是为了享乐,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物。
朝政上的事就不说了,连皇帝公开卖官的事都干得出。在后宫里,这位皇帝可算是真会玩的。
比如什么坐驴车啊,让宦官们学鸡叫啊,给狗戴进贤冠啊,甚至还在后宫里搞了个集市,让宫女们扮作商人和买东西的客人。自己也扮成一个商人在里面叫卖。
张让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荒唐的事刘宏做不出来。
但是他又没法劝,要知道,这刘宏虽然把朝政大事大多都交给了九常侍,自己顶多收收钱,搞搞制衡。但后宫里的事情,刘宏往往很多都是说一不二的,谁劝也没用。
就比如玩女人这个吧,九常侍们也知道,玩这个玩太狠,必然活不长。无论从情感上还是利益上,张让他们都真心希望刘宏长寿。
但是没办法,皇帝就是爱玩,谁也拦不住!要是能拦住这个,都不用赛医师,寻常太医就能医好他的病。
唉,希望赛医师能不介意这个吧!
刘宏不耐烦地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请仙师过来吧。”
张让赶忙示意段珪赶紧去请赛医师过来,再晚点,这皇上真要憋不住了!
没过多久,段珪便请来了赛医师,带他去西园裸游馆。赛医师一听这名字就猜出了是个什么地方,心说这刘宏还真是会玩,怪不得被掏空得那么快!
段珪见赛医师面色不虞,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这个……裸游馆是陛下平日‘游玩’的地方,医师可是觉得有些不妥?”
赛医师挥手道:“罢了,反正也知道你们皇帝是个什么性子。就这样吧!”
见赛医师不介意,段珪这才松了口气,前面引路。
到了地点之后,段珪首先一擦汗,心说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再一看赛医师,他也惊讶地呆立在了当场。
只见刘宏果然如张让之前所说的那样,正搂着两个女人快活呢!那两个女人不过十五六岁,清纯年少,肤如凝脂。此时却半裸着身子,一人在刘宏身上各种挑逗摩擦,另一人则在刘宏身下卖力服侍……
好在刘宏还记得张让的嘱咐,没有进行那最后一步,不过……区别也不是很大了。
少女们的肌肤时隐时现,其场面香艳无比,看得赛医师都有些不太自在了。
张让十分惭愧地对赛医师笑笑,道:“仙师,请进!”
赛医师这才反应过来,跨步进了屋里。
刘宏一见仙师来了,立即一挥手,示意两女退下,结束了玩耍:“哼哼,朕就是要让仙师看到,朕虽然沉迷女色,但自制力还是有的,朕这叫色而不迷!”
他这样想道。
此时自有太监过去帮刘宏擦干净身体,然而擦完后,这刘宏拒绝了太监给他穿衣的请求,而是直接光着全身,准备就这样跟赛医师说话。
赛医师再一次惊呆了,不由得感叹,这汉灵帝还真不是一般人,这风雅,这气度……现代人都完全比不了!
赛医师不由得赞道:“陛下同贫道如此赤诚相见,不愧为真男人中的男人,贫道佩服!”
刘宏哈哈大笑,高兴自己终于达到了目的。
原来这刘宏想着,那仙师既是神仙中人,那么以凡俗的方式与其相见,必然引起对方轻视。而现在,自己同他赤裸相见,超脱凡俗仪礼。必然会令仙师另眼看待。若是仙师一高兴,在治病之余,再传授自己一些长生之术什么的,岂不美哉!
赛医师可不知道这些,只认为这刘宏平日里就是如此……当然,实际上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开始着手给刘宏诊治。
之前只是看字资料和口头打听,现在见了真人,果然稍有偏差。这刘宏虽然才三十岁,但外表看着已经接近五十了,头发都白了一些。脸上皱纹更是多,那眼袋都发青了。
不过治疗方案倒是不会因此有什么变化,顶多就是更改其中几味次要的药材罢了。
赛医师观察着刘宏的同时,刘宏也在观察着他。这位仙师一身合体的道袍,一脸长须,按理说应该年纪不小了,但他的皮肤却非常细嫩,如同少年一般,这定然是因为修炼了长生之术的原因!
看来阿父说得没错,果然是得道高人!
赛医师进行了传统的望闻问切四步。望过了气色,听过了声息,问过了感受,切过了脉搏。当然,号脉只是为了看看心跳频率如何,才不会牵强附会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刘宏为了标新立异没穿衣服,倒是正好方便了赛医师的检查,可以说是歪打正着。
诊断完毕之后,赛医师对刘宏说道:“陛下,贫道已经诊断完了。陛下表面上的疾病,只是受了风寒,这个之前太医应该已经跟您讲了。而内里的疾病,除了酒色过度外,主要就是中了毒……”
刘宏一听大惊,不由叫道:“谁在害朕!是谁?阿父,快帮朕去查!”
张让知道缘由,忙劝止道:“皇上息怒,请先听仙师说完。”
刘宏这才冷静下来,捉住赛医师的手求道:“仙师救我,仙师救我啊!”都吓得不称朕了。
将时间调回两天前。
赛医师这三天可没闲着,他就住在宫里,好好查阅了一番刘宏的档案。从各种起居行为,到饮食病例,近几年来,每天的食谱,每次生病吃的药方,每天搞了几次女人,上了几次厕所。这些原本是极为私密,只有皇宫里高层宦官才知道的秘密,如今都摆在他面前,供他随意查阅。
在综合分析了刘宏的身体数据后,赛医师对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了一个近乎完善的了解,连治疗方案都确定好了。所剩下的,就是亲自去查看一下刘宏的气色如何,最后再进行一个更加细致的微调。
在他看来,刘宏如今身体这么差,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之所以才三十岁就不行了,那些无能庸医的治疗手段,不可谓不是造成身体衰败的第二大原因。
寻常草药治疗也就罢了,还特么喝符水……那符都是用朱砂写的,朱砂可是有毒的啊!
查查记录,这些烂七八糟的有毒物质,汉灵帝自从登基以来不知喝了多少。气得赛医师直大骂九常侍,说你们不懂这个也就罢了,怎么不早点叫我过来给陛下诊治?
“我赛华佗成名时间也不短了吧?给你们治病也是几年前就发生过的事了吧?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我来,可是看不起我的医术?”
九常侍听了连连跪下称不敢,不停地道歉认错。心里却说,几年前皇上身子骨好好的,请您来干嘛?
赛医师直接实话告诉九常侍,若是早几年就请他来,要彻底治愈刘宏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严格遵照医嘱,多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刘宏体内已经沉积了不知多少毒素,深入肺腑,根本排不掉了。现在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也不过是让刘宏多活几年罢了。
九常侍这才认识到自己错误,但认识到也晚了。不过好在这赛医师跟其他医师不同,别的医师说年限,都往大了说,太医说刘宏寿命就这两年,很可能一年也活不了。而赛医师说年限都是往保守了说,他说只能活几年,那实际活十年也是有可能的。他们连忙向赛医师表示多活几年也可以了,如果赛医师都说只能多活几年,那世间便没人能让皇上活更久了。
赛医师说你们也甭奉承我,要不是你们皇上不肯节欲,那额外再活十年也不是事。当然,这个就不必多提了。
再回到现在。
赛医师安抚刘宏,跟他解释道,不是有人下毒害他,是之前他吃的乱七八糟的丹药、符水太多,喝得草药也有问题。这才积累了不少毒素。
刘宏又怒道:“这帮庸医,居然给朕乱开药,妄图毒死朕,都该死,给朕杀了,杀光!”
九常侍们与赛医师又是一阵劝止,这才作罢。
赛医师接过中常侍们递过的纸笔,准备给刘宏开方子,刘宏便趁机说道:“仙师啊,这个……那个……”
“嗯?”赛医师可以在九常侍面前嚣张,但却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不会说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而是耐心地等刘宏自己说出来。
刘宏终于开口询问道:“您开的药,可不可以不要开那些太苦的,朕……有些喝不下。”
噢,原来就这点破事啊!
赛医师见这种病人见得多了!好在赛医师与别的医师不同,从不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草药汤,只用食补。这也是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在杏林中鹊起,迅速成为雒阳第一名医,广受广大高官热捧的原因。
赛医师对刘宏说道:“陛下放心。贫道给你吃的,不是寻常汤药,而是一种粥。”
刘宏虽然不敢不信仙师的,但也有些疑惑:“粥?粥也能治病?”
赛医师微笑着解释道:“寻常的粥自然不能治您的病,但贫道的可以。而且这粥并不难喝,您一天喝三顿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刘宏立刻拍手叫好:“哎呀,这个好,这个好!仙师果然非常人也,朕佩服!”
于是赛医师便继续写他的“药方”。
写好后,赛医师又嘱咐道:“你们先去准备材料,等煮的时候,贫道要亲自过去监督,确认没问题了,以后再交由你们自己去弄!”
下面人自然答应。
一切事宜弄好之后,张让亲自端着煮好的粥递给刘宏。
刘宏闻着粥的香味,不由得起了食欲,心说这粥还真不一般,寻常的粥自己可没这么引起自己胃口过!
待喝了一口后,顿觉味道香甜,舒爽无比:“好粥,真是一碗好粥啊!朕恨不得天天喝!”
赛医师对他笑道:“陛下想喝,自然可以天天喝。不过一天只能三顿哦!”
说着看向九常侍,指了指喝粥的碗:“一天三碗,每顿一碗,不能多,也不能少。”
九常侍又是连连答应。
粥的量并不大,不会影响正常吃饭。刘宏不一会儿就喝完了粥,觉得通体舒畅,说不出的舒服。便问道:“仙师,这粥可有名字?”
赛医师想了想:“就叫十全大补无极壮阳粥如何?”刚说完,又觉得这名字太俗,于是补充道:“当然,这粥是专为陛下准备的,陛下也可亲自给它起个名字。”
刘宏想了想,决定了一个名字:“此粥既然专为帝王设计,那就叫帝王粥吧!”
于是中国又多了一道名菜。
中平六年四月。
有数个军帐、营房、衙门、豪宅中,都在商谈着同一件事:
“大人/主公/大哥/兄弟们,我早已窥透天机,这个月,刘宏就死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趁乱有大作为了!”
五月。
“大人/主公/大哥/兄弟,我的人在宫里打听了,皇帝还活的好好的呀?”
“这……可能有些许偏差,总之,今年他肯定得死!”
中平七年。
“大人/主公/大哥/兄弟,那皇帝还是没死啊!你这预言不灵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蝴蝶效应?啊啊!蝴蝶效应害我啊!”
一时间,无数人头落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赛医师,则早早地在九常侍地帮助下,逃往南方避难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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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常侍的人选,三国演义与正史略有不同。演义里的人选大家都知道,而正史里则为: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先后有十二人。本书为了让读者们好记,故而采用三国演义的设定。此时因为封谞参与黄巾起义被诛,所以只剩九个了,并且后面不再补齐十人。
现实中的帝王粥,跟本里的毫无关系,商家杜撰出来的玩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