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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论魔界

    “了空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凌蝎被几人惊了一下,哭笑不得道。

    “我们只是出来走走,如此皎洁的月色,在洞中度过实在太过苦闷了。”

    了空眼神闪烁,干笑一声,脸色很不自然。

    凌蝎身后,青儿脸红的不成样子,现又被小莹和邪月几人看着,越加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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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都出来了,凌蝎等人便也不着急回洞中去了,便聚在一处谈些事情。

    知道青儿脸皮薄,了空几人便也对方才之事绝口不提了,只商量起脱困此地的打算。

    诚然,如今第一要紧事是如何离开此地,可说到离开,他们却不知从何开始,完全没了思路。

    毕竟对此地一点头绪都没有,这般陌生而宽广,绵延的森林,起伏不绝的山群,他们连个方向也寻不着。

    了空、青儿和小莹这些日子在外边闯荡时,也在周边转悠了不少地方,凡遇到的蛮兽无不是强横之极。

    而中心地带了空亲身经历过,更是极其危险,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丧命,尸骨无存。

    “即便御空飞行,亦十分不易,飞禽似乎比陆上走兽更棘手。”青儿脸红搭了一句,没有完全从方才的羞涩走出。凌蝎看去,两人目光碰上又匆匆分离,多了点什么。

    讨论了些许,几人最终决定沿着那日紫烈跌落的小溪行进。

    山水之地灵气浓重,人族、妖者皆离不开水源,是最有可能碰上他人的,只要碰上能询问的,自然便有离去的法子。

    有了计划,众人心底便安定了些许。

    “我想问些事,你们能否帮帮我?”紫烈吞吞吐吐道,却是对着凌蝎,好像接下来说的事可能为难到他。

    凌蝎有些讶异,却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你且说说,若可以定然是帮的。”

    “若是我等能出离此地……在魔界时,父皇曾与我提及过,明月谷是贯通人间与魔界的通道,而我来时的路只是单向,可出而不可入,你们到时能否带我进入明月谷探视探视,光凭地名一致并不能说明任何事,但总归是有些线索罢了。”紫烈道。

    几人别过头认真看了紫烈一眼,心里感到十分奇异。

    虽然在小次山,已听一些魔族人喊他名号,但现在从紫烈嘴里说出,还是不免有些好奇。

    他说父皇,在所谓的魔界,阶级观念竟是如此森严?堂堂如此高贵身份,一个堂堂皇子怎会身先士卒,亲自前来争夺这神器呢?

    对于一个从未认识的地方,完全不同的种族,人们总是有无穷尽的新鲜感,这便是万物恒古不变的求知欲,如远古的神郅传说,永远牵动每一个修仙者的心。

    凌蝎脑中思索,低下头不言不语,明月谷到底多少秘密,娘亲都没告诉过自己,可一路过来,无空方丈提过的事也与它有关。他开始回忆起明月谷的一切,山谷、一草一木,可思来想去却还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紫烈来自魔界,若二十年前那个魔族之人事迹如方丈所言,那他在人间将寸步难行。

    ……

    “凌兄弟、凌——”

    “呃,怎么了”

    凌蝎被了空打断思路,惊醒过来,连忙应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他叫你几声了,也不见你答话。”邪月轻笑道。

    凌蝎微微摇头,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皱起眉头对紫烈道:“你魔族气息与人或妖均有明显分别,人族向来对外族人存有成见,在世间行走确实艰难——”他尴尬看了了空,担心这样说冒犯到了空。

    了空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我晓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条观念在何处都是奉为天理的……我可以隐藏气息。”

    凌蝎愣了一下,沉道:“你身份敏感,其他通向魔界的道途口又有暗中势力盯紧,的确有些难办……”

    随即沉思像作出决定一般,嗯道:“好吧,你且宽心,若是明月谷真有通道能让你回去,我会帮你找到的。但如果你若试图打扰明月谷宁静,我绝对——”

    他没将话言全,周围空气骤然清冷了几分。

    紫烈表情沉寂,瞥了一眼邪月,摇头道:“神迹已被他人所夺,我只想回去。”

    月色皎洁,宛若一张薄薄的银纱,自高高的夜空飘下大地,似乎要埋葬世间的一切。

    青儿轻拉了凌蝎的衣袖,有点担心。

    凌蝎扯过一丝不为人知的苦笑,道:“他若只是想回家,能帮便帮罢。”

    悬崖寂静,滚滚红尘,巨大帷幕之下,世间生灵繁衍蜕变直至死亡,所有悲喜转眼幻灭如烟。

    修仙者寻求长生,可千古岁月流过,从未有过功成,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被永久埋葬入虚无,远古传说的神邸又是否真的存在呢?如若不然,人世寻求的莫不是一个缥缈不可及的死愿?凌蝎几人围坐一团,停留悬崖顶上,忽然生出怅然若失的情绪。

    “你们魔界与人世间比,如何?”凌蝎不禁问道。

    紫烈脸色微变,直定定望着凌蝎,试图确定凌蝎没有恶意,目光飘向未知的远方:“山河大川,草木虫兽与人间并无太大差异。自我出生以来,魔界八方割据,战火纷飞不断,从未停歇,生命在战争中死去实乃悉疏平常,母后亦是在一次争伐中离世。”

    邪月不知想起什么,双眸闪过痛色,只是随即被他藏起很深,深到几乎无人察觉。凌蝎听紫烈这般说来,也不晓得该如何说了,他真的不习惯安慰他人。

    还是了空说了一句,逝者已矣,不要枉自嗟叹,日日沉缅往事。

    紫烈沉默稍许,没有任何预兆突然笑了起来,滋味难明,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此时的笑声却让人感到凄厉决然。

    “不必安慰于我,在魔界,战者从不需要安慰,这些东西只会剥夺前行的勇气。疆场无情,生与死一念之间,每一次心软都有可能倒向死亡。”

    “我十三岁,随军征战,因为一时心软却让母后为我丧命……只要在踏足那个地方,踏上战场,我便不会再给自己留情的余地。虚伪、权谋,自当一力粉碎,何时都好,何地也罢,不过是弱肉强食。你不够强,任何人都保护不了,包括自己——”

    紫烈指节反复曲折,嘎嘎作响,没将话说完便止住了。其疯狂的神色,除了凌蝎、了空,邪月三个男子,青儿和小莹都被吓了一跳。

    空气冷瑟,圣洁月光仿佛也被带上了狰狞,轻身颤抖的男子,沉默如铁,眼中满是对未来的狠意,绝不妥协或是屈服于命运。

    世间茫茫人海,多少人因活着而活着,如虫疽,忘了初衷,也忘了倔强。

    凌蝎迈出步子,走到他身旁,并排而立,轻道:“我一直觉得若是对的事,即便负疚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