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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奈何离别

    夜半三更,木屋内。

    凌蝎缓缓睁开眼睛,瞧了瞧侧边鼾声大作的了空,轻叹一声便起了身。

    他极力放轻动作,生怕因衣带的拉扯吵醒了空的沉睡。

    放轻了脚步,行至房间的门前,伸手打开,尽管动作轻微,但木门还是不可避免发出一声“咯吱”的声响。

    凌蝎回头一视,却见了空面庞宁静,鼾声依旧如雷,丝毫不为所动。他苦笑着,关上半掩的房门。

    大厅之内,沉寂黑暗。凌蝎听着自己的呼吸,凝目朝对面的房间望去,那边房门紧闭,没有半点声响。

    他松下身心来,点燃了摆在桌上的油灯,又取来简易粗糙的文房四宝,时而挥墨疾笔,时而驻笔凝思。

    “娘亲,蝎儿不孝。自出谷至今,已有不少日子……”

    灯捻子宁静燃烧,昏黄的火光,几乎塞满整个小小的长厅,凌蝎阴暗的身影连同桌椅的影子一齐被拉得老长,时光仿佛在每一寸阴影中悄悄流逝。

    寂静中,一声“咯吱”的声响,传来。

    白兰轻迈莲步而来,幽香飘荡过他身旁。

    凌蝎笔尖微微一滞,随即又继续徐徐点墨。

    慵懒的火光在他皱紧的眉间动来晃去,好似使得这张素来冷厉的轮廓柔化了几分。

    她美目望向墨迹未干的白纸,秀眉微拧,欲言又止。凌蝎望了她一眼,目光闪烁,最终仍是继续下笔,不去阻她的视线。

    深夜里,也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

    女子研墨,男子挥笔,两道影子在这静谧的此刻,时融时分。

    ……

    月华如水,明亮而清晰,照耀过世间的每个角落。

    夜色苍茫,红尘中,也不知有多少不死的情怀,多少不甘的执念,在今夜尘埃落定。

    屋外,秋风将两人的衣袂吹的猎猎飞扬。

    “你既想念你娘亲,又为何过家门而不入呢?”白兰问道。

    “我担心自己回到娘亲身边,就不愿再出来。”凌蝎取出扳指空间内的酒葫芦,大饮了一口,沉默半晌才道:“也不敢如过去那般去不顾一切地拼命了。”

    白兰闻言,瞬时望过去,只看到凌蝎从来都倔强的身子微微打颤,那坚毅的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无比鲜明的苦涩。

    良久,她眼神略有黯然,转开话头,道:“你这一次离开,会再回来么?”

    风儿吹乱她的发丝,飘逸空灵间,淡雅的面容浮现出少见的哀伤神情。

    凌蝎怔住,随即理所当然笑道:“你何故这般发问,我自然会经常回来看看的。”

    夜风呼呼划过。

    白兰灿然一笑,如一朵清泊素雅的俏丽兰花,在这月光分外皎洁的深夜,悄然绽放。

    “月月所说,我今次若靠近明月谷,也会多多留意的。你也毋需太过担忧,月月体内生机勃勃,绝非坏事。”

    “嗯……”

    不知何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坐回腐朽老旧的木阶之上,一如当初离别的前夜。

    屋内。

    青蝶幽幽翩飞,出了窗框,最终停留在凌蝎的肩胛上,也不知在坚持什么。

    夜晚婷坐起身,凝视窗外并坐的两人,眼神中那一分茫然便连她自己也不自明了。

    ……

    一夜匆匆流过,黎明临至。

    小屋前。

    月月细小的手死死抓着凌蝎的白色长衫,不肯放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泪水汪汪,大哭不止:“月月不让大哥哥走,不让!”

    凌蝎见这小可爱如此伤心,圆嫩的脸都哭花了,他心里也不太好受,温声道:“月月,大哥哥只是去办点事儿,会再回来的。”

    了空见月月这小女孩这般黏着凌蝎,倒是觉着有几分有趣,呵呵笑道:“凌兄弟,想不到你和小孩子还蛮有缘分的。”他上去摸摸月月的小脑袋,眼神亦有些怜爱。

    听着了空的调笑,凌蝎嘴角微苦地翘起一个浅浅弧度,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白兰叹气一声,将手中的一个小包袱递给凌蝎,道:“行走世间,多注意些。这包裹内也没什么,只是两套衣服与一些菊茶,两套青衫也是我凭印象缝制,不知是否合身。菊茶润喉,甜香得很。”

    瑟瑟秋风,拂乱了女子墨丝般灵动的长发,一根一根,划过她娇美的玉面,那背后的小屋与上方广阔的天空仿佛融为一体,就似那恒古不变的痴情的守候一般。

    是什么,在悄悄悸动着你的心扉?

    凌蝎松开紧握的利剑,一边接过白兰递过来的一把抱起月月,亲昵地用前额顶了顶她那肥肥嫩嫩的小脸,擦去她润湿双颊的泪水,柔笑道:“月月,大哥哥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他絮语温柔,如轻烟袅袅,有说不出的温情。

    月月哭声渐次低了下去,抽泣着,戚戚盯着凌蝎似水的蓝眸,竟是点点头,精神耐不住疲倦,安详睡了过去。

    “呵呵,好了,凌兄弟,我在前面等你。好好与白兰姑娘道别罢!”了空笑了一声,清朗道。

    话罢,了空踏入身前的草野,头也不回朝远处行去。夜晚婷咬咬下唇,亦跟了上去。

    待二人走远,白兰放开心绪,压下声音道:“我赠予你的幽冥诀,如何?影响影响心智否?”

    凌蝎一愣,沉吟道:“没有什么感觉,想来,是哪个心怀鬼胎之徒胡诌乱造出来诓骗世人的罢。”

    白兰盯着他些许时候,忽然展颜一笑道:“我瞧着,你却是实实在在变化了些的。”

    凌蝎嘴唇动了动,看向来端庄的白兰这少有的俏皮话,禁不住笑了笑。

    青天清澈如洗,白云苍狗,如时光过隙。

    又浅谈了几句,离开时刻也临近了。

    他怀中抱着月月,思绪万千,再望向白兰寂寂的小木屋,顿生茫然。

    “你怎么了?”白兰轻声问道。

    凌蝎不觉地将小月月抱紧了些,涩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当日是我眼睁睁看着你们离开,风水轮转,今日倒是你们送起我来了,世事果真是无常,无法预料。”

    凉风吹急,席卷荒野,浓密的凄草起伏似滚滚波浪,便连木屋周边三面的小树林也被风吹下了一卷卷的叶子,空中飘荡。

    “可是,我们到底是回来了…你呢…”白兰垂首低眉,缓声道。

    “我也会回来的!”凌蝎眸光亮亮晶晶,斩钉截铁道。

    良久,他手势轻缓,将月月送至白兰怀中,转身一步步离去:“你脚伤未好全,多多注意。我将变得足够强,足够斩落世间一切,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绝不允许伤害你们一分一毫。”

    蝴蝶轻舞,亦步亦趋地相随而上。

    秋风萧萧杨柳垂,

    落叶纷纷凌天飞。

    凄凄青草明年绿,

    岁岁问君何时归……

    他脚步如此执着,仿佛前边无论多少艰难险阻也无法停下这前行的姿势。

    凛冽秋风,他长发飘舞,衣袂翩翩。

    背后似有婉转歌吟,回荡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