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42年,咸康八年。
历史因为司马珂的穿越,轨迹改变了太多。
历史上这一年,司马衍卒,司马丕即位。但实际司马衍在司马珂的劝导之下,逐渐戒了五石散或者减少了五石散的剂量,虽然身体状况不好,但是尚未出现生命危险。而司马丕也未能出生。
历史上这一年,豫州刺史庾怿以毒酒送王允之,被王允之发现后禀报于司马衍,司马衍逼迫庾怿自杀,随后司马衍也两个月之后病亡,有人推测是中书监庾冰给天子下的毒。不管历史上真相如何,此刻的庾怿早已是冢中枯骨,庾冰也只是廷尉而非中书监。
历史上这一年,河南之地还在羯人手中,石虎对汉人的残暴愈演愈烈。石虎在邺城修建宫殿台观四十余所,又派人修建洛阳和长安的宫殿,参与的汉人四十余万人;又准备自渤海攻打前燕,遣五十余万人制造铠甲,十七万人造船;最终死者达三分居一。
此刻的洛阳和河南之地,早已被司马珂所收修复,关中的长安城也成了苻洪的秦国的都城。石虎畏惧司马珂,又在佛图澄的劝说之下,减轻了对汉人的盘剥,停止了大兴土木之役。不说河南的汉人,已经在司马珂的治下逐渐在休养生息之中,河北的汉人也比历史上要好过得多,至少比历史上多了二三十万人得以存活。
此时的石虎日子并不好过,北面要防慕容燕国铁骑南下,南面要司马珂渡河北伐,而在河北广宗一带,弃他而逃的李农,已掌控了数万的乞活军,与赵军对抗,成为石虎的心腹大患。除此之外,太子石宣以及其他王子之间的斗争,也有愈演愈烈之势。
关中的秦国,正在苻家的带领之下,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而西面的凉国,凉王张骏正在大兴土木。张骏在姑臧城南修筑城池,盖谦光殿,用五彩描绘,用金玉装饰,用尽了珍奇巧技。在殿的四面各盖一座殿,东面的叫宜阳青殿,春季三个月居住,礼服器物都依照东方之色;南面的叫朱阳赤殿,夏季三个月居住;西面的叫政刑白殿,秋季三个月居住;北面的叫玄武黑殿,冬季三个月居住。殿旁都有当值内官的公署,全都与各方之色相同。到他晚年时就随意游玩居住,不再依照四季分别居住。
北面的代国,倒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东北的慕容燕国,历史上在这一年才开始攻打高句丽,实际上在一年多前便已打下了高句丽。
但是慕容燕国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生息,意欲染指中原,与历史上一样,在这一年迁都龙城,并大赦境内。
就在这一年,司马珂占据了河南全境之后,开始着手全面改革,第一重点就是打压士族力量。先后推出了禁止江北士族将无主之地纳为己有、限田、军功授田等政令,并且残酷的镇压了江北各士族的反抗。
司马珂为了各项政令的合法化,一边推行政令的同时,一边向朝廷禀报。司马珂敢先行政令,后奏朝廷,其实心中也是有底气的。他相信为司马衍审阅奏折的谢安,会为他处理好这件事情。同时也相信司马衍不会驳回他的奏折。
果然,在这年的秋天,司马珂收到了由谢安代笔的奏折批阅回复,使自己的政令彻底的合法化。
远在江南的北方士族,其实也或多或少也听到了风声,但是也没太大的动静。因为众士族知道,这个时候和司马珂掰手腕是掰不过的,而且远在江北的事情与他们的暂时的利益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自从上次跟司马珂掰手腕失败之后,所有北方士族都明地里低调了许多,他们都在等待着那个机会。
…………
北徐州,下邳郡城。
广威将军桓温的临时行辕。
桓温跪坐在书房之内,望着案几上平摊开的一封书信出神。
书信是他的正妻,南康公主司马兴男寄来的,虽然桓温算是个彪悍的人,但是司马兴男却也是个悍妻,桓温多多少少有点惧内。据说司马兴南一生气时,对桓温的称呼便不是“夫君”,而是以“老奴”相称。
司马兴南的家书,说得很隐晦,其实也很明白,就是告诉他,不要忘了本。他桓温是大晋的驸马,是天子司马衍和琅琊王司马岳的亲姑父,然后才是西阳王麾下的广威将军。迟早是要召回建康城重用的,一家人终究是要团聚在一起。平日里不要光想着打仗和政务,也应多想想如何鼎力相助天子和琅琊王,早早提前布局。
桓温这么聪明的人,岂能不明白司马兴男的意思。他虽在北地,却对江南的情况一直很关注。皇帝司马衍的身体欠佳,有未老先衰之迹象,一旦天子出了事,琅琊王司马岳继位的消息早已在北方士族中传开,桓温也是有耳闻的。
半年前司马珂下江南,狠狠的整治了一番众北方士族,而且顺带将司马岳也打压了一番,桓温也都是知道的。
而司马珂北伐以来,在江北的一系列的举措,包括任用寒门士子为官,兴建郡学,广印书籍出售,再加上近半年的禁止士族将无主土地私有化、限田、军功授田等举措,无不体现出对士族的浓浓恶意。
其实,桓温对司马珂打压士族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因为他桓家也不过三四流士族而已,至少暂时对士族的打压对他没有什么损失。
只是,桓温却从司马珂的一系列的举措,看到了司马珂已经在悄然改变自己的角色,不再是一个大将军所扮演的角色。司马珂在北地,扮演的角色,完全是一个当政者的角色。
作为政治嗅觉极其敏锐的他,岂能闻不出一点味道来。再加上司马兴男的这封家书,以及北府兵之中的一些传言,桓温心中明白,他恐怕要做艰难的抉择了。
司马珂和司马岳,都想要走到那一步,他又将如何抉择?
按照纲常,天子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理应是太子继位,没有太子,则是天子的亲弟弟继位。但是司马珂也是宗室,也有继位的合法性,只是继位顺序太靠后,几乎轮不到他。但是作为宗室,终究不能否认他的继位合法性。
然而,按照个人能力、实力、贡献和声望,司马岳和司马珂完全不再一个档次,如果司马珂强行要走到那一步,几乎没有人能阻挡。
从桓温个人角度来说,他自然希望是司马岳能继位。姑且不说因为司马兴男的这层关系,司马岳跟他更为亲近。司马珂就像一座大山一般死死的压在他的头上,跟着这样的主子,只能顺从,决不能有野心,更不能有二心。而若是司马岳为帝,他可以发挥的空间便会更多,假如有从龙之功的话,恐怕司马珂的大将军的位置,也迟早是他的。
桓温思来想去,终究没有主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一整个上午,桓温始终在书房内踱来踱去。
他心中深深的明白,虽然他现在坐拥一州之地,掌控了近两万的北府精兵,也算是朝中的实力派,但是这些都是司马珂给的。若是离开了司马珂,这些都将与他无关,司马珂只需再派一名大将前来镇守即可。
北府兵原本就将司马珂视为天神一般的存在,加之这次的军功授田制度的公布,更令众北府兵对司马珂死心塌地,甚至愿意肝脑涂地相报。这些兵马,名义上由他掌控,实际上都遥控在司马珂的手中。
从实力和大势来看,司马珂已经几乎不可阻挡!
就在桓温准备彻底放弃心中的野心,要回书给司马兴男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想起了他脸上的七颗痣……七颗痣如同北斗七星!
这七颗痣在他眼里是神圣的存在,如同护身符一般,也是他心底敢时不时冒出野心的信心来源。
他请过无数的方士给他看过相,都说此七颗痣如同北斗七星一般排列,日后富贵不可言。
桓温取来一面铜镜,对着镜中的自己,朝那七颗痣端详了许久,终于狠狠的将铜镜摔在地上。
“大丈夫,岂能畏手畏脚,久居他人之下!”
这就是桓温心里最终做的决定。
………………
江北四州之地的局面逐渐稳定了下来,大量的土豆、红薯种也早已运到了兖、青、徐三州之地,已经开始了第一批红薯和土豆的种植,眼看即将丰收。
对于豫州东部、兖州、青州和北徐州的百姓们来说,这是一个金色的秋天。这下半年来,州郡县的官府、大将军府的幕僚,还有官兵们,纷纷下到乡村来,不但亲自送来仙豆和仙薯粮种,还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种植、施肥、打理和收获,以及如何食用和储存。
虽然由于三州之地的士族之乱,使得土豆和红薯的推广种植,比起司马珂预想的慢了许多,三州大概只有三成的百姓赶上了这最后一季的种植,但是已经解决了三成的百姓的肚子问题。到了明年开春,再来一波耕种,三州的百姓便将不再缺粮。
至于今年的这个冬天,只能从豫州再运送一部分麦粮、土豆和红薯,从水路和陆路分别进发,以解决三州之地的百姓过冬之患。好在中原之地,大部分地方都是一马平川,水路并行之下,运输成本倒也不算太高。
这三州的百姓,他们在以往的每年的秋冬之际,都是遇到官兵和羯人前来劫掠,导致食不果腹,不知多少人因为饥寒,没有熬过去连野菜都被抢光了的冬天。却不料在这个冬天,不但官府协助他们种植新的粮种,还从别处运来大量的粮食发放给他们,帮助他们熬过这个冬天。
这在千年来的历史上,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在这个冬天里,黄河以南的四州百姓,到处是一片欢腾,大将军、西阳王司马珂,也成为了黄河以南四州所有百姓心目中的神。
不要说那些百姓感恩戴德,就连那些对司马珂心存怨言的士族,也不得不自心底对司马珂发出一声赞叹。
不得不说,这种在后世最新研究出来的土豆和红薯品种,简直就是活人的神物。虽然经过几代之后,亩产量比第一代低了许多,但是依旧能保持早亩产五千斤以上。经过两三年的推广种植,洛阳一带,加上荥阳和豫州南部诸郡,一年的土豆和红薯的种植,便已足够养活整个黄河以南四州的百姓。所以司马珂才有底气,将大量的粮食运送到各州。
除了支援其他三州,避免百姓饿肚子以外,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豫州诸郡的土豆、红薯已经泛滥成灾。百姓们这些年饿怕了,拼了老命的开垦荒地,拼了老命的种植土豆和红薯,导致各镇各村,土豆和红薯都是露天摆在地面,根本没地方储藏。不知挖了多少的地窖,都已经装满了。
好在百姓们终于明白,有了这种产量惊人又生存能力极强的粮种,饿死人的情况恐怕难以再出现了,于是开始计划降低土豆和红薯的种植,增加小麦的种植。
同时,棉花的种植已经在逐步推广之中,预计再过两三年,便可以在整个中原之地推广开来。虽然中原之地种植棉花的产量远并不是很高,但是棉花却是御寒过冬的神器,增强百姓的生存能力,同样也是增加人口的神物。
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百姓在修建猪圈,家家户户都准备养猪,以消耗这多余的粮食,同时增加肉食的补充。
与此同时,司马珂为了改善北伐军的体质,专门调拨一批银钱,派专人到各县定点收购生猪,用来补充将士们的肉食。这样一来,百姓的手中又多了一部分可以支配的银钱,手中的银钱又可以用来消费,促进商业贸易,推动经济繁荣。
司马珂穿越之前出身于农村,他心中知道,其实土豆和红薯,还可以用来做出很多的食物,甚至还能酿酒。只是这些年来,一来公务过于繁忙,二来担心百姓吃的不够,故此没有推广土豆和红薯的一些食物制作方法。
如今这些多出来的红薯和土豆已经沦落到养猪,甚至露天腐烂,是该推广新的食物制作方法了。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当百姓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喂猪,也宣告着,汉人的盛世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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