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被这不可思议的“魔法竹筒”给惊呆了,半天也合不拢嘴巴,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神奇的宝贝。
长脖子商人哈哈大笑,用手把丢了魂的基德给拍回了神,“远东人都是一群善于发明稀奇古怪玩意的人。你是没见过东方的富庶,如果你去了东皇帝国的京城,然后又碰巧赶上春节的话,那才叫壮观呢!”商人边比划边说道,“你见过一千盏飘在空中的明灯吗?还有挂满大街小巷的红色灯笼,还有还有,那些在江心随波逐流,点着蜡烛的小纸船,以及......”
说到这里,前方聚集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了好几声尖叫,四个手持弯刀的近卫队士兵蛮横的推开了人群,大叫大嚷着冲到了广场中央的马戏团营地。
“刚刚是谁放的巫术啊?”四个近卫队士兵当中的队长大吼道。
“这不是巫术,各位兵爷。”长脖子发现坏事了,他推测是自己的烟花造成了误会,他打心眼里是不敢和官兵对着干的,便连忙出面解释道,“这是从远东带来的发明,叫‘烟花’,是科学的东西。”
近卫队队长毫不讲理,他才不懂什么科学,只懂得怎么用拳头教你做人,他直接揪住长脖子的衣领,满嘴喷出阵阵恶臭的口气,隔着近卫队的面具都能闻到,“我管你这丑鸵鸟,你必须跟我走一趟!”
“兵爷,这真不是巫术!”长脖子商人又气又恼,不但受了侮辱,而且还要被武力带走,这种情况下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拼命喊破喉咙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能袖手旁观。
“停下!”基德忍不住要替商人伸冤,他虽然不喜欢这家伙老缠着人推销时油嘴滑舌的样子,但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无动于衷,再怎么样长脖子也是无辜百姓,“我可以作证,他没有使用巫术,刚刚的星火的确是远东人发明的‘烟花’。”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近卫队队长拔出弯刀警告他,“你想妨碍公务吗,外国人?”
“不。”基德也跟着挥刀在手,右腿向前毫不退让的迈近了一步,“我是在阻止暴行!”
真够威风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勇气让他挺身而出,可能是因为看不惯这些士兵蛮横的样子吧。
“你!”队长放开长脖子的衣领,将弯刀的锋芒指向基德,“好大的胆子,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该跪下来舔鞋子道歉的是你们!”基德摆好了应战的架势,他并不是完全的意气用事,心里也在同时思考着应对敌人的方案。首先,以一打四肯定非常吃亏,硬碰的话保不准自己会被砍成肉块,如果要打赢,就必须和他们灵活周旋,然后逐个击破。
长脖子见基德为自己挺身而出,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鼻涕眼泪齐流,“外国人你快跑吧,犯不着跟他们对着干!”
“看他们不爽就也要往死里让他们不爽,这是我一个叫‘锅盖头’的兄弟教我的!”基德拖着战刀,死死盯着眼前同样盯着他的四名近卫兵,这种情况下,敌人狠,你就要比他们更狠,气势上不能输给他们,这么做就算输了也会给自己挽回一些尊严,“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是不会让他们把你抓起来的!”
在基德和四个近卫兵头顶的屋檐上,莫妮卡正撑着脸趴在房顶饶有兴趣的看着双方的对峙。
“他是傻瓜么?挺身而出也得量力而行吧。”她仿佛看戏一般拿着一块偷来的切糕边啃边评价正在上演的好戏,“不过,如果那个笨蛋真的遇到了危险的话,我要不要救他呢?唔,姑且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屋檐下,基德左脚一迈,身体向后一仰,第一名近卫兵冲过来的瞬间,他便一个下滑,从近卫兵的裤裆下不光彩的滑过。
“我靠,你这下流的家伙!”那名近卫兵还没反应过来,基德在他的叫骂声中闯进了一侧的地摊货物中,踩碎了几个陶罐,踢翻了几个装香料的箩筐。
贩卖日用品的小摊贩吓了一跳,他哪敢责备基德的冒失,立即头也不回地跑了。基德站在地摊中间等着他们过来,心里打定了什么主意。
“没处跑了吧,小子!”四名近卫兵包抄了过来。
可基德却满不在乎,像小孩子打架时挑衅的样子,说道:“嘿嘿,投球游戏开始!”基德抄起地上的陶罐,掷铁饼似的飞了出去,迎头砸向那近卫兵队长的面部,后者顿时听到了碎裂的声响,也不知道是罐子碎了,还是自己的头盖骨碎了,他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基德抓住时机从倒下的队长旁边跑过,身后剩余的近卫兵岂可轻易跑进放他逃脱?一个个都拿出了吃奶的力使劲追,边追还边冒出粗鄙之语。
“看不出,还挺机灵的......”身为观众的莫妮卡忍不住心里夸奖了基德一番,心里对他的看法改变了许多,“这傻瓜还挺有趣嘛,行,我关注你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哟。”她自言自语道。
前面有一个支起的棚子,基德灵机一动,那三名近卫兵跟着他跑进棚子的一瞬,基德手起刀落,拦腰斩断一根支架,失去平衡的棚子直接倾倒了下来,如同天罗地网似的罩到了那三个家伙的头顶上。
“商人朋友,咱们快逃!”基德选择忽略身后近卫兵的叫骂声,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冲去拉住了长脖子的手,没了命似的狂奔。
“咱们逃哪去啊...我的马车还在那!”长脖子商人惶恐地问道。
基德信誓旦旦回了句:“放心,我不知道!总之,不被抓到我们就赢了!”
“那,恐怕我们已经输了。”
两人刚冲到街角,准备左拐,一探出个头来,就差点迎面撞上一队人马,不,是一大群人马。
很不凑巧的,基德领着长脖子跑到了一个错误的方向上,他抬头一看,万骑长萨拉丁正骑在黑色的战马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两人,也不知道他是愤怒还是冷漠,那双有边上画有烟熏妆的碧绿双眼就仿佛是恶魔的眼睛,恶魔的眼睛总是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他的智力。”莫妮卡摇了摇头,无趣的撑着脸,“这样子救他就有点困难了哎,跑哪里不好,居然跑人堆里了,这逃跑技巧应该还得跟我去学个两三年,不然怎么出来混?”
基德想回头,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发现了一张惨白的大脸,大脸上的鼻子鼻血哗哗直流,眼球的血丝都快取代了眼白,几乎要流出血来。基德尴尬地笑了一下,之后一个硕大的拳头在他肚子上留下了重重的一击,疼得他直打颤。
“给我打!”愤怒的近卫队队长和三个近卫兵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把基德摁在墙上,打鼓似地狂扁!
“各位兵爷别打了!”长脖子商人慌神了,不敢上前,只敢站在原地劝阻,“要抓的人是我,他还是个孩子,这样下去会打出人命的!”
“停下。”萨拉丁忽然勒令近卫兵,他们这才收手,那个流鼻血的队长退下前还在基德脸上狠狠吐了泡口水。
基德脸上一边青一边肿,差点站不稳,拼着一口气不倒下去。长脖子替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骑兵刀,说道:“我靠,打成这样,你蠢不蠢啊!我只是个商人,犯不着这样帮我。”
基德咧嘴笑了笑,收刀入鞘,依旧在逞强,“我最看不惯别人欺负弱小了,我小时候也总是被欺负,尤其是村里有个叫鲁斯的驯马师,每次到他家的马厩附近玩耍,他就会气冲冲拿马鞭抽我,而他越抽我,我就越是到他那里玩耍,有一次还打翻了马槽,简直把他气得不行。”
死到临头还说烂话,这傻瓜也是够......莫妮卡不再撑脸了,而是学着基德那样孩子气的笑了笑,看起来很蠢。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在某种方面和这家伙还是挺像的,莫非是心理年龄比较接近的缘故吗?而且,他好像有着一种奇怪的忧伤感哎,她听说常常笑的人其实最孤独,他越是笑,越是倔强,就说明他越是害怕孤独。
——自己也是一样呢,虽然总是一个人行动,但其实还是挺希望有人能陪伴的,每次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离奇失去方向感,也不知道为什么......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的朋友就是“孤单”吧!
“是你?”萨拉丁似乎认出了基德,他在会见苏里曼王子的时候见过他。
“嗯...是我。”基德强装淡定,鼻血流到了下巴上。
萨拉丁拔出佩刀,用刀尖顶在了基德的额头前,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可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妨碍公务,即便你是苏里曼殿下的朋友也同样会论罪处置。”
长脖子吓坏了,满脸陪笑站在萨拉丁的马前,“大人别生气,这是误会,和他没关系......”
“是啊!”基德打断了商人的话,“那我也想告诉你,以公务为名随便抓人,即便你是万骑长也理当受到制裁。”基德与他针锋相对,这种“唇枪舌剑”的技能他都是跟李昂纳多学来的。他很紧张,但是不害怕,即便要死,也要在牺牲前一阵“嘴炮”杀伤对手吧!
“哦。”萨拉丁倒也没生气,“你认为我随便抓人?”
“不然呢?”
萨拉丁哈哈一笑,把刀收了回去,然后用一种长辈教训孩子的口吻说道:“只要是我认为对国家有威胁的人,我就有权力逮捕。”
“那如果你认为王子殿下有威胁,是不是也可以把他也一起抓起来?”基德反讽道。
这白痴那样说话不是找死吗!莫妮卡心里说道,她不禁把手搭在了剑柄上,做好了出手相救的准备,说实话,她真不想冒那么大风险去救一个笨蛋的,可是她不希望这笨蛋死啊,挺有趣一个男孩子,死了就太可惜了,况且对好人见死不救也不是断剑骑士的作风。
“如果他对国家有威胁,那我也敢把他抓起来,依罪论处。”萨拉丁正色,他的言论肆无忌惮,仿佛整个国家的权力都被紧握在自己手里。
基德额头上流下了一滴混杂着血水的冷汗,这是阴谋家的嚣张言论,一般的人敢说这种话早就被杀头了。他是在警告自己要站对阵营么?嗯,就算他这么说,自己也绝不向恶势力低头,做人要有骨气。
现在,就等萨拉丁一声命令将两人逮捕了。屋顶的莫妮卡也等待着拔剑相助的时刻到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萨拉丁缓缓抬起了手一挥,说了句:“你们走吧。我不想被城里的百姓说我逮捕一个乳臭未干,还患有中二病的孩子。”
基德和商人吃了一惊,屋顶上的莫妮卡也愣住了。这不符合逻辑啊!萨拉丁应该会把他们剁成“沙爹牛肉”才对吧?这种剧情只可能在某些狗血的里才会出现吧,一个大反派莫名其妙放了好人,这简直是作大死的节奏,存心包庇好人吧!
“我萨拉丁是有原则的人。”万骑长一本正经说道,“我不杀两种人,勇者和智障。这些都会有损我的名声,不过,我还是要处罚你们2000托比昂的罚金。”
长脖子商人见小命可保,连连称谢,“放心,大人,这钱我马上叫人写支票给您,我买买提说到做到,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这究竟是怎么了?基德懵了,萨拉丁居然不杀他,连处罚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变相骂了他句“智障”。他擦了擦鼻血,一脸茫然,软软地靠在了墙边,心情复杂。萨拉丁到底是不是个合格的坏人?
“这傻瓜命真大......”莫妮卡松开了剑柄,跟着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这个叫萨拉丁的大叔也挺有趣啊,不像想象中那么坏。”
萨拉丁的人马开始启程,绕开基德和长脖子,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莫妮卡心想,也许自己这次来沙之国真心没有来错,即使找不到涅莉姐姐和白泽尔哥哥,也算是有了很大收获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证这场阴谋博弈的结局了。
究竟谁才是未来的胜利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