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几天过去了,基德的伤口已经慢慢痊愈,不再需要成天绑着绷带了。
关于白泽尔描述上的疑点,以及什么身世、影子的问题,涅莉始终没有再提到过,似乎是在刻意的回避着什么。
但涅莉告诉基德,她和白泽尔都出生在圣巴利安境内,只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入了圣巴利安的国籍。
还真是奇怪,基德虽然很好奇这背后的因果关系,但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在某个午后的时辰,阳光第一次从云朵中穿透了出来,照耀在了白色的大地上,为世间增添了几分温暖。
很久没见到这样美的景色了。远处山坡顶上的雪松飞过一只猎鹰,它鸟瞰着这片苍茫大地,林海层层叠叠,一些当地人走出来的道路纵深向远方。
但因为战争的缘故,好多人都逃走了,基德的这间木屋附近就有一座被遗弃的村落,他到那去的时候,屋子里面里面的东西都还整整齐齐,只是已经没有了人的踪影。
荒凉,冷寂。
不过意外的是,基德还在羊圈里发现了几只羊羔,它还很小,基德不忍心伤害它,就把羊圈打开,把它们放了出去。虽然这样那些羊羔依然可能会死,但是总比在牢笼里饿死要好些吧。
“是时候该走了。”涅莉走进木屋向基德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再会吧。”
“喂,怎么能说再见就再见呢?”基德急得边嚷嚷边跺脚,“明明才刚成为朋友不是吗?”
——在这说短暂也不短暂,说长也不长的几天光景中,基德每天晚上都会看到涅莉一个人孤独地抱着断剑坐在篝火旁,从未走进过木屋一步。
不知不觉,基德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情景,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这期间他也时常会跑出屋子来陪涅莉说说话——尽管几乎只是基德一个人在说话而已,他也会滔滔不绝的讲下去。
基德总是爱提起他逝去的伙伴,似乎他认为只要提起他们,他们就还会一直活着一样,心里就会好受些。
而涅莉虽然看起来对他的内容漠不关心,但其实她一直在倾听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朋友吗?不…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路人而已。”涅莉的内心平静如水,“断剑骑士是没有朋友的。”
“什么跟什么啊,凭什么说骑士就不能有朋友呢?我长官李昂纳多也是一名骑士啊,我和他关系可是铁一般的好!”基德一直以来都很不理解。
一个断剑骑士团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么?一下子大团长不能随便说话,一下子说不能交朋友,统统莫名其妙!
涅莉的目光注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缓缓说道:“因为,我父亲说过,为了侍奉自己的信仰,我们不能像一般人那样活着,一切世俗的情感都仅仅是一种虚妄。”
她第一次对基德说出了这么长的话,也第一次在语气中带上了自己的感情基调,“不过,你是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这么多话的人…怎么说呢,我还是挺高兴的。”她微微笑了笑,就像日暮的霞光。
——哎,高兴么?原来涅莉也并非是个毫无感情的人啊,那么又为什么……
基德针对涅莉的言语,思考了一阵,冒出了一串自己觉得很有道理的话:“什么叫做你们不配?既然都是人,就一定会有感情,没有人规定骑士不能有朋友,是你自己不想有朋友,内心在克制自己罢了。”
“算了吧,我要向你打听的事情已经打听到了,你的伤也已经好了。”涅莉微微颔首,“也该走了,正如你所说的。我麾下的骑士们在等着我,你的同伴也在等你。”
“等等……”基德喊道,声音有些颤抖,“可我的同伴都已经…已经…总之,我不想再有一个同伴离开我了。”
涅莉停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死了么。是那天那几个人吧…但,你不是还有其他朋友么?好好珍惜他们吧,他们对你而言比我更重要,我不是什么好人。再会吧。”
基德仍不死心,“请让我跟着你吧,我想变得像你们断剑骑士一样强,我真的好想替我的朋友们报仇!”
“报仇吗......”涅莉的语气变得冰冷了起来,“圣巴利安人就该死么?他们也有父母和兄弟,也有朋友和恋人,每个人都在悲恸嚎啕,没有人喜欢战争,战争永远只是阴谋家的游戏,受害的则是无辜的人们。等你明白断剑究竟为谁而战的时候,你再来谈这些吧。”
面对这一连串的话,基德一时无言。
涅莉的身影在雪地里渐行渐远,基德迈出了一步,却迈不出第二步,他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知道,说什么也不能挽留这个奇怪的女孩子了。
少女如同一片红色的花瓣,消失在无尽的白色里,只留下基德一人坐在木屋里叹息。
他觉得,涅莉和白泽尔一样似乎有着说不尽的故事,就像一个谜,自己越想了解,就越是弄不明白。
——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这样子说走就走呢?也许,是他们的脚步太快,或是自己跟的太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