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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闽东海商【一更(4K)!求收藏!求推荐票!】

    “老师,学生才疏学浅,未能辩过南阳王,给师父丢脸了。”

    劝退诸生员后,郑森向钱谦益告罪。

    钱谦益抚须,点点头道:“这早已在为师的意料之中,这南阳王不简单呐。不过你的表现要比侯朝宗和冒辟疆好多了,你的胸襟与气度远在侯朝宗、冒辟疆之上。为师真羡慕郑总兵,能有你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真是羡煞为师也。”

    钱谦益对这个天资聪慧,十四岁就考取了廪生的新学生非常满意。郑森诗文或许不如侯朝宗和冒辟疆,但是做人做事却远在侯朝之上。

    大明朝重文轻武,走文路才是正途。郑芝龙虽然以武起家,以商富族。

    但郑芝龙还是希望他的儿子能走仕途,因此不惜花重金让东林名士收郑森为学生。

    “老师谬赞了,侯朝宗和冒辟疆乃是江南名士,郑森岂敢与之相比。”郑森谦虚道。

    “你名叫郑森,是个好名字,森者,唯有大树密级之处方能称之为‘森’,低矮者只能算是灌木,只比野草之流稍强,难为栋梁之材。为师观你器宇轩昂、天赋异禀,日后必成大器,定是我大明梁柱啊。只是你尚未弱冠,不能取字,为师给你取个别名,就叫大木如何?”

    “大木,大木。”郑森边走边念叨着这个钱谦益新给他取的别名,只觉朗朗上口,又和他的本名相呼应,大喜道,“好名字,谢先生赐名!”

    刚从旧院回来的郑芝豹满身酒气和脂粉味,郑芝豹直接拿起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茶水漱口。

    见郑芝豹回来,钱谦益和郑芝豹打了个照面便皱着眉头出去了。

    “大侄儿,今日你可会过了那什么南阳王,此人如何?”

    郑芝豹直接向郑森问起南阳王朱琳泽的事情,郑芝豹此番来南京一是为了送郑森拜钱谦益为师,二是为了看看那个南阳王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向圣上奏请开台。

    “三叔,这个南阳王学识渊博,且对台湾之事甚是了解,貌似也对海贸之事略知一二。”郑森如实回到道。

    “一个藩王而已,他又没去过台湾。估摸着是看了些有关东番风情的书,便不知天高地厚,自诩知台。”郑芝豹不以为意,“再了解台湾,能有咱们郑家了解?还向皇上夸下海口两年后可向朝廷每年输送一百万两白银以资国用,咱们郑家经营闽台二十多年,才有今日之规模,他开台两年就想挣这么多银子?痴人说梦!两年后我看这厮怎么收场。”

    “南阳王非寻常藩王,三叔回去须告诉爹爹,南阳王抵台之后,须得谨慎应对,南阳王毕竟是藩王,此番奉旨开台又代表着圣上。”朱琳泽给郑森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这个南阳王绝非庸碌之辈。

    “哼!大侄太看得起这厮了,等到这南阳王到了台湾,三叔我先会会他,给他个下马威!”郑芝豹冷哼一声,对朱琳泽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果然被祁逢吉说中了,朱琳泽拜访落魄寄居在城外一件破土地庙的徐佑吃了瘪。

    虽然被徐家扫地出门,徐佑还是念着徐弘基多年的养育之恩,不肯为朱琳泽办事。

    朱琳泽又不是请诸葛亮出山,他也没有三顾茅庐的想法,既然祁逢吉答应替他说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祁逢吉了。他这一次登门拜访不仅给徐佑一家老小送米送肉,还送布匹给他们做衣服,已经给足了徐佑诚意。

    徐佑不出所料地不肯接受朱琳泽的这些东西,还是他妻子实在,不停地向他赔罪收下了朱琳泽送的东西。并责骂徐佑老糊涂,忘了当初徐家将他扫地出门的时候徐文爵是怎么对他的,就算是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两个孩子。

    徐佑是老实人,被妻子骂也没有还口,只是任由他妻子骂,等骂累了也就消停了。

    朱琳泽笑了笑没有说话,虽然吃了瘪还是礼貌地和徐佑夫妻两人辞别。

    至于闽商那边还算顺利,郑氏集团所倚重的闽商主要是闽南地区的闽商。郑芝龙自己就是闽南人,对不同地方的闽商难免厚此薄彼。让闽南商人吃肉,其他地方的闽商只能喝他们剩下的残羹剩汤。

    以林永为首的四个闽东商人,三个来自福州府,一个来自福宁州,对朱琳泽渡海开台之事非常有兴趣。他们早就对郑芝龙厚此薄彼,过度倚重闽南商人的做法有意见了。

    林永是老熟人自是不必介绍,朱琳泽授权给他的《新万国全图》这副舆图虽然现在销量并不高,除开给朱琳泽八成的利润,林永每个月只能由八十多两的进账不算多。

    但林永更看重的是能够和朱琳泽攀上关系,他们林家已经几代没有出过进士,中举者都寥寥无几。在福建的生意也处处被闽南的商人打压,早就憋着一口气。如今朱琳泽开台找他合作,林永自然是求之不得。

    其余的两个福州府闽商,王焕、吴昊也做海上的营生,只是他们的生意规模远没有林家大。福宁州的海商陈一良是为福宁州最大的海商。

    开台所需的物资必然不会少,若能替朱琳泽代为采买供给开台物资以及开台之后岛民的生活所需之物,其中的利润也是十分可观的。

    “王爷开台是奉圣上的旨意,王爷有难处我等自当鼎力相助!”南京闽商会馆内,五人坐定,林永率先开口表明了态度,“只是不知王爷要在何处登台?”

    其余的几个闽东海商也纷纷表态,表示愿意支持朱琳泽。在台湾何处登陆落脚,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竹堑。”朱琳泽顿了顿说道,“本王打算现在竹堑立立足,随后也在竹堑先行开港口。”

    开港?

    开港二字在四个闽东海商心湖中激起一阵惊澜,让他们激动不已,他们常年跑海岂能不知开港贸易的利润之巨?

    南阳王不仅要开台,还要开港,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南阳王野心真大,南阳王上疏开台之事,最关注的莫过于他们这些闽商。朝中那些大臣嘲笑南阳王口出狂言,开台后能为朝廷一年输送白银百万两。

    开台确实做不到年入百万两白银,可能还要贴钱。但是开港,只要打通航路,有朝廷在背后支持,苦心经营几年,一年一百万两白银入账也不是不可能。

    提及开港和海贸,这些靠海为生的闽商立马来了精神,向朱琳泽诉苦。

    他们现在虽然也做海贸,但由于要缴纳引税、水饷、陆饷、以及郑家的“买旗钱”。能赚到钱并不多,运气不好碰上市场行情大跌,利润屈指可数,再倒霉点遇上海盗则是血本无归。

    就算是缴纳引税、水饷、陆饷、以及郑家的“买旗钱”都交了,他们也不能和佛郎机人、红毛鬼、倭人直接交易,而是要通过郑芝龙之手交易,郑芝龙在他们之间充当中间商的角色收取中介费。

    所谓的引税,就是民间出海贸易的船只,必须由政府核准后颁发“船引”,方能凭船引出海。到东西洋的大船每张船引抽取六两的引税,到台湾鸡笼和淡水的小船抽取二两的引税。

    水饷则是对出口的货物征收的商税,根据船只的大小,也就是船能载多少货收税。

    具体税则为:西洋船面阔一丈六尺以上,每船征收白银五两,面阔每增加一尺加银五钱。东洋船因为比西洋船稍小,征收水饷为西洋船的十分之七。鸡笼、淡水船更小,船面每阔一尺,征收水饷银五钱。

    陆饷则是对进口货物征收的商税,由铺商负责缴纳。情况比较复杂,要根据具体进口货物的价值进行征税收。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加增饷,这玩意儿比较特殊,因为和西班牙人交易,返回时船上载的不是其他货物而是西班牙人从美洲运过来白银,每船需要缴纳白银一百二十两。

    这些是正常的税,如果只要交这些税,就算郑芝龙当中间商赚差价,以海贸巨大的利率,他们这些海商还有的赚。

    最后一种要交的钱不能称之为税,压根就不是交给政府的,而是要交给郑芝龙买郑家旗的“买旗钱”。

    这是郑芝龙跟荷兰人学的,每条大船每年要交三千两的买旗钱。不买郑家旗的话也行,你若出海你的船百分之百会被“海盗”抢,说是海盗其实也就是郑芝龙的私人海军。

    而且这郑家旗每年一换,还是绝版的。假如你今年不买,想拿去年的郑家旗凑数也会被抢。

    此时的郑氏集团正值鼎盛时期,他们的船队横行于东洋、南洋,俨然东洋和南洋的海上警察。

    听完这几个闽商的倾诉,朱琳泽将这些事情暗暗记在心里。他也不得不佩服郑芝龙的生意头脑,一面破旗卖三千两,可真会做生意。

    “若是竹堑开港,那这引饷、水饷、陆饷如何缴纳?王爷是不是也收买旗钱呢?能否不从月港出海,直接从福宁州、福州出海?”

    几个闽东商人对此接连提出问题,这些税收是他们最关心的。

    朱琳泽早有准备,他拿出一本册子,封面上写着《竹堑海税法草案》,将这本书放在案几上,供这几个闽东海商阅览。

    税收是一等一的大事,虽然朱琳泽上一世本科学的是金融,不过那是被家里逼着选择这个专业,兴趣不大,所以后来又自学中国史和世界史考取了名校的中国史硕士。

    本科学的那点可怜的金融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因此他只能根据脑中仅存的那点金融知识制定了一个关税征收的草案,以后根据实际情况再继续慢慢修改完善。

    “引饷、水饷、陆饷,由本王代朝廷征收,具体征收法则沿用旧制。可直接从福州、福宁州出海,闽省官府那边,待本王将流民安置完毕,亲自去会会他们。”

    朱琳泽说道,现在还没登台,这些事情还有时间再准备,不着急。至于福建当地的地方官,多多少少都收了郑芝龙的好处。没有地方官的纵容放任,郑芝龙也不会在这近二十年的时间内坐大到如此程度。

    抵达台湾之后,他还要亲自出马会会这些福建的地方官,以免这些地方官过分刁难这些为他办事的闽东商人。

    “王爷,那买旗钱呢?”

    这些闽商最在意的还是买旗钱,毕竟这玩意儿贵的离谱,是出海最大的成本之一。

    他们担心没挂旗会被郑芝龙抢,朱琳泽是代表圣上奉旨出海开台,郑芝龙就算是再无法无天也不至于替皇上办事的船也敢劫。

    “你们要的旗,本王会给你们的,至于旗钱要作价几何,本王尚未思虑清楚。但有一点可以向你们保证,那就是要远比郑芝龙的郑家旗要低!”

    “王爷金口玉言,我等相信王爷。有这《竹堑海税法草案》,足见王爷目光高远,未雨绸缪。我等愿与王爷合作!”林永的声音非常激动,立刻站起来代其余的三个闽东商人表态。

    其他三个闽东商人赶紧跟着表态,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生怕错过这个机会,朱琳泽会另寻他人合作。

    闽东商人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朱琳泽示意他们坐下,继续说道:“只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若要开台甚至开港,首先要被开台之名运送到竹堑,开台之后方能开港。”

    大饼向他们划完了,接下来朱琳泽就要向他们索取了。

    “本王没有足够的海船,因此输送流民登台之事,还要仰仗诸位费心,日后到大陆采买物资,也许劳烦诸位。开台越早成功,本王也就能越早开港,与诸位贸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林永等商人忙不迭点头道,“我等这就回去海船即日开到南直待命!”

    “好!”朱琳泽要的就是他们这番话,朱琳泽端着茶盏站了起来,“本王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愿我们合作愉快!竹堑早日开港!”

    “愿为王爷驱驰效力!”四个闽东商贾纷纷起身回敬朱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