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了几个月的钱,南守仁感觉差不多了,找了一个下雨工地不忙的日子,他去了承德一个叫“腾龙”的武术学校。学校原本不收低龄的学生,只不过,学校的效益不太好,生源锐减,也导致师资力量在流失,为了效益,学校不得不接受低龄学生或者高龄学生,即使七老八十也可以接受。
当南守仁出现在腾龙武校大门口时,得到了学校有史以来最热烈的欢迎。校长亲自在门口迎接,像是接待国级的领导一样。远远的校长的两只大而肥的手掌便伸了出去,死死的抓住南守仁的手,抖了又抖,一脸亲切的微笑。
“南先生,我代表腾龙武校热烈欢迎您前来考察,欢迎,热烈的欢迎啊。”
校长将南守仁的手抖了又抖,若南守仁体质稍微差点,被这么一抖,说不定会出毛病。
没想到校长这么热情,这大大出乎南守仁的意料,他尴尬的挣脱了校长肥而油腻的手。
“校长,您客气了,真是客气了......我......我能看看你们教学的环境吗?”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南先生,这边请,这边请。”
校长饶有礼貌的作了很多关于礼貌的动作,鞍前马后的带南守仁参观学校。南守仁先后参观了气功房、拳击房、跆拳道房等,又参观了隶属于后勤的,如食堂、宿舍及卫生间。参观那些功夫房时,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对南守仁露出职业般的微笑和亲切,唯有混合拳房的老师对南守仁甚至对房客不屑一顾。他面上的冷淡,让身处在炎夏之中的人感到一丝冰冷。
怕此人影响客户,校长立即解释道。
“南先生,他是教混合拳的,你也可能第一次听说,混合拳呢,就是柔合了中国很多拳法,算是他个人的一个小发明,起初,我也不太认可这杂七杂八的拳,它怎么能跟咱老祖宗留下的八卦拳。”
“八卦掌。”
南守仁纠正了一下。
“八卦掌,八卦掌,自然不能相提并论的,后来在老师之间弄了个小笔试,他表现的还不错,暂时就留下他,开了这门课,因为他是个日本人,在咱们这学了不少年武术,是有根基的,纵然这样,他班上的学生也寥寥无几,不是学生不愿上他的课,而是他对学生比较挑剔,专挑那些根骨奇佳的,否则,他根本不要,我也劝说过,他就是一意孤行,或许是因为性格内向,或许真是因为恃才傲物吧。有本事的人,不都这样吗?”
“他叫什么名字?”
南守仁对他来了一点兴趣。特别是听到校长说此人专门挑根骨奇佳的学生。南守仁内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想自己的孩子应该是根骨奇佳的,他有绝对的信心。而能证明或检验这个想法,唯有让孩子过来,让此人瞧一瞧,若此人收下儿子,那就足以证明,要是不收,也就是说,想到这一点,南守仁拒绝想下去,他不能将自己的孩子想得一无是处,任何不好的想法都是一种诅咒,而自己的孩子必定是伟大和与众不同的。
“山本十二郎。”
校长的话打断了南守仁思绪。南守仁也记下了这个名字。用完午餐之后,南守仁便离开了。
送行也是十分的热烈和隆重。
送走客户之后,有人问校长,该客户是否有希望。
校长看了看天上的云彩,变换的很快。似感叹的说道。
“看天意吧。”
......
回到家之后,南守仁辗转反侧,一宿没睡着。
太阳刚升起,急剧攀升的温度,逐渐清除昨夜的露珠。那些小而剔透的露珠,在片刻之间,化成了汽,成了云雾的一部分。
南守仁迫不及待的将心中的想法告知了叶蓁。他希望孩子去腾龙文武学校。叶蓁没有反对,她极其明白南守仁所作所为不仅自有道理而且他还很爱孩子。得到叶蓁的支持,南守仁放了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南守仁就是不断打工,然后攒钱,那些不该花的钱,他坚决一分不花,像个守财奴一样。南守仁这样的行为做法,有时让叶蓁感觉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
没过多久,小小年纪的南正中便被父亲南守仁送到了“腾龙”武术学校。校长依然给予了最高规格和有史以来最热烈的欢迎。直到南守仁交完了学费,热烈才稍稍降了一点温度。殊不知世事炎凉也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自然也包括过河拆桥和翻脸不认人。
南正中含着泪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温暖的家,第一次离开父亲的怀抱。年幼的他不懂什么是父爱,只知道父亲残忍的丢下了他。他不知道父亲也是第一次离开他,在转身的时候,父亲也流下了眼泪。而母亲则在家中魂不守舍了一天。思念,最是残忍和无情的,让近在咫尺的人不能相见,让远在他乡的人牵肠挂肚,也让亲情蒙上一层薄薄的阴影和不可名状的理解。
南守仁极力让校长将儿子安排在山本十二郎的班级。山本也对幼小的南正中进行了细致的“评估”,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家伙,确实是练武的好材料,虽算不上百年一遇的天才,但确实根骨奇佳。山本很高兴的收下了这个年幼的学生。
武术学校的生活不仅枯燥而且十分乏味,除了练基本功,就是吃饭睡觉,没有一点娱乐活动,这对年长的孩子确实很残忍和苛刻,但对年幼的南正中来说,没什么。毕竟年龄太小,也不懂什么叫做娱乐或成人的乐趣,平常有几个简单的玩具,玩一玩,都是很开心的,别的也想不了太多。山本作为老师教的极其严格。他不苟言笑,看学生总是一副仇恨的表情,别的老师表情严肃反而成了他最温柔的一面。南正中有时会被山本仇恨的表情吓哭,而山本则会怒吼着勒令南正中将哭声憋回去;有时,山本使出全身之力一拳击中老榉木做的木桩,一声轰响,拳撤之后,木桩上留下肉眼可见的拳印,他出拳的手有些发麻,背过手,并不妨碍他动口说话,他告诉南正中,这一拳有四十年的力量,并要南正中也试试,用尽全力,砸出一拳。南正中听山本老师的话,对准木桩,砸出全身之力,肉小的拳头击中木桩的瞬间,手立即发痛难忍,南正中哭了。山本看着南正中,这一次他没有责怪他。因为多年之前,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也挥出这样的一拳,他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