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山,北方第一高山,满山遍岭是苍翠欲滴,重重叠叠,连绵不断,抬头仰望是峰峦相接,连绵不断,高插云霄。
山腰间,盘旋着曲折险峻的实木栈道,如缕缕飘带缠绕在绿水青山之中,成为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如一幅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幅山水画卷,粗旷的山峦,敦厚的栈道,别样的情趣,万般风情,不知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动。
肖雨走得心旷神怡,这里不愧是原北燕护国宗门的所在,看此时春光明媚,春风拂面,万物舒生,鸟雀鸣于其中,正是个大好的春风春景。其实这种时候,当在山林当中,找个清净幽静的所在,带一壶好酒,携几位好友,自由自在地饮酒,以酒敬天,敬这美丽的天地。
肖雨只背着一个小小包袱,还有一顶斜插在包袱中的雨伞,一身青色长袍,前面是一只撒欢的小白狗,此时看上去,他就是一位出来踏青的读书人。
一出北安城,在僻静之处,肖雨带着小白瞬间消失,如今回家心切,一些事情要快些了结,至于赶路,一些法术就能解决。一到桐山脚下,满眼是青松翠绿,且高侵碧汉,森耸青峰,偃蹇形如盖,虬蟠势若龙,隐隐透出护山大阵的气势,肖雨一想,还是要示以尊重,所以漫步走上了桐山,不过靓丽的风光还是带来了极大的享受。
上山的路上,肖雨想到了北安城中民生凋零,不过这些事情,肖雨帮不上忙,当时在城门口偶遇的几位官府小吏,都在埋怨朝廷赈灾不力,一场大风雪,居然还死了近百人,当时一位来自南方的官员说了句大实话,赈灾物资来自中州,路上也要几月之久,光凭燕州一地钱粮,如何能照顾周全。
在北安城中短暂的战斗,冲淡了他乡遇故人的喜悦,他领教了那些所谓的神隐者的嘴脸,不去接济苍生,居然来计较那些狗屁的规矩,怪不得白首白玄衣前辈有一些激烈的言辞,肖雨也渐渐明白,当初为啥要建正气堂。
北燕之地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往往到最后,双方都会以武力解决事情,所以在北方,也孕育出了一朵奇葩,这就是桐山桐山玄女宗。
桐山玄女宗,顾名思义,山上都是以女子为主的宗门,而且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山上女子,都是练武为主,几千年来,出了几位女子大武夫,就拿如今的宗主萧红衣来说,她已经是真意境大武夫了。
不过桐山玄女宗平时十分低调,这与她们是女子有关,虽然以武入道,做事却不乖张,要不是当初答应公孙盈来桐山一趟,他才不愿意在此地浪费时间。
转过一个拐角,只见眼前的密林,被勾勒出一片深深浅浅的黯绿,四下里寂静无声,连虫鸣声都不闻,只有偶尔掠过草尖的风,在林中割出细碎的声响,声音若有若无,衬得整座山林更幽深了几分。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缥缈歌声,细细一听,唱歌的应该是位女子:“……烟火尽头,找一处净土,看繁华落去,听百鸟声鸣,与你耳鬓相依。幽静山林,开一方水土,赏一方天际,闻一林清净,任他时光荏苒。繁华尽处,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
半山腰上,一位身材矮小的红衣女子在草亭上吟唱,直到肖雨走到身后,她才转过身,看着这位年轻人。
“这位姑娘,我在寻找玄女宗,乱走了大半天,不知道往哪里走了?”肖雨笑着问道。
这红衣女子皱起眉头,仰头看着肖雨:“男人还真没一个好东西,一句真话都没有。”
肖雨愣住,此话从何说起。
没等肖雨开口,这女子一屁股坐下:“哼,你明明知道我宗门之地所在,居然还明知故问。”
肖雨凝神一看,此女子神光内蕴,虽然看不出境界如何,不过肯定是位大武夫无疑,看她身穿红衣,不会是萧红衣吧?
微微躬身一礼:“可是萧宗主当面,大青山肖雨,见过前辈。”
这红衣女子瞬间跳了起来:“什么前辈前辈的,年纪轻了不起啊。”话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冲着肖雨而来。
霎那间,肖雨就被击向高空,随即高空出现一阵涟漪,肖雨似乎碰到了某种山水禁制,又被反弹了下来,在空中,肖雨调整了身姿,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遇上了一位女疯子。
红衣女子的拳法看似杂乱无章,如同泼妇大街撒泼一般,毫无美感,细细品味,还是奥妙之极,肖雨被她搞得一头雾水,难道这是进桐山玄女宗的待客之礼?
肖雨学自葛正豪的拳法软绵绵的不着力,偶尔发力,要么是红衣女子换气之时,要么就是她身形转折之处,总之都是击在红衣女子难受之处,很快,这位红衣女子嘴里开始哇哇大叫起来,气势瞬间大涨,赫然是一位神意境的大武夫。
动静很快大了起来,两人在山上缠斗,在地底下,一位土地爷苦着脸看着一位黑甲山神:“我说,这萧红衣发什么神经,人家好端端来拜见,居然打起架来了,这方天地,经不住他们折腾啊!”
黑甲山神也是一脸无奈:“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位年轻人一现身山下,山上这位就来这里等着了,鬼知道她怎么想的。”
“这位可是大剑仙啊,一旦发力,桐山可就毁了!”
“瞎操心啥,人家都不怕,你怕个毛!”黑脸山神头也不抬,拎起一只酒葫芦就猛灌起来。
一番激斗,萧红衣被搞得气喘吁吁,她突然停下,气呼呼盯着肖雨:“奶奶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打个架也不爽利。”
肖雨也不搭话,只笑嘻嘻看着这位桐山大武夫,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萧红衣在百年前,就赫赫有名,圣月城下,除了武夫顾铎,就她敢去和妖族硬拼,据说卓洛山一役,她杀敌无数,在北地,也算是凶名赫赫。
见肖雨不语,萧红衣一屁股坐在地上,取出一巨大的酒坛,其实这已经不能算酒坛,应该称为酒缸,她招招手:“肖雨是吧。来,敢不敢与我喝酒。”
肖雨一看,呀呵,武的不行,来文的了,于是笑道:“萧宗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小子一直敬仰有加,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你少跟我掉什么书袋,说,喝不喝!”
“喝,为啥不喝,萧宗主豪气冲天,晚辈肯定舍命陪君子。”
肖雨此时已经明白,萧红衣根本没病,估计大周皇朝北狩时,桐山被警告不得参与山下纠纷,儒家圣庙虽然平时武力不显,可号召力还是雄踞天下之首,桐山玄女宗为北燕护国宗门,萧红衣还是北燕皇帝的亲姑姑,于是萧红衣生病就顺理成章了,她也不敢阻挡大周一统天下的脚步。
萧红衣喝酒宛如鲸吞,对肖雨取出下酒干果看也不看,一连三碗后,她才斜眼看着肖雨:“你的好心,咱心领了,不过我问你,我那几个徒弟,一回山,人就变了,嘴里经常念叨的都是你。你说说看,你都对她们做了什么了?”
肖雨一连喝了几碗,北燕州的闷烧酒很烈,萧红衣取出的焖火烧更烈,肖雨也算能喝之人,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一听萧红衣问话,他摇着头道:“你的徒弟,我就见过一面,前后不过一顿酒的功夫,用得着经常念叨?”
萧红衣身材矮小,一听肖雨开口,立马起身指着肖雨道:“难道是我冤枉你不曾?”她站着就比坐着的肖雨高了那么一点点,手指着肖雨,正好与肖雨平视。
肖雨也不解释,手一招,一枚飞剑于虚空中透出,一股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萧红衣悻悻坐下,无他,此方天地的山水禁制如被刀切,已经失去了法力,在不远处,几位身材高大的女子正焦急着四处张望,禁制消失,她们就看到了正在喝酒的两位。
公孙盈一见肖雨,快步上前施礼:“原来是肖仙师。”回头一见萧红衣,登时大喜:“师傅,你的病好啦!”
萧红衣大囧,对着公孙盈几位喝道:“声音小点。”
公孙盈与其他几位一起对肖雨躬身施礼:“谢过肖仙师。”
肖雨摇摇手,正要说话,萧红衣抢先道:“还不赶紧去准备准备,今日是贵客临门。”
肖雨赶紧道:“既然宗主无恙,我也要告辞了,我自幼离家,如今归心似箭,山上我就不去了,望宗主见谅。”
……
回山的路上,萧红衣唉声叹气,都怪公孙盈她们乱跑,要不然,桐山就有一位大剑仙女婿了。
公孙盈几人忍住笑,不断点头,师傅就是这样,做事有时天马行空,也不想想,人家是那么轻易被赖上的么,说来也怪,白云观道士怎么就没有发现师傅是装病,害得大家白担心一场。
肖雨离开桐山,心里还是挺佩服萧红衣的,这场没头没脑的一架,肖雨还是有收获,堂堂桐山玄女宗的宗主,居然用这样的方法示好,这让肖雨感觉有些意外,这位宗主行事,真的很另类。
肖雨想起曾经在路上向一位山中童子问路,此童子居然文质彬彬:“玄女宗,只知在山中,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