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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死战

    此时,时间是五更天刚过,正是一天日月交替的时候,东方恰好泛起了鱼肚白。

    经过一整晚的忙碌,却始终没有找到匹配者,这让殷元魁等人心坠入谷底,很多人都绝望了,几十万人都没有找到一个血型相匹配的,难道这是老天爷要收了许一凡嘛。

    就在所有人到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那一声犹如天籁之音的吼叫。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起初,众人还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找到了什么,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找到了什么,所有人都纷纷朝那边看去,在看到那名士卒拉着一个小女孩,正在拼命狂奔的时候,殷元魁直接吼道:“快,快去!”

    “唰......”

    话音还没有落下,有人已经冲了出去,冲出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汤芮。

    汤芮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其动作却异常的迅速,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喜欢抽旱烟,看起来犹如老农的老人,居然会是一个修行者,而且境界比起恶头陀和罗老二来说,只高不低。

    不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少女身上,根本没有人去在意汤芮是修行者的身份。

    只见,汤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来到觉有情身边,一把拉过觉有情,像是拎鸡崽子一般,拎着觉有情的衣领,朝着许一凡所在的军账疾行而去。

    沿途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此时,茅一山正在军帐内来回踱步,而军帐内,除了葛明德和廉嘉庆几个太医之外,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去。

    当汤芮拎着觉有情冲到军账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着他,但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觉有情身上。

    “找到了?”

    茅一山最先反应过来,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找...找到了。”

    饶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汤芮,此时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由此可见,其内心情绪的激荡程度了。

    “好,太好了!”

    茅一山猛地一拍巴掌,怪叫一声,然后,就对汤芮说道:“快,快把她放在架子上。”

    此时,在许一凡床榻旁边,还有一个大概一米多高的架子,这是在茅一山让人去寻找匹配者的时候,就让人临时搭建起来的。

    汤芮也没有废话,直接把觉有情挂在了架子上!

    是的,没错,就是像挂货物一样,把觉有情挂在了架子上,而茅一山则是第一时间,开始行动起来。

    只见他抓起觉有情的一只手,用压脉带绑住觉有情的手臂,用酒精擦拭一番,然后使劲的拍了拍,白嫩的肌肤,瞬间泛红,而血管也瞬间暴露无遗,接着,茅一山就用一根类似于银针的东西,斜着插入血管。

    在血管的另一端,连接着一根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半透明的管子,管子的另一头连接着许一凡的胳膊。

    在针头插入觉有情血管的那一刻,殷红的鲜血瞬间就涌入了管子里,而茅一山第一时间松开了压脉带,然后,对汤芮说道:“时刻盯着,前往不能让血停止流动。”

    “好!”

    从觉有情被确定是rh阴性血型之后,发生的一切,根本让其反应不过来,没有人问她的意见,也没有人在乎她的意见,她现在就相当于是一味药,一味救命药。

    许一凡的情况其实已经很糟糕了,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呼吸很微弱,胸口的起伏也很微弱,完全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是,在觉有情的鲜血注入到许一凡身体之后,许一凡的身体开始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茅一山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他开始快速的行动起来。

    伤口早已经清理完毕,接下来就是内科手术,排出淤血,之前为了延缓许一凡流血的速度,茅一山都不敢排出淤血,而现在,有了血源,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手术了。

    排出淤血,检查伤口,清理、缝合,然后再清理,再缝合,接着敷上药膏。

    处理好第一处伤口,他就接着处理第二处伤口,接着,又开始处理第三处伤口。

    一切进行的非常的迅速,而许一凡的情况也逐渐被稳定下来,伤口在缝合之后,终于不再出血了,而有了觉有情这个血袋之后,许一凡的情况也越来越好。

    苍白如纸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晕,而这抹红晕正在缓慢的扩大着,很显然,手术很成功,许一凡可以活下来了。

    只是,许一凡是被救活了,另一个人却快要死了。

    尽管茅一山的动作很快,但是,鲜血的流动速度,还是比他的动作更快,就在茅一山做手术的时候,大量的鲜血快速的从觉有情体内流逝。

    觉有情被挂在架子上,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起初,她只是感觉胳膊有些刺痛,然后就是有点麻木,接着就是感觉到了寒冷,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生命正在从她体内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觉有情觉得自己快要死,这种感觉,随着血液的不断流逝,越来越强烈起来,她感到头晕目眩,感到恶心,胃部一阵的翻涌,她很想开口呼救,可是,当她张开嘴唇的时候,喉咙里发出的确实一声声毫无意义的呻-吟声。

    觉有情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开始出现幻觉,她看到了那只雪白的小骆驼,也看到了早已经模糊的爹娘的脸,还看到了离她而去的哥哥,还有不告而别的爷爷和弟弟。

    除了亲人之外,当初小镇的那些的邻居的面孔,也逐一浮现出来,她还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色袈裟的小和尚,更看到了这段时间,她一路东行,遇到的所有人的面孔,本应该模糊不清的面孔,在这一刻,却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最后,她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袍,腰杆笔直,站在城头的少年的侧脸。

    觉有情快要睡着了,可是,她却在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她不能睡,她还没有找到爷爷和弟弟呢,还没有去好好看看中原的繁华呢,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呢,所以她不能睡,也不能死。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躺在床榻上,几乎全身赤-裸的少年,他是那么的俊美,又是那么的虚弱,虚弱的就像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骆驼一般。

    “吧嗒!”

    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下去,正好落在了许一凡的眼眶上!

    “爷爷......”

    一声近乎于嘶哑的声音,从觉有情的喉咙里迸了出来,然后,脑袋一歪,就垂下了脑袋。

    “茅先生,她快不行!”汤芮时刻关注着觉有情的情况,看到这一幕,他连忙说道。

    此时,茅一山刚好处理完许一凡的所有伤口,听到汤芮的话,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脸色不比许一凡强多少的觉有情,连忙站起身,血淋淋的手一拍脑门,连忙说道:“快,快把她放下来,她可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啊。”

    汤芮没有说什么,立即把觉有情从架子上放下来,而茅一山在看了许一凡的情况之后,确定暂时不用输血之后,顾不得许一凡了,他连忙走到觉有情身边,再次用压脉带绑住觉有情的胳膊,让血液不在继续外流,然后把针头拔出来,又用棉球摁住伤口。

    “帮忙摁住伤口,千万别松手。”

    说完这句话,茅一山又冲着身后喊道:“弄张床进来。”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没多久,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张简易的床铺就被搬了进来,放在了许一凡床榻旁边。

    “把她放在床上,小心点儿。”

    就这样,觉有情被放在了床上,而茅一山开始检查觉有情的情况,他动作十分轻柔,对待觉有情就像对待一个瓷娃娃一般,要有多小心,就有多小心。

    在检查一番之后,茅一山发现,觉有情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过去了,在知道这个情况之后,茅一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没事儿,就是有些虚,让人弄点大补的汤药喂服下去,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汤芮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在深深地看了一眼觉有情,确定觉有情没事儿之后,这才看向许一凡,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没事儿吧?”

    “性命无碍,多亏找到她了啊!”

    茅一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同样很虚弱的觉有情。

    “那他何时能醒过来?”汤芮又问道。

    茅一山却摇摇头,表情凝重的说道:“这个说不好,先生受伤太重了,很多伤都伤及到内脏了,又流了那么多血,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汤芮闻言,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怎么了?”茅一山闻言,随口问道。

    “天已经亮了,敌军开始攻城了,许将军不在,这......”

    “哼!”

    不等汤芮说完,茅一山就重重的冷哼一声,随即愤怒的说道:“难道西征军就无人了嘛,难道离开了我家先生,你们就不打仗了?先生可是第一次带兵,你们岂能这样,真是太过分了,我都不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来这里。”

    面对茅一山的质问,汤芮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许一凡这个从未带过兵的人固守城墙,确实是西征军做的不对,但是,要固守城墙的是许一凡,哪怕是大元帅殷元魁都不好改变什么。

    汤芮之所以会问这么问,不是说西征军无人了,真的需要许一凡不可,只是,现在固守城头的炮灰营,他们只认许一凡,不认其他人,想要他们服从命令,还真的许一凡不可。

    在昨晚,殷元魁不是没想过让其他人接替许一凡的职位,他起初让秦之豹去,可是,却遭到了炮灰营整体将士的反对和抗-议。

    秦之豹不行,殷元魁只好让童真去,而结果也是一样的,相对于秦之豹的温和,童真就暴戾的多,双方在城头上发生了激烈的矛盾,差一点儿就打起来了,引起兵变,还是汤芮亲自出现,这才暂时解决了危机,但是,童真也灰溜溜的下来了。

    换将不成,殷元魁就想着,是不是把炮灰营的将士撤下来,让其他的顶上去,可是,依旧遭到了炮灰军的强烈反对,他们既不换将,也不撤退,就固守在城头之上,他们在等,等许一凡出现,等许一凡再次站在城墙之上。

    任何一支军队,都需要军魂,而许一凡就是他们的军魂,对于炮灰营的将士而言,他们不为炎武帝而战,也不为朝廷而战,甚至他们都不为自己而战,他们只为了许一凡而战,许一凡就是他们的信仰,这种信仰是许一凡用实际行动,用鲜血,用性命换来的,无人可以取代,跟无人可以替代。

    茅一山见汤芮不说话,他也不好继续发作,又检查了一下许一凡的伤势之后,他开始洗手,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想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出去告诉炮灰营,先生还活着,而且马上就要苏醒过来了,告诉他们,让他们坚守城墙,不得后退一步。”

    “这......恐怕不妥吧!”汤芮犹豫一下,开口说道。

    茅一山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先生统兵之才,是无人可以超越的,你就这样告诉他们,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可是......”

    汤芮还想说些什么,茅一山却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城墙不会丢的,只要还有一兵一卒,城墙就不会丢。”

    茅一山说的无比的笃定,让人无法反驳,更是不容置疑,汤芮盯着茅一山深深地看了几眼,最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汤芮就走出了军账。

    汤芮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他在茅一山的眼中看到了自信,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自信,这种自信他无法理解,却很有说服力。

    许一凡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而他的学生也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一点,从许一凡进入康城开始,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汤芮刚走出军账,一大群人都围了

    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许一凡怎么样了,在得知许一凡性命无碍,只是昏迷不醒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付出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终于还是保住他的性命,这不得不说,许一凡是命不该绝啊。

    在众人为许一凡活下来而庆幸的时候,汤芮把殷元魁拉到了一边,把茅一山的话说给了殷元魁听。

    原本,汤芮以为殷元魁会反对这么做的,但是,殷元魁在沉吟片刻之后,却点点头,说道:“就这样做吧。”

    说完,殷元魁朝身后喊道:“童真!”

    “末将在!”

    “你带着你的人,给我顶上去,墙头上的一切指挥,听从朱炎和罗老二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用什么代价,在许参将没有醒来之前,城头绝不能丢,否则军法从事!”

    “放心吧大元帅,城在人在,若是城头丢失,末将提头来见!”

    “嗯,去吧!”

    “喏!”

    童真转身离开了,而殷元魁又转过头对汤芮说道:“你也跟着去看看,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发生。”

    “是!”

    汤芮应承一声,也跟着离开了,殷元魁却看着军账,紧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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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太阳的升起,新一天的攻城战再次打响。

    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许一凡率领着炮灰营,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敌军的冲锋,给敌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而炮灰营这边也损失惨重,但是,城头已在。

    恶头陀死在了城头上,许一凡也因此身负重伤,差一点儿也战死了,许一凡的倒下,对炮灰营的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而申屠侯那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于是,在太阳升起之后,他在没有看到那个白袍小将之后,第一时间下令攻城。

    虽然,昨天的战役当中,西域联军依旧损失惨重,最终也没能拿下城头,还损失了恶头陀这样一个高武的存在,但是,效果不是没有的,炮灰营终于快要坚持不住了,尤其是在白袍小将倒下之后,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的倒向了申屠侯,此时不攻城,更待何时。

    今日的冲锋,相对于昨天,更加的凶猛起来,攻城没多久,就有人成功的冲上了城墙,虽然很快被杀退下来,但是,这已经是胜利的曙光所在了。

    攻城一个时辰之后,炮灰营仅剩的一万多人,只剩下九千余人。

    巳时,炮灰营仅剩七千人!

    午时,炮灰营仅剩五千人!

    未时,炮灰营仅剩三千人!

    申时,炮灰营仅剩一千余人!

    酉时,炮灰营仅剩五百人,万夫长朱炎战死,罗老二身负重伤,跌境不止,其麾下的所有高武、修行者,都已经战死当场,童真更是身负重伤,他带上来的五万余人,也所剩不多了,整个城墙上,伤兵加起来,也就不到一万人了,可是,城墙依旧还在。

    每个人都很累,每个人都杀红眼了,城头一次次丢失,又一次次的被夺了回来,敌军一次次的杀了上来,又一次次被杀了回去,一道城墙,却葬送了无数将士,不管是城墙下,还是城墙上,尸横遍野,死人比活人要多的多,而申屠侯根本没有鸣金收兵的打算。

    夕阳落山,天色渐暗,敌军却如潮水一般的涌上城头,仅剩下的这一万来人,已经连刀都握不住了,可是,他们依旧如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城墙上。

    敌军又一次冲上了城头,城头逐渐开始失守,眼看着,城头就要丢失,而这个时候,有四个身穿粗布麻衣,背着银色箱子的人,默默地走上了城头。

    他们是许一凡身边的护卫,从许一凡来到康城,就寸步不离的守护着许一凡,现如今,许一凡倒下了,炮灰营的所有人都坚信许一凡会再次来到城头的,可是,从黎明到黄昏,再到夜幕降临,他还是没有出现,不过,许一凡虽然没有出现,可是,他的贴身护卫出现了。

    这四个人登上城头之后,那枯寂的眼神,却骤然变得光彩夺目起来,也变得兴奋起来,仿佛他们即将要去完成什么神圣的使命一般。

    四个人,三男一女,年纪最大的人,缺了一条胳膊,如果赤莲和樊祁在此的话,一定能认出他来,他正是阎老鬼,被墨白砍掉了一支胳膊,然后被丢给了许一凡。

    阎老鬼登上城头之后,缓缓的走向已经失去墙垛的城头,眼神炙热,转过头,对身后的三个人说道:“安寿山上见!”

    “安寿山上见!”三人回道。

    阎老鬼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到了众人面前,发声大笑,一边笑,一边吼道:“长安阎博瞻,三岁习武,十八岁成为小宗师,三十五岁成为大宗师,一生杀人无数,罪恶滔天。”

    在城墙上所有人,不管是炮灰营的将士,还是童真的西征军,亦或者是西域联军的敌军,在所有人或震惊,或诧异,或疑惑的目光当中,阎博瞻从城头一路冲杀过去,仅靠着一只手,一路横推,根本无视周围的一切攻击,把刚刚丢失的城头,再次抢夺回来。

    然后,他在敌军最多的地方停下,发出了他此生最后一次怒吼。

    “我生有余罪,死有余辜,死灰营,听我怒吼!圣火永垂不朽!”

    吼完这句话,阎博瞻从城头上一跃而下。

    “轰!”

    在这已经漆黑一片的黑夜当中,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城墙都剧烈颤抖的爆炸声当中,城墙下骤然亮起了一道夺目的亮光。

    “海洲雷浮!”

    “汴洲刘项禹!”

    “嘉洲焦木兰!”

    “生有余罪,死有余辜,死灰营,听我怒吼!圣火永垂不朽!”

    在阎博瞻一跃而下之后,剩下的三个人,也从不同的地方,从城头上一跃而下。

    这一日,康城城墙上爆炸不绝于耳,怒吼响彻云霄,而许一凡麾下的第一强军死灰营,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从此成为整个天下,终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