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蓟城,州牧府前,许攸的头上已经盖上一层鹅毛大雪。
他摇摇头,雪花簌簌下落。
许攸轻叹道,“幽燕寒苦,果然不假!”
保护许攸一路来此的袁绍亲卫言语道,“许先生,这比起辽东辽西那边,已经是好多了。”
正在几人说话时,州牧府的大门打开,两名家仆将远道而来的许攸带入。
幽州牧刘虞头发已经苍白,他抖了抖标准的八字胡,淡然的问道,“本初不在去征讨董卓,要你来此所为何事?”
许攸连忙施礼说道,“如今汉家天子虽然仍在,但是已经被那董贼视若掌上玩物了。这回更是连传国玉玺都落在了长乐宫里,这可真是……”
刘虞挥挥手打断了许攸的话语,双眼一眯,冷声道,“袁本初他们还在洛阳城中吧?不去商量怎么打败董卓。怎的就遣你来,说这些废话?”
许攸闻言,左右都看了看。而后神色一动道,“我家主公在长乐宫里发现了传国玉玺,又对当今局势忧心不已。他转念一想,有意请刘幽州登基为帝,再兴汉室,我主袁绍必倾力相助。”
刘虞闻言双眼猛的睁大,一拍桌案,大声道,“胡闹!汉家天子尚在,安可如此儿戏!”
许攸连忙说道,“刘公啊,您岁数大威望高,更是天下皆知,而且还是东汉嫡亲血脉,当今天子的皇叔。如今天下值此乱局,您完全可以……”
刘虞直接起身,走至许攸面前,严肃道,“休要再言!!袁本初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是此事万万不可!”
许攸邹了邹眉,还欲再劝。
“送客!”刘虞不等许攸再言,转头直接离开房间。
许攸满脸不甘的被送出州牧府。
护送他的袁绍亲卫问道,“许大人,刘虞完全不接受主公的建议,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许攸微微摇头,低笑道,“这本就是主公的试探。刘虞没有这心思,这可是大好事啊。要不然凭借他的威望,说不得还真能……”
看到亲卫侧耳倾听,许攸却停下了讲解,低声道,“好了,此事已结,勿要再问。我们下一站去冀州,对主公而言,渤海还是太小了点。”
听到下人传来许攸已走的消息。刘虞微微松了口气,要说没有一点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他其实和皇甫嵩卢植他们想法类似,万事求稳,只求有始有终,晚年保个名声。
除了这个,刘虞就任幽州牧后,其实更担心幽州边防之地,要知道此地异族盛多。而代表幽州文武的刘虞和公孙瓒,对于治理这些异族的政治观念却截然不同!
刘虞他更喜欢以感化为主,用贸易和集市来诱惑异族,慢慢的吸引他们来靠近大汉的城市定居,慢慢被大汉庞大的人口基数同化。
而白马将军公孙瓒对待异族的办法却只有一个:杀!把异族全杀光了,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这是公孙瓒的原话。刘虞当时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铁青,但是却没有多言。因为他看得出来,当时在场的诸多将官军校都非常赞同。
刘虞这把岁数了,其实心胸还是很开阔的。他曾经就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公孙瓒。显然是真的十分看重公孙瓒的刚烈性格和骁勇善战。
可是此时此刻,一向老好人的刘虞真的有了诛灭公孙瓒的冲动。因为洛阳城中长乐宫里,是公孙瓒突然杀了陈留太守张邈,夺了他手中的传国玉玺,还欲偷偷潜逃,可惜被袁术发现了。
这件事情让刘虞看到了公孙瓒的野心,再刘虞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幽州的主权。他很清楚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远低于公孙瓒,所以刘虞最近一直在考虑此事。
荆州,襄阳城,镇南将军府中。
和北方幽州不同,荆州之地气温虽然也降了不少,但还是颇为暖和。
此时,路章正在后院练习戟法,边上随侍的除了自己亲卫外,又多了三个小少年,黄祖之子黄射,刘度之子刘贤,以及周异之子周瑜。
“叔父的戟法果然厉害!”
“将军好戟法!”
“君侯大人好武艺!”
听到三个小家伙的夸赞,路章低笑一声,将画杆描金戟递给自己亲卫,“阿瑜,你父亲可好些了?”
周瑜连忙回答道,“嗯,好多了!多谢叔父。”
“是堂兄运道好!”路章轻拍了拍周瑜的肩膀道,“本来是想抓三个御医当随军军医的,哪知这一抓倒是好处不少!可惜了义兄,要是能再撑上三五日就好了。”
又转身看向刘贤,“贤侄,那刘巴才能不凡,你父那边如何了?”
刘贤连忙回答道,“父亲已经说服他了,只是他……他说要先在零陵任职。等主公打退袁术后,才会来襄阳。”
路章闻言一愣,随即轻笑道,“无妨,趋吉避祸,人之常情嘛!我等他!”
随着路章又看向自己,黄射不等路章问话,就直接说道,“我阿翁那边已经在扫荡各个长江支流的流寇了,只是顾及扬州沿江的一些郡县,不敢大动手脚。”
“嗯!”路章闻言点点头,又有些遗憾道,“可惜策儿不在,不然你们岁数相当,又都是青年才俊,更有共同话题。”
这时,有士卒来禀报,有人求见,自称中牟陈宫。
陈宫??路章神情微微一动,大笑一声道,“快!请过来。”
陈宫今年二十有九,脸微圆,身材修长。一身裘服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臃肿,反而给人一种洒然的感觉。
路章看到陈宫的第一眼,便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如同璞玉的温润气质。
陈宫见到路章躬身一礼,随即开口道,“中牟人氏陈宫陈公台,拜见路君侯。”
路章连忙走上前来,将他扶起,笑着说道,“无须多礼!无须多礼!公台之名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宫闻言微微一笑,言语道,“路君侯出自中牟,但我今日才得一见,真是惭愧惭愧!天下已乱,我此次远来相投,还望君侯接纳!”
“哈哈哈!”路章闻言一喜,连忙说道,“公台世之俊杰,入我府中,乃我之幸耶!我今命你为镇南将军府治中。”
“谢主公!”陈宫再拜,随即又说道,“我远来荆州的路上,见到许多流民,故有一事相求。”
路章闻言神色一闪,语气平稳道,“何事?”
陈宫再向路章行礼道,“请主公大开府库,接济难民。一如两月前在南阳郡做的那样!”
路章目光闪动,轻笑道,“粮草我确实还有不少。但洛阳局势已明,袁术已经在回军了,他兵马粮草不缺,若是攻伐于我,怕是要持续不少时间,此时将粮食给予流民,不智也!”
陈宫轻笑道,“主公之想我在路上已经思虑过了。倒是有些见解。”
“哦?”路章闻言,双眼一眯,问道,“还请公台不吝赐教。”
陈宫胸有成竹道,“袁术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攻伐荆州。但他进攻的地点却只有一点啊,主公既然已经舍弃了南阳郡,那么主公只要固守新野要地,袁公路一疲惫之师,又能如何?”
路章目光一动,再问,“袁术根基在淮南,他若是借道江东,从水路袭击我江夏郡和长沙郡,我又当如何?”
陈宫笑道,“借道江东?呵呵!扬州刺史刘繇敢借么?就不怕袁术来个假道伐虎,直接攻略江东么?再则扬州刺史刘繇怕是连自己麾下各郡县还掌控不深吧!江东之地,自古以来世家排外,他刘繇可没这个本事!”
路章闻言,双眼饶有深意的看着陈宫。
陈宫目光清澈,坦然以对。
良久,路章的眼中流露出激赏之色,“我又得一贤才也!赈济难民之事,便由公台你来做吧。不要辜负本君侯的期望。”
陈宫闻言大喜,字语铿锵道,“必定不负主公之望!”
待陈宫告退离去后,路章看向若有所思的周瑜、刘贤、黄射三人。向他们招了招手,问道,“你们觉得陈宫此人如何?”
黄射最急,连忙回答道,“智谋之士!”
刘贤略一犹豫,回答道,“仁善爱民。”
路章微微颔首,又摇摇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周瑜,问道,“瑜儿,你觉得呢?”
周瑜抬头道,“才学甚高,但此时还不堪用。”
“为何?”路章双眼一闪,问道。
周瑜犹豫了一下,言语道,“自然自得,纸上谈兵!”
路章淡笑道,“这话可不能传于陈公台。不过他确实需要好好雕琢一番。”
周瑜又说道,“叔父,看他前面所言。可见他能言善辩,多思多谋。要是以他为幕僚,再配上一员经验丰富,性情稳重的大将,磨上个三五年,绝对能独当一面。”
路章敲了敲桌案,淡笑道,“人小鬼大,且去贾文和那里打下手去。”
周瑜闻言,面色一苦。
见黄射、刘贤偷笑,周瑜连忙建议道,“叔父,不如我们三人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