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臣接到太后的密旨,便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没想到,肃顺竟会如此胆大!”
恭亲王说的义愤填膺,却是没有表态。
按理来说,咸丰皇帝驾崩,恭亲王作为皇上的弟弟,应该是最具权势的重臣才是,可如今看来,肃顺上位的话,他就岌岌可危了。
兰儿目光殷切的望着恭亲王,像是把自己这几日的惊恐全都展示给恭亲王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口忽然有些堵得慌,像是小时候,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似的。
“王爷,我母子二人的性命,就全都交到王爷的手上了!”
兰儿说的声声有泪,字字泣血,饶是稍微有些情义的人,应该都不会拒绝她的哀求。
更何况,这件事情对于恭亲王来说,本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太后,皇兄现在不在了,臣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幼主!”
兰儿听了恭亲王的话,神色才稍稍的缓和了一些,可仍旧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时,我才发现,兰儿原来也是一个如此优秀的演员。
“王爷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兰儿坐回了罗汉床上,恭亲王则坐在了她的对面,而我,仍旧站在一旁。
他们旁若无人,像是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太后,现在热河已经被肃顺的人占了,他现在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哎!”兰儿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肃顺对我和皇上,俨然没有了君臣之态,如果我料想的没错的话,他造反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太后,如今看来,想在热河动肃顺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如果造反,难免落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依臣看来,他应该至少把先皇的梓宫送回京城之后,才会有所行动。”
“王爷想作何打算?”
“太后只管安心的住在这里,就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臣出了行宫之后,立刻返京,安排好京城中的一切,等待先皇梓宫返京之时。”
“想来,也只能这样了。”
“太后,您在行宫的这段日子,要万分小心才好。”
“先帝梓宫返京之时,我会找个借口先回京城,如果我还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兰儿的神情有些无奈和惆怅,我知道,她这是做给恭亲王看的。
“万望太后保重,臣不能就留于此了。”
恭亲王站了起来,朝着兰儿行了一个大礼。
兰儿也急忙跟着起身,扶起了恭亲王,“王爷也好保重,这大清的江山系于王爷一身呐!”
“臣告退!”
恭亲王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带上面具,恭敬的退了出去。
我知道,现在恭亲王的心里,肯定也在打鼓,毕竟,此事一旦暴露,他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唐大人,带这些萨满法师出宫吧。”
兰儿淡淡的开口,脸上哪还有刚刚的惊恐的踌躇。
我此刻才想起来,她原来在我面上露出的这样的表情,是不是也是刻意为之。
忽然,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我心里面烧了起来,感觉自己像是傻子一样,被人玩弄在了鼓掌之中。
“臣告退。”
我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我感觉的到,我身后有一道审视的目光,正注视着我。
我把那些萨满法师送出了宫,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刚要回自己的住处,兰儿身边的小宫女又拦下了我。
“唐大人,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回去告诉太后,就说我没时间!”
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便径直朝着自己居所的方向走去。
谁知,那个小宫女极其的执着,再一次拦住了我的去路。
“大人,请不要为难奴婢,还请您过去一趟。”
我心情烦乱到了极点,被人利用的羞辱在我心中慢慢晕染,直到充满整个胸腔。
“都说了不去,滚蛋!”
我怒吼了一声,便绕过了那个小宫女,继续往前走。
就快到我的居所的时候,梅霜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忽然拉住了我的胳膊。
“大人,跟我走!”
梅霜神神秘秘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给拉走了。
我一头的雾水,走出了一段距离才问,“梅霜,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大人,肃顺想杀你,太后不是已经叫人传大人过去了吗?怎么还回来?”
梅霜不解的看着我,眼底满是担忧。
我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是有多傻多愚蠢。
“既然太后召见,那我们走吧。”
我不动声色,大步的朝着兰儿的寝宫走去,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我才一进兰儿的寝殿,她便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人退下。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我神情有些别扭,因为我男人的尊严受到了重创,在这个皇宫里,我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我没有骗过你。”
兰儿忽然开口,表情十分的认真。
我怔了怔,不明白她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话,我可不会自不量力的以为,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会看上我一个**丝。
虽然,我觉得自己长得还是蛮帅的。
“中正,其实,自我十七岁入宫起,我便没有了朋友,这些年我都活的战战兢兢,步步为营。”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了无尽的孤独,我仿佛看到了诗中那些老死在皇宫的女人。
只是,她不同,她将会是这万里江山的掌权人,她将会成为那个无所不能的西太后。
我没有回答她,气氛显得微微有些尴尬,这时,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太后,御膳房的太监来了,问要不要传午膳。”
兰儿摆了摆手,有些失落的开口,“罢了,传膳吧,唐大人留下一同用膳,我最近想请唐大人替我讲解讲解论语,就暂时居住在这里吧。”
“好。”
我起身站起来,朝着她微微弯了弯腰,我知道,她这是在救我命,因为肃顺的人正在我的居所埋伏着。
现在已经是农历九月,热河行宫的气温早就渐渐的转凉了,我站在如水的月光下面,一只玉手忽然扶上了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