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道山门下,两伙人正在对峙,其中一伙道袍加身,真是天师道的门徒。
至于另一边,则是锦衣玉带,个顶个富家公子哥打扮。
“贾蓉,你敢来我天师道放肆?”
“欣闻正经道长光临金陵,我红盟贾府特送上大礼一份!”
说话的贾蓉面容俊秀,不过看上去有点油,让人很不舒服。
此时在山顶凉亭内,李渔手一挥,眼前出现一个光幕,将山门下的事看的清清楚楚。
张道陵哂笑道:“这些纨绔子弟,还以为自己飞来横福,平白得到了不俗的修为,殊不知他们早就付上了报酬。要是他们知道,这报酬是寿元的话,估计就不会如此嚣张了。”
李渔哈哈一笑,黎山圣母这一招,属实是有些阴损。
黎山圣母被逼出中原,她能使出这一招,也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今她决心在西方发展信徒,属于是脱离了天庭,看来她对天庭在这件事中沉默的态度十分不满。
李渔串联六朝,将她所有的道长砸了个稀巴烂,一个曾经香火鼎盛的神仙,顿时就跟从来没有过一样。
这就是人皇的实力,这就是皇权在中原的威力。
皇权的厉害之处,不在于皇帝本人有多厉害,而是他可以号令无数的凡人。
而凡人这种物种,分散的时候战力可能连野兽都不如,聚在一块却有着无限的可能。
山门下,两伙人还在对骂,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敌人,但是一天没有开战,就得在金陵这块地方共同生活。
于是乎,两伙人小摩擦不断,顶层的人也有意纵容这种试探的行为,导致他们双方积怨原来越深。
如今就像是一堆暴晒了一个月的柴火,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让这种仇恨燃烧起来。
李渔的突然到访,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火星。
李渔和红盟的积怨那就更深了,红盟这个机构,就是为了对付李渔而建立的。
李渔曾经几次大闹金陵,最后一次的时候,在孝陵亲手把朱标扶上了皇帝的宝座。
这对金陵的豪绅们来说,就是一次毁灭性打击,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可以说,只要朱标稳定了大明的政权,他们的覆亡是时间问题,而不是是否能发生的问题。
红盟,就是他们结社自保的一种行为,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自保的努力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以应天府之力,如何抗衡大明皇权,再说了这应天府也是大明皇室的龙兴之地啊。
朱元章在金陵举事的时候,这些豪绅还没出现呢。
李渔摆了摆手,说道:“要不然,我去一趟?”
张道陵摇了摇头,笑道:“不急,让他们闹一闹。”
李渔笑道:“好,那就...跟他们耍耍。”
林黛玉好奇地问道:“耍什么?”
李渔和张道陵都没有回答他,而是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张道陵知道李渔有底牌,李渔知道张道陵知道他有底牌,所以他们都不慌,笑的很从容。
等到山门下的贾蓉耀武扬威一番之后,留下了一个大箱子,然后扬长而去。
箱子上还有落款,是黎山圣母派人送来的,直接点名送给李渔。
这口箱子放在山门下,天师道的弟子们都敬而远之,隔得很远好奇围观。他们中有人想要上前一探究竟,被身边的师兄弟拉住。
“你不要命了,这里面肯定有机关。”
“说不定是剧毒。”
“一碰就会爆炸!”
......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大家越说越离谱,气氛逐渐诡异起来。
大家既兴奋,又恐惧地围着这个箱子,各种猜测也渐渐离谱起来。
李渔的手指一动,从他指尖飞出一只纸鹤,很快振翅而起,成为一只真正的仙鹤模样,飞到山门下,把箱子抓着飞了上来。
他也很想知道,黎山圣母给自己准备了什么东西,说起来两个人虽然积怨很深,但是彼此好像真没怎么见过面。
仙鹤把箱子抓到山顶,然后就凭空消散了,只剩下原地一个精巧的箱子。
林黛玉拽着潘金莲的胳膊,躲在她身后好奇地伸出脑袋来偷看。
李渔也很谨慎,他使出青木诀,捏了一个分身,慢慢靠近。
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让李渔大吃一惊,在这个精巧的箱子内,竟然摆放着一个画像。
画上的人李渔再熟悉不过,是他在巨野认识,并且互相扶持了七八年的老道---张乘风。
正是老头教了李渔入门的方术,也让他有机会开启并步入大良贤师的征途。
真正让李渔吃惊的,是这幅画上的张乘风。
李渔认识的张老头,风烛残年,老迈残废,即使是在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像他这种浑身只有一只胳膊、一条腿、一只眼的人,也是很罕见的。
画像上,却完全相反,这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道士,他手持一柄法杖,英俊潇洒,豪气万丈。尽管他没有睥睨众生的凌厉眼神,没有冷峻高傲的神色,但是往那一站,天生带着一股领袖气质,让人不禁心折。
“一,二,三,四....九!”
李渔仔细眨了眨眼,他没有看错,也没有出现幻觉,那张老头手里的法杖,有九节。
九节杖!
李渔咽了口唾沫,九节杖在张乘风手中,他曾经手持九节杖,怎么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道士。
张乘风,会是他的真名么?
李渔最高时候,拿过六节杖,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了。
张老道暮年的种种衰败模样,会不会和他手持九节杖有关?
李渔的心中涌起无数的波澜,让他难以平静,甚至忘却了去想黎山圣母送来这画像的目的是什么。
“咦,这不是师父么,哇,师父年轻时候,这么好看啊!”林黛玉指着画像,大声说道。
她们都曾看过张乘风的画像,不过那时候他已经老了,但是林黛玉和潘金莲还有李渔,全都是一眼就看出了这画像上的人物。
有的人,他实在是太鲜明了。
潘金莲也凑上来,看了一眼,点头道:“还真是嗳,李渔哥哥,师父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
李渔目前只给张乘风收了三个徒弟,分别是:潘金莲、林黛玉和赵福金。
五个传承,已经完成了三个,其中两个都在这里。
李渔转头去看张道陵,希望能在张天师这里,得到一些老头儿的信息。
张道陵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画像上的人。
李渔更加疑惑,连张天师都没有见过,这怎么可能。
画像上这个人,他真的会是个籍籍无名的道士么?
李渔还是不相信,九节杖啊,那可是九节杖...
手持九节杖,需要多大的定力,需要多深的修为,没有人比李渔更清楚。
如果画像上的场景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张乘风的修为,肯定是在此时的李渔之上的。
事实上,李渔的修为,已接近人间的顶峰了。
“咦,这个法杖和你给香菱的好像啊。渔哥哥最偏心了,总是给香菱好东西。”
林黛玉都着嘴,在那里拈酸吃醋,潘金莲咯咯笑道:“不是也给你了么,我们的本命法宝都是一个,唯有你是一对呢,还不够偏向你啊。”
林黛玉嫩脸一红,小姑娘挥着两柄斧头,要不是新相国寺那群人天天给她洗脑,林黛玉自己都要羞死了。
她冷哼了一声,却发现李渔直勾勾地看着画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在说什么。
这时候,张道陵问道:“正经道友?”
李渔这才晃过神来,笑道:“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天师莫要怪罪。”
“道友哪里话,不过黎山圣母送来这幅画像,她意欲何为,道友不可不防啊。”
李渔点头道:“天师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一挥手,把画像卷入风月宝鉴内,藏在了架子上。
这里的宝贝,十个有八九个都已经被玉兔搬到自己建的宅子里了,她还是乐此不疲,李渔也懒得管她。
他把画像上加了一层禁制,免得玉兔乱动,等忙完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黎山圣母,她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知情者...
李渔对这件事出奇地在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超乎寻常地影响到了他的心态。李渔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在意。
而且这件事也关系到太平经,那个主动选择主人的奇怪功法。
张乘风,会不会也是一届大良贤师?
李渔晃了晃脑袋,他的头想的都有些疼了,依然没有任何思绪。
李渔苦笑一声,若是黎山圣母送这东西来,是为了搅乱自己的道心,那么她可能已经成功了。
李渔也知道,大战当前,他不该过分去追究。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去想,去回忆,去怀疑。
或许连他也没有发现,那个巨野县里认识的,因为行善被人打断腿的老头,对自己是这么重要。
---
贾府,到处都是高灯彩练。
贾母大寿,对于这个豪门来说,无疑是府上最重要的事。
就连府上的下人,也都喜气洋洋,这一天惯例是比过年还要热闹的,每一个奴婢都能得到些赏赐。
在荣国府的宅子里,贾琏看着身前媳妇身上异动,脸上也不由闪过一丝讶异。
只见他那仙妃似得媳妇,竟被一股奇异力量托起,悠悠悬空,没有下坠。
她身上只穿了小衣,露出细软的腰肢,还有腿脚。
一股红色的烟雾,从她身边浮现,贾琏深吸了一口,飘然若仙。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一阵滚雷般的沉闷声响,空气之中也开始浮现出一股肉眼难辨的隐秘波动。
贾琏虽然害怕,但是却没有乱动,生怕自己在媳妇面前出丑。
现在王熙凤的地位可比以前高多了,她是黎山圣母的亲传弟子,而且颇受黎山圣母的喜爱。
王熙凤睁开眼睛,目光下扫,童孔微微一缩。她的眉梢眼角,十分好看,虽然有些刻薄,但是却分外撩人。
“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打坐,准备吸收。”
看到贾琏呆呆地样子,王熙凤没有嫌弃,笑着打趣道。
“哦哦哦,好,听娘子的。”
贾琏慌忙在床边盘膝坐下,这时候王熙凤的身边,那些烟雾化为丝丝缕缕蕴含着天地元气的晶莹光线,如同一尾尾半透明的游鱼,纷纷朝这边游动而来。
一开始还仅仅是肉眼可辨的数百条,但很快数量就急剧增多,变作数千数万条,密密麻麻拥挤而来。贾琏有些害怕,闭着眼听王熙凤的吩咐,开始大口的呼吸起来。
吞咽声响起,王熙凤嘴角一笑,那边的贾琏已经睁开眼,他的双眼透着一股诡异的红色,如饥似渴地吞食王熙凤散发出来的烟雾。
这些烟雾和它们形成的游鱼数量实在多到无法计数,彼此之间重重叠叠,相互拥挤叠压化作一片连绵不断的晶莹光带,汇聚成一颗颗灵液。
突然,贾琏的脸色变成了紫黑色,他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嘴巴依然把保持着吞咽的动作。
王熙凤脸色一变,稍作沉吟后,一翻手掌,从她指尖弹出一颗丹药,正中贾琏的喉咙,被他吞入口中。
贾琏脸色稍微有所缓解,然后便继续吞咽起来,势要把这些烟雾全部吞下。
他的肚皮鼓胀起来,身上多处经脉也都暴涨,肌肤上紫黑色的血管看的清楚分明,活像是一只气鼓鼓的蛤蟆。
王熙凤笑了起来,“二爷,你以后可就不用再惦记那些花花草草了。”
说完之后,走到贾琏身边,从他袖子里一摸,拿出一束用金线包好的头发来。
王熙凤轻轻一晃,这缕青丝便着起火来,王熙凤冷笑道:“这骚毛留着有什么用。”
此时,在贾府的另一处宅院内,尤二姐突然瞪大了双眼,浑身难受至极,剧烈挣扎起来。
她的身上娇嫩的肌肤,生出可怕的焦痕,散发着烤熟生肉的味道。
尤二姐使劲抓挠,指甲缝里顿时全都是血肉,奇怪的是房中十分清凉,没有任何火苗。
这诡异的一幕,直接惊呆了所有人。
“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