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月明星稀。
李渔早早起床,穿戴整齐,要去大宋宫城点卯。
他预计自己也就去个一两次,没必要横生枝节,还是提前去的好。
除了宅子,看着幽静的鹿儿巷,李渔长叹一口气。
这地方没了,不知道去哪再找合适的。
东京城人口众多,房舍鳞次,高低宽窄相间,建筑十分密集,可谓寸土寸金。
李渔捏了一个轻身符,直趋御街,到五门并列、巍峨壮丽的宣德楼验明身份,在宫内小院子里坐着,有一个內侍端上一杯茶水。
李渔笑道:“谢谢。”
小内侍伺候人估计是第一次被人道谢,受宠若惊地笑了一声垂着手退了出去。
“算命兄,竟然来的如此之早。”自称如来的大和尚,慢吞吞地进来,见到李渔满面诧异。
他自以为起的够早了,没想到这个人比他还小心。
李渔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算命自己也不是没干过,随便他们怎么叫吧。
他抿了一口茶水,坐在房内眼观鼻、鼻观心,状如老僧入定,打定了主意在这混一天日子,啥也不说啥也不干。
言多必失,在这种地方,多说话可不是好事。
大和尚凑了上来,笑道:“算命兄,你为何不掐指一算,今日我们有没有差事。”
“但愿没有...”李渔眼都不睁,轻声说道。
如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刻也坐不住,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算命兄,你捉过多少鬼了?”
“没见过...”
“那你怎么来的?”
“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关系户吧?”
“.......”
大和尚把房子里的东西都看遍了,无聊地围在李渔跟前,问个不停。
这和尚的声音,就跟苍蝇一样,让李渔心烦意乱。
他眉头皱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从心底涌出,攥住拳头,就要拍向桌子。
突然,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从他脑子里传来,片刻的冷静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自己不是这么易怒的人...大和尚也没有说很过分的话!
一转眼,只见大和尚脸上露着诡异的笑,李渔对着他轻笑一下,合上了眼,两耳不再受大和尚的影响。
“差点着了这秃驴的道。”
李渔心底冷哼一声,这老和尚没存好心,他绝对是有蛊惑人心的法术。
刚才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感觉其实是很可怕的,很多人往往不会往深处想,只当自己是一时冲动。
大和尚见他识破了自己,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不再说话。
李渔平心静气,回想着刚才的感觉,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我若是生出心魔,将会是什么样子?
张老道曾经跟自己说过,心魔便是‘障’,不过就是关卡,跨过去便海阔天空,跨之不过,后患无穷。
在黄泥岗时候,自己受那块怪石的影响,就差点生出心魔。
这一次被秃驴算计,感觉上如出一辙,只不过一个是贪欲,一个是嗔怒,贪欲那一次更加强烈。
若不是借助枯藤,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办法抗衡,只怕会沦为一个满脑子贪婪和欲望的怪物。
自己和这秃驴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害自己?
完全恢复过来的李渔睁开眼,笑道:“大师,还没请教大师从哪里来。”
“哦?算命兄真是贵人多忘事,贫僧来自江南。”
李渔眯着眼,笑道:“江南?好地方啊。”
“跟汴梁没法比。”大和尚一下子正常起来,李渔手指一捏,一道水气萦绕,笑道:“江南号称水乡,大师可曾见过这般精纯的水气?”
说完之后,他驱使着水气,慢慢靠进和尚。
和尚呵呵一笑,浑身一震,宣了个佛号,冒出片刻金光,所有水气全都蒸腾消散。
李渔不动神色,手中轻轻转动着茶杯,茶水慢慢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水蛇,从地上朝大和尚爬去。
“咦,哪来的一条蛇?”大和尚伸手擒住透明水蛇的七寸,水蛇哗的一声,散为无数细微水珠,瞬间凝聚为发丝一样的冰针,朝着大和尚的眼睛刺去。
“算命兄,好俊的手段,不如跟我去江南,做个朋友可好?”大和尚笑着,冰针打在他的眼睛上,和尚双眼精光一闪,毫发无伤。
李渔用的是攻击性不强的水灵,故意麻痹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他哈哈大笑的时候,两个泥人,瞬间缚住了他的脚腕。
泥人身上几道篆文闪耀闪着奇异的光彩,四肢缠绕着岩浆,散发灼热的气浪。
在大和尚把注意力全部放到脚上的时候,房梁上,一个缩小几十倍的木人李渔,只有蚂蚁大小,悄悄从窗户爬到了窗外的树上。
小木人抱着树干,身子慢慢消失,融入到树里。
大和尚脸色凝重起来,忍着灼烧感,凝声道:“这位小兄弟,刚才是我不对,贫僧给你赔个不是。今夜我等有要事在皇宫内做,你只要袖手旁观,便算我们江南明教欠你一个人情。”
李渔感觉到和尚在克制,自己已经用出了最强的厚土决,但是依然无法伤到他。而且大和尚还搬出了明教来威胁自己,这和尚之所以没有暴起伤人,是因为他怕打草惊蛇,难怪他上来就用精神攻击,原来是怕自己误了他事。
若是自己稍微有些掉以轻心,就被他害成傻子了。这么歹毒的心肠,视人命如草芥,不管他今天要干什么,真教他成功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李渔脑子里飞速转动起来,这个时候,若是呼叫皇城司的人,当场揭穿大和尚,只怕来不及,还容易把他惹得狗急跳墙,被他所杀。
若是修成离水决,或许可以一战...
“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一向不喜欢惹是生非。”
李渔收起泥人,地面恢复如初,不过他的心里,却更加的警惕起来。
这和尚的话,自己若是信半句,就是死不足惜。而且张老头早就说过,李渔是那种被人打了一巴掌,若是不及时还回去,都会睡不着的人。
更何况,这秃驴差点坏了他的道心。
两个人对视一眼,像是没事人一样,默契地低头喝茶。
这时候若是有人进来,不会发现半点异样,但是这间房子里的两个人,已经进行了一轮生死相搏。
稍有不慎,就会死的那种。
李渔抿了一口茶,看着大和尚脸色一变,转着杯子笑道:“大师,我在喝解药,你在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