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炜唉声叹气,其实想要实现农田承包化的关键因素不是别的,而是机械一体化。
如果这个时代能将开垦、播种、灌溉和收割完全实现自动化,能将人力成本降到最低,那么愿意成为包田大户的绝对不在少数,但是很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时代在进步,科技也会不断发展,以华夏民族的韧性和才智,过上个几十年,想要实现或者半实现机械化种植并不会太困难。
而且刚才朱厚炜也说了,现在谈这些还言之过早,以华夏百姓对于土地的依赖性,想要百姓放弃土地,进而全面转入打工社会,至少几十甚至上百年间还不太现实。
现在的担忧纯粹是杞人忧天,朱厚炜确实拥有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见识,但是他是人不是神,见识有是有,但是这个时代已经彻底变了,和历史上的嘉靖时期完全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谁也不知道几十上百年后的大明会是个什么样,考虑这些毫无意义。
就算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应对措施,比如限制主要产量地区的工业发展,出台相关政策,责令各地官府保证土地的种植面积。
还有发展杂交水稻的水平产量,限定粮食价格让百姓有利可图等等一系列的手段。
总之应对政策还是有不少的,不过现在没到那一步,也没有去实施的必要罢了。
更何况朱厚炜也不可能在自己有限的生命当中,把所有的事全都给料理了,那不现实,这就跟太祖皇帝当初制定宗族政策一样,太祖的本意是这个天下都是朱家的,那么让天下人来奉养他的后世子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只可惜太祖如何能料到他的子孙会如同滚雪球一样,能膨胀到那样的基数,大明不到三百年天下,宗室就达百万之众,这要是五百年,太祖子孙岂不是要超过千万!
届时恐怕就算倾国财政也休想养得起庞大的宗室,李自成和张献忠见到朱家人就杀,是对朱明皇家的不满,同样也是因为见够了朱家后裔是如何祸祸这个天下的!
“有时候咱真想把你这脑袋给劈开看看,看看里面脑子到底是咋长的,竟然能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朱厚照狠狠感叹,看着老弟的目光侵略性十足。
朱厚炜呵呵笑道:“没事喜欢瞎琢磨罢了,不值一提。”
朱厚照摇头道:“瞎琢磨可琢磨不透这么多玩意,古往今来那么多伟大君王,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可没有一个能和你相提并论的,有些改革咱还能理解,毕竟有钱有军队,可以用铁腕来改革,但是有些东西咱可不相信能瞎琢磨出来。”
“什么东西?”
“比如火车比如钢铁战舰……”朱厚照砸砸嘴道:“你说是看烧水所以想到了力学的应用,然后想到了蒸汽机,然后有了火车有了钢铁巨舰,这似乎有些道理,可怎么看好像也太简单了。”
朱厚炜笑了笑,不打算接这茬,也没法接,他总不能说他是几百年后穿越回的大明,所以脑子里面有无数后世科技经验吧。
“还有,当初你就藩湖州,就开了兵工厂,还不断操练永王卫的三千精兵,三千兵马虽少,可要是加上那无坚不摧的火器,恐怕从湖州杀回京城不算什么难事吧,难不成那个时候你小子就打算造哥哥的反?”
“你想的可真多……”朱厚炜无语。
朱厚照嘿嘿笑道:“这还真不是哥哥想的多,说真的,哥哥怀疑不是一天两天了,要知道你从监国到登基,然后执政这么多年,干的这些事,除非你是皇帝,要不是皇帝,你哪样能干成,也就是哥哥我心大,也相信老弟你,要是换了其他皇帝,老弟你在湖州的所作所为,估计早就被圈进削藩了。”
朱厚炜叹息道:“皇兄说的不错,但是要说弟弟想要造皇兄的反,那也纯粹是扯,皇兄也知道,弟弟打小就喜欢奇技淫巧之术,没事就喜欢琢磨那些新奇玩意,身为藩王没别的事干,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是皇兄,是大明的皇帝,那自己该如何做这个皇帝,这大明的弊端有哪些,如何才能革除掉这些弊端弊症,为此弟弟还在闲暇的时候写过一些心得,本来的打算是想寄给皇兄,让皇兄参考的,谁能想要皇兄会把皇位扔给弟弟,自己跑去做将军……”
朱厚照有些将信将疑,说真的,他也不愿意相信弟弟有谋反的心思,毕竟两兄弟从小到大感情都不错,母后又在世,弟弟要造哥哥的反,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朱厚炜在湖州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胆大至极,这要换个皇帝,就算大度如先帝,恐怕都不能不起疑心。
天家本就亲情淡薄,坐在皇帝位子上更容易疑神疑鬼,这也就是碰上了他,哎……
朱厚炜苦笑道:“皇兄有疑心最是正常不过,可我俩一母同胞,血浓于水呐,在这个天下,我们兄弟和母后才是一家人,如果皇兄担心弟弟会谋反,弟弟若是担心哥哥会容不下我,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你有理,咱说不过你……”朱厚照撇嘴。
“任何一位帝王都想着祖宗传到自己手里的江山能够世代永存,然而弟弟知道这根本就不现实,封建王朝有封建王朝的局限性,家天下从兴盛到衰落乃是必然趋势,所以弟弟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阻止这种宿命轮回。
哥哥坐在皇位上,弟弟只能以藩王之身来考虑,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军队,永王卫的兵是替哥哥练的,因为弟弟知道皇兄一定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弟弟,所以这兵就是整饬天下军队的种子。
养兵需要银子,这钱大臣们肯定不愿意拿出来,那么皇家就只能自己开源,弟弟在湖州做的这些实际上也是一种尝试,只要成功了,就会毫无保留的将经验告诉哥哥……”
“好了,好了……咱还能不信你?先前那么说就是个玩笑罢了。”
朱厚炜洒笑,能解开皇兄的心结,也不枉他浪费了这许多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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