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军的前身是武威军,李峻的爵位是武都郡公,而当下的大乱又当以武力来征服,鲁胜也因此写了一个“武”字。
“大武,好霸气的名字呀!”
乌衣巷,李府内,裴璎与其他几位夫人听着吕青女的讲述,皆是喜上眉梢,更是对这个武字深表赞同。
二郎就应该用这个字,而这个字也最符合二郎的霸气。
经过三个多月的修整,建康城里的皇宫虽然没有恢复原貌,但城里的街巷都有所修缮,百姓们重新有了安稳的日子,各处的商贾也再次云集到了建康大市。
此刻,乌衣巷还是最初的模样,只是换了主人,琅琊王家彻底消失了,整条巷子成为了李府。
其实,也不能说全都是李府,除了李峻的府邸外,其他宅子的主人便是裴、郭、郑三家。
裴家两兄弟自不必说,郭家是李峻的大姐夫郭然,亦是郭诵与郭方的父亲,郑家则是李峻的二姐夫郑豫,也就是郑敏儿和郑灵芸的父亲。
总之,整个乌衣巷都住进了李峻的家人。
其实,不能说李家的人有多霸道,乌衣巷也并非是什么豪宅阔地,只是建康城中的一条寻常巷子而已。
真若说起好山水,那还得是东郊的皇家园墅。
李家人没有住进皇家园墅,一则是那里遭到了损坏,再则是因为太过空旷,没有一家人住在一起来得热闹。
“小姐,姑爷什么时候回来呀!”翠烟将呀呀儿语的小李浅放在腿上,轻声地问了一句。
“你这个丫头,孩子都生下来了,怎么还是改不了口?天天姑爷姑爷的,若让外人听见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咱家有多乱呢!”
裴璎一把搂过李浅,在那娇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责怪了翠烟一句。
“哎呀...你家本来就乱!”
李耹说着,也走到了小李浅的身边,强行从裴璎的手中夺了过去,笑着说道:“来,让大姑母抱一抱。”
随后,她抱着李浅又来到老夫人李云氏的面前,说道:“娘,您看,这小家伙长得和二郎小时候一个样子。”
如今,李婉儿,李暄以及李妍都成了大孩子,家中的女人们便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李浅和李语儿的身上,谁都愿意来抱一抱,逗弄一番。
裴璎空了两手,转头想要去逗弄李语儿,却发现早被二姐李茱夺了去,不由地撅了撅嘴,望向大腹便便的李秀。
李秀见状,一偏身子,笑道:“大姐,你那么喜欢小不点,何不自己再多生几个,也能天天逗着玩。”
裴璎冲着李秀啐了一口,笑道:“你当是阿猫阿狗呀!还多生几个,人都让你给抢去了,我拿什么生呀!”
此话一出,李秀羞红了脸,满屋的女人皆是大笑了起来。
老夫人李云氏望着欢笑的家人,脸上也满是喜悦之色,可眼角却有了少许的湿润。
老人没有伤心事,只是高兴地流泪。
她不在意儿子会成为什么人,只要二郎好好的,一家人都好好的,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老人也知道这个心愿看起来很简单,可对于府门外的许多人来说,想要实现这个简单的心愿却比登天还难。
李家能有如今的欢声笑语,李家人能在这个乱世中没有遭难,是儿子一刀一枪拼出来,也是多次用命来护住了家人。
天下不重要,天子也不重要,只有家人的笑声才是儿子最关心的。
“你把这些事情交给穆君逸,他是荆州刺史。”
这时,李峻的声音先是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后便大步地走进了屋子。
“娘,你这眼角怎么湿了?是不是媳妇们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您告诉儿子,我责罚她们。”
李峻的眼
尖,一进屋便发现母亲的眼角挂了一滴泪珠,赶忙走上前,坐在了李云氏的身旁。
听到李峻如此说,屋里的女人们这才发觉老人的落泪,赶忙关心地询问起来。
李云氏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背,笑道:“哪里会有人惹娘生气?就是刚才笑出了眼泪而已,竟瞎说话!”
李峻故作恍然大悟道:“我说的嘛!咱家除了黛菱那个笨丫头没眼力外,谁还会惹您生气呀!”
宋袆闻言,掩嘴一笑,上前扯了一下李峻的衣袖,冲着门外努了努嘴,示意杜麟还站在门口。
“哎呦!忘了...”李峻冲着门外笑道:“老杜呀!我说顺嘴了,都忘记黛菱已经是虎贲将军的夫人了。”
李峻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响起了黛菱的埋怨声:“姑娘,您看姑爷总是背地说婢子的坏话,您也不说管一管。”
当下,杜麟统领整个近卫军,也整日跟在李峻的左右。故此,夫人黛菱便住在李府中。
适才,黛菱回屋子取东西,返回时正遇到归来的夫君杜麟,也就站在门口和夫君小声地说着话,恰好听到了李峻的戏说之言。
“姑爷,您不能总说婢子坏话,婢子可从没惹老夫人生过气。”
黛菱笑着走进屋子,一边埋怨着,一边将手里的两个精美的金鸳鸯佩送给了翠烟和范洛儿:“我总想送给小姑娘和小郎一件玩物,也不知送什么好,选来选去就看好这鸳鸯佩了。”
翠烟和黛菱原本就是好姐妹,虽然如今的身份都改变了,可这份姊妹情意却从没有变过。
因此,翠烟笑着接过鸳鸯佩,笑着戴在了小李浅的身上,并对儿子说道:“浅儿,快说谢谢姨母。”
李浅的年纪尚小,虽不能说出完整的话,竟也是聪慧地对着黛菱笑了起来,也算是表达了谢意。
范洛儿与翠烟不同,她原本的身份也不是黛菱所能相比的。
不过,范洛儿为人机灵。
她知晓黛菱虽曾是李府的丫鬟,可这个丫鬟却更似主母裴璎的亲妹妹,而且李峻也从没有真正地将黛菱视作下人。
正因如此,黛菱成为了虎贲将军杜麟的夫人,一个丫鬟也成为了杜府的当家主母,这个身份的变化足以说明李峻对这个小丫头的重视。
故此,范洛儿亦是笑着接过鸳鸯佩,并且挽住黛菱的胳膊,笑着说道:“你呀!你家姑爷天天说你坏话,你还给他闺女送这么贵重的物件,多吃亏呀!”
黛菱笑着回道:“姑爷竟瞎说的,再说了,婢子是送给四夫人的语儿姑娘,可和姑爷没关系的呢!”
听到直肠子都黛菱如此说,范洛儿不禁一怔,望着李峻,掩嘴笑了起来,
“好姐姐,你又瞎说什么呢?”翠烟扯了一把黛菱。
裴璎知晓黛菱是一个说话不走脑袋的糊涂丫头,笑着说道:“你呀!当了将军夫人也没能长些脑子,竟胡说八道的,杜麟的那些本事怎么就不能教你一些呀!”
裴璎的话说完,屋里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
李峻指着黛菱,继而又对着门外大喊道:“老杜,赶快把你的婆娘带走,这丫头是疯了,竟敢说我闺女与我没关系。”
杜麟并没有带走婆娘的打算,他只是探了一下头,笑着说了一句:“大将军,属下也惹不起她,您就多担待一些吧!”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虎贲将军,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了起来。
入夜,裴璎的寝房。
雕花的木床上,李峻将厚厚的锦被盖住了裴璎,并在她那潮红的脸上亲了一口,平躺了下来。
“二郎,暄儿一个人留在洛阳,妾身还真有些不放心呢!才多大的孩子呀!你就把他扔在那里不管了。”
裴璎说着,
竟然心疼地流出眼泪。
“哎呦,你看看,怎么还哭了?”
李峻转过身子,亲吻掉裴璎眼角的泪珠,苦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个多狠心的爹爹,他跟在叔时先生的身边学才学,两个亲舅舅在那边,两个表姐夫也护着他,怎么就一个人啦!”
看到裴璎不再落泪,李峻笑着继续道:“再说了,又不是他一个人,咱们好多人的孩子都过去了,郭家兄弟的那两个小子,王瑚的儿子,还有刘熙,不都在那里嘛!不会闷的。”
裴璎搂住了李峻,在他的身上拱了一些,笑道:“妾身就说了一句,你有一百句话来对付妾身。”
“暄儿虽然年纪小了些,可也应该多学点东西,多接触一下民间的疾苦,不能总待在家里。”李峻说着,笑了笑:“现在你就心疼了,等到他再大些,我会让他到军中历练,你岂不是更要心疼?”
裴璎听着李峻的话,摇了摇头,轻声道:“妾身会心疼,可妾身也只是和二郎说一说,发个小脾气,暄儿的确需要多磨炼的,只有那样,才能和他的爹爹一样有本事。”
裴璎并不反对李峻的做法,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将来所要承担的一切,那是一份天大的重担,必须要有才学,要有胆量,更要知民懂天下事。
两人说着话,裴璎又回忆起儿时的情形,抿嘴笑道:“小的时候,二郎便是孩子王,那时候就说要当大将军,还说会娶我做大将军夫人呢!”
对于那段记忆,李峻在脑中几乎搜寻不到,听裴璎如此说,笑道:“是吗?我都忘记了,好在没有食言,璎姑娘也果然成了大将军夫人,以后还会是大武的皇后呢!”
李峻说着,故作得意地抖了抖眉毛。
“嘻嘻...”
裴璎笑着拱进了李峻的怀里,小声道:“二郎,璎儿从不敢想这样的事情,也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咱们从坪乡走出了,我以为这辈子能住在南郑城也便是最好的了,从没想过会住进洛阳的那处宫殿。”
“哈哈...”
李峻笑了起来,搂住裴璎:“有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心有多大,人生舞台便会有多大,为什么不敢想呢?”
裴璎点了点头,觉得李峻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她即刻皱了一下眉头,在李峻的胸口扭了一下,故作嗔怪道:“”你必定是哪里又认识什么伶人?否则怎会说出戏台来?”
李峻笑着捏了一下裴璎的脸:“哪有什么伶人呀!我就是说一个为人的道理,家中的女人够多了,二郎绝不会再去招惹任何人啦!”
“哼...净骗人!”
裴璎拍了一下李峻,笑着问道:“那个芳华园是怎么回事?落霞台是打算给何人住呀?”
“啊...什么芳...”
李峻刚想要否认,看到裴璎瞪了眼,赶忙讨好地笑道:“哦...你说的是那个破园子呀!我寻思咱们搬到洛阳后,也不能把羊献容一个人丢在梁州,就...她以前就住在那里,我就...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
李峻的言语有些不连贯,心虚得很。
裴璎披着锦被,坐在了李峻的身上,笑道:妾身可没说不同意,妾身就是怕你今天一个,明天又一个,偌大的洛阳城恐怕都装不下了。”
说着,裴璎趴在李峻的身上,狡黠地笑道:“都说后宫佳丽三千,璎儿是怕累坏了二郎的身子。”
“你可吓死我了,还三千呢,那不是累坏了身子,那是要我的命呀!”李峻说着,将裴璎压在身下,笑道:“我也就能在你们这里拼命啦!别人...还是算了吧!”
月色下,烛影中,青梅竹马的恩爱夫妻嬉闹着,说笑着,也在浓情蜜意中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