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苏贤走出宫城大门。
方才女皇所说的“前朝太子”之事,苏贤揽了下来,他决定亲自解决这个问题。
眼下,北方的局势已经安稳,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南方诸国之中,南陈正与大梁交好,蜀国虽然操蛋,但并不会与大梁发生冲突。
唯一的麻烦,只有南楚。
准确来说,是盘踞在南楚的前朝余孽!
据女皇所说,前朝余孽们查到前朝太子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后,曾大喜过望,若能找到正儿八经的前朝太子,有助于他们起事。
同理,对大梁王朝来说,若能在前朝余孽之前,找到前朝太子,并将其控制,便可阻断前朝余孽们的阴谋!
这是一件大事。
女皇本想交给刑狱司与内卫共同处理。
但既然苏贤开了口,她便改口,将前朝太子之事交给苏贤,正好苏贤在内卫与刑狱司都有职务,方便调动两个衙门的力量。
那么,苏贤为何要趟这趟浑水呢?
因为在他看来,这并非是浑水,而是实现天下太平的必经之路,若搞定了前朝太子,剩下的前朝余孽们再也翻不起浪花。
到时候天下就太平了。
苏贤很期待那一天。
再者,他与前朝余孽们有私仇,苏贤曾屡次破坏他们的“好事”,他们也曾放言,要苏贤不得好死!
老实说,让别人去处理此事,他不放心,干脆自己来。
“前朝太子,无论你藏在何处,我都要把你揪出来!”
苏贤站在宫城门前,义正言辞,昂首挺胸,充满了自信。
忽然,秋典军走了过来,敛祍拜道:“拜见太尉,请太尉移步公主府,公主殿下得知太尉回朝,已恭候多时。”
“呃……”
苏贤的自信,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昂首挺胸的姿势,也瞬间山崩地裂。
他原本还想着,回到神都后,等过几天再去见兰陵,等她气消得差不多了再去也不迟。
可谁想到,兰陵居然派出秋典军,在宫城门口堵人……看来不去一趟公主府是不行了啊。
苏贤深吸一口气,恢复镇定,怕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兰陵即便知道他不是真的太监,估计也不会对他怎样!
“前面带路。”
苏贤大手一挥。
很快,两人来到兰陵公主府大门之前。
进入府邸,跟在秋典军身后,前往兰陵待客后厅的途中,苏贤又渐渐心虚起来。
遥想“太监”之事,其实是数月之前的一场误会。
当时,兰陵坐镇河北道瀛州,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也已与苏贤“同居”,苏贤正为如何破解辽国将士秘密潜入大梁之案而烦恼。
有一次,苏贤从幽州返回瀛州的途中,偶遇秋典军,秋典军说公主被山贼抓了,请苏贤帮忙救人。
苏贤吓了一跳,忙带着杨芷兰等人深入幽州西部的群山,最终解救了兰陵公主,一路上还与兰陵发生了许多趣事。
天黑之后,他们夜宿在一座荒庙,偶然巧合之下,兰陵一脚踢中了苏贤的命根子……
其实苏贤没事。
但为了转移兰陵的注意力,也为博取她的同情,故意装出有事儿,兰陵果然被骗,态度好转,并心生愧疚。
后来,两人合作愈发紧密,甚至兰陵为了拉拢苏贤,不惜牺牲色相,不是给苏贤拥抱就是给她吃……那啥。
兰陵之所以如此放得开,与多种因素有关,第一,她是要办大事的人,不拘小节。第二,她弄坏了苏贤,心里愧疚。
第三,苏贤的确很有才干,值得她如此牺牲。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苏贤是个“太监”,不是正常的男人!
可是现在,苏贤的谎言被自己狠狠的戳破了。
他在幽州品玉阁的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兰陵。
连御二十花魁后面不红气不喘,这样的人还能是太监?
苏贤心虚之余,不禁暗暗后悔,当初在幽州就不该举办那劳什子的庆功宴,以至于喝醉,被林川那狐朋狗友趁虚而入……
在他原先的计划中,太监之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他与兰陵之间的关系。
可眼下……诶!
忽然,前面带路的秋典军停步。
苏贤跟着一停,抬头一看,此处分明是一座客厅。
到地方了?
苏贤心中一紧,他通过装病的方式,占尽了兰陵公主的便宜,吃了人家那么久的……那啥。
对一个未出阁的、金枝玉叶的公主来说,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容忍。
马上,就要见到苦主了,苏贤心里当真虚得厉害。
“太尉请进,公主就在里面。”秋典军侧身,抬手指了指紧闭的大门。
“有劳。”
“不客气。”
秋典军敛祍一礼后退下,留苏贤一个人在那里。
苏贤犹豫一瞬,猛然推开客厅大门,一脚迈入其中……事已至此,干了就是干了,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男人!
厅中,兰陵公主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个古董花瓶细细鉴赏,听到开门声响,抬眸瞥了一眼,低眸继续鉴赏花瓶,似乎没有看见苏贤。
苏贤抿了抿嘴,上前作揖道:“臣苏贤,拜见公主殿下!”
兰陵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细细擦拭着花瓶,头也不抬,冷淡道:“苏太尉回来了?幽州之行又立下大功一件,可喜可贺!”
苏贤微微蹙眉,兰陵以前都叫他“太尉”,这次却多了一个“苏”字,显得生分,看来她果然动了气。
“公主,那件事其实……并非是我故意隐瞒。”苏贤厚着脸皮,心念电转,开始为自己找借口。
“并非故意隐瞒?!”
兰陵顿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从椅子上腾身而起,气得苏兄剧烈起伏,目光灼灼,倾城的脸上带着盛怒之色。
苏贤稳如老狗,其实他就是故意隐瞒的,但现在不能这样说,硬着头皮答道:“不错,并非故意隐瞒,我也有我的难处。”
“放屁!”
兰陵那润泽饱满的朱唇之中,居然蹦出这样粗俗的字眼,可见她有多生气。
这还不止,她两手举起那只精心擦拭过的古董花瓶,眼见就要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
“公主不可!”
苏贤眼明手快,一把夺过那只花瓶,抱在自己怀里。
但他低估了兰陵心中的愤怒值。
兰陵心头一股邪火蹭蹭蹭往上直冒,发了疯般,竟扑过来抢夺那只花瓶。
苏贤猝不及防,抢夺之间,花瓶终究还是落地,啪的一声巨响,碎裂的瓷片洒满地,一件精美的、价值不菲的古董,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败家娘们!
兰陵砸坏了花瓶还不够,又来殴打苏贤,拳打脚踢,毫无形象。
她打人倒是不痛,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女人一旦发起疯来,胡搅蛮缠的,也着实令人头痛。
苏贤被缠得烦了,脑袋一热,心头也冲出一股火气,开始反击。
当然不是重拳殴打兰陵,而是去抓她的手,将她控制住,阻止她进一步撒泼。
苏贤终究是男人,力气更大,稍微费了一番功夫后,终于将兰陵死死控制住。
两人之间的姿势,也因此变得格外暧昧。
拉扯与挣扎之间,苏贤忽然发现,动了怒气的兰陵公主极美,倾城的面容,鲜艳的朱唇,凤目中带着不屈的倔强,鬓角数缕发丝散落而下……
刹那间,两人四目对在一起。
眼中都有无尽的星辰在闪烁。
有一种不可描述的东西正急剧升温。
兰陵不觉停下挣扎与扭动,朱唇略分。
忽然,苏贤毫无预兆,脖子往下一探,竟直接吻了下去……
一刻钟过后。
兰陵公主渐渐冷静下来。
但她还被苏贤死死固定着,无法动弹,她微微低着头,以免火烧云似的脸庞被苏贤窥见,沉声道:
“还没抱够么?放开本宫!”
“公主说对了,臣的确还没抱够。”苏贤耍无赖,甚至还抱得更紧一些。
他心想,反正都已走到这一步,干脆玩个大的,彻底将“太监”之事解决掉,争取不留后患。
兰陵直接威胁道:
“我是当朝公主,陛下的女儿,你对本宫动手动脚不说,还强吻了我,难道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苏贤一乐,笑道:“公主莫非忘了,臣不仅对公主动手动脚与强吻,甚至还吃过……”
“别说了!”兰陵饶是不拘小节,但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子,哪经得住苏贤这样调侃,败下阵来。
苏贤见兰陵服软,胆子更大了,双手固定公主之余,还变成咸猪手……
兰陵忍了一会儿,寒声道:
“再不放开本宫,我可要喊人了!”
苏贤一点也不怕,笑道:
“你喊吧,刚才你不是喊过吗?然而并没有人进来,我的公主殿下,今天你就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敢!”兰陵虽然说着狠话,但却又将脑袋低了几分,因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着火了,烫得厉害。
岂料,就是这一低头,兰陵偶然发现,紫色宫裙领口处的线缝居然松了,松松垮垮的,失去了衣服的基本功能。
她心下一紧。
然而,还没等她想到办法遮掩,她惊悚的发现,苏贤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糟糕!
苏贤今日明显放开了手脚,受此刺激,还不知要干出什么事来呢。
但令她意外的是,苏贤并未趁虚而入,而是滕出一手,将松松垮垮的宫裙合拢,并压实,做完这些,苏贤便将手移开,不曾趁虚而入。
兰陵微微一愣。
心头的火气也跟着消散不少。
“臣今日大胆,对公主不敬,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公主冷静冷静,容我慢慢道来。”苏贤忽然柔声说道。
兰陵心头的火气其实已经消散不少,但还是硬邦邦的回道:“原来你还知道你对本宫不敬啊!”
“公主,臣今日此举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苏贤经过这段时间的头脑风暴,已经想到忽悠……哦不,说服兰陵的办法。
“为了未来考虑?还迫不得已?”兰陵嗤笑:“那你的手现在在干什么?摸哪儿呢!”
“呃……失误,这绝对是失误,都怪公主太过美丽,臣情不自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苏贤略有尴尬。
“哼……”兰陵十分满意苏贤的说辞,但并未表现在外,道:“既如此,那就先放开本宫,你想说什么慢慢说,本宫洗耳恭听。”
“这可不行。”苏贤断然拒绝,心说我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正大光明占便宜的机会呢?他想了想,道:
“臣要说的事事关重大,关乎我们共同的命运,臣不能松懈哪怕一点。”
“你当本宫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吗?还共同命运,还事关重大,你且说说看,本宫若再相信你一个字,我就……就答应你一件事。”
“当真?”
“当真!”
兰陵面上的红潮渐退,因而微仰着头,一脸的不信与质疑,还带着挪揄的笑。
苏贤紧抱着风姿绝世的公主,鼻中嗅着甜美芬芳的幽香,面色一正,缓缓说道:“公主常说,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兰陵只听了这一句,面色便是微微一变,质疑、不信与挪揄的笑容渐渐收敛。
“诚然,那件事我的确欺骗了公主,但我都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朝中凶险,我们必须抱团,方能有所成就。”
“为此,我不惜忍辱负重,我不惜饱受心灵上的折磨,也要继续瞒着公主,就是为了维持我们之间的信任。”
“……”
兰陵听了这话,虽然认同,但心里也十分腻歪。
忍辱负重?
还饱受心灵上的折磨?
这种屁话她怎么会相信呢?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但,她却不怎么生气,反而想笑……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终究是欺骗了本宫,现在隐瞒不住了吧?”兰陵哼道。
苏贤忽然激动起来,手上用力,将兰陵紧紧按在自己心口,道:
“公主,你感觉到了吗,臣的心跳,是如此的热烈,是如此的纯洁,我对公主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天地可鉴!”
兰陵差点疯掉,她有预感,苏贤是故意的,听什么心跳?占她便宜还差不多。
“松手!”但她没有办法,她力气小,无法抗拒。
“不行,公主必须感受一下我那热忱而激动的心跳,证明我是忠心的。”
“本宫……快不能呼吸了。”
苏贤这时才发现,兰陵的声音闷闷的。
他呆了一下,立即松手,陪笑道:“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不过公主应该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吧?”
兰陵怕他再次找借口占便宜,便道:“感觉到了。”
实际上,她心中还是相信苏贤的,不然也不会支开秋典军等护卫,苏贤也不可能对她干出这么多不敬之事。
打开天窗说亮话,正是兰陵所期待的。
只是她没想到,苏贤敢逮着她疯狂占便宜……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挑着苏贤的逻辑漏洞,质疑道:
“既然如此,那刚开始的时候,你为何不对本宫坦白?反而选择继续隐瞒?若说你没有异心,这又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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