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帅,他们是遇上宋军了,五十来个人,只逃回三个人,还有十多名宋军在后面穷追不舍,直到看见我们的战船,才退了回去。”子产见那几名斥候吓得不轻,就代为回答道。
“这么说,雁湖荡那里的确有宋军埋伏?”刘深在一旁惊讶地道。他刚才还在嘲笑李恒胆子变小了,没想到自己就被打脸了。好不尴尬。还好,总算是有克制,话没说得太露骨。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恒克制住情绪,问道。
一名胆子算是较大的斥候把情况说了一遍。
“这么说宋军从头至尾也就是百来号人?”
“是的。”
“你们没看走眼?”
“没有。”
“你呢?”
“你呢?”
李恒逐个问了个遍。待都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站了起来,来到船舱门口,望向远处,沉思起来。
“李副帅,既然宋军有埋伏,我们就退回去吧。”子产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是啊,或许,我们的消息泄漏了,宋军才会乘机打我们的伏击。我们还是先退回去,以后再找机会吧。”刘深也在一旁道。
“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李恒却手托下巴道:“有哪支部队设伏,在明知道对方主力没有出现的情况下,会主动暴露自己的?”
“李副帅,您的意思是,这股敌人出现在那里,并非是针对我们的?”子产疑惑地道。
“不是针对我们,那他们针对谁?”刘深道。
“你们只管回答我,有哪支部队设伏,在明知道对方主力没有出现的情况下,会主动暴露自己的?”
“没有。”子产道。
“还真的没有。”刘深眨巴着眼睛也道。“不过,既然有宋军出现,我们还是得把事情查清楚不是?”
李恒猛然转过身子,有些粗暴地道:“查个鸟,待我们把事情查清楚,黄花菜都凉了。子产,下令,船队继续前进,目标广州城。”
“诺。”子产稍一犹豫,就回答道,然后出了船舱。
“李副帅,俗话说,事出蹊跷必成妖。您是否需要再斟酌一下为好?”刘深道。
“你不是认为本副帅胆子太小吗?,怎么了,现在本副帅胆大一回,你又认为本副帅胆子太大?”李恒面露嘲讽道。这个家伙嘴巴太多,老是在一旁叽叽歪歪的,烦。
刘深有些尴尬:“这个——”
“你放心吧,本副帅还是那句话,没有哪支部队在伏击圈内,没有发现对方主力之前,主动暴露目标的。除非对方的指挥官是傻子。况且,这支部队才一百来人,如果我们被一百来人的宋军吓住,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见刘深还想说什么,李恒伸手阻止住:“这股敌人在发现我们的战船之后,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报告。如果我们犹豫不绝,给了敌人准备的时间,待我们到达广州,面对的就是严阵以待的宋军,那么就有些麻烦了。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争取在广州的宋军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向宋军发起进攻。”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什么,自说自话道:“好,你不是要我谨慎些吗?我就谨慎一回吧。”他朝外面喊道:“子产,让前卫营士兵下船,从官道搜索前进。”
在一旁的刘深看着李恒下达命令,对于他放出这么大的一个诱饵深感震惊。
一个前卫营的兵力有千余人。用这么多的人在前面开路,与其说让他们搜索有可能埋伏在半路之上的宋军,不如说是想让他们吸引假想之中设伏的宋军现身。这样一来,即便宋军真的设伏,他也不怕。
如果宋军经不住诱惑,明知道这是个诱饵,也要把他们吃掉,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歼灭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战果也不小了。
“副帅,这么做,值吗?”刘深忍耐不住,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值。”李恒就回了一个字。千余人跟万余人,哪个数字更大,只要有正常思维的人都知道。
“可是,以他们的实力,吃掉我们千余人的一支队伍,应该是有把握的,而想吃掉我们万余人,则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便他们设伏,我们也不一定会输。”刘深道。他的潜台词是,这样做有些得不偿失。
“你以为他们会那么快就吃掉我的千余人?”李恒道,脸上带着一丝狡诈的微笑。“他敢吃我的前卫营,不等他们咽下肚子,我们的主力就出现在他们跟前,到那时,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刘深被李恒的这番话说服了。原来他并非用诱饵作弃子来保全主力,而是用诱饵引出敌人,最后歼灭之。
赵昺御船,一名斥候气咻咻上船报告:“官家,我们发现一支元军队伍由官道过来。张帅让我前来示下,是打还是不打?”
“有多少人?”
“还不是很清楚,初步判断,当是千人左右。”
“千人,千人。李恒竟然敢用千余人来诱使我们开打。”赵昺用手托着下巴,嘴里不断念叨着,然后抬起头断然道。“不打,放过他们。”
没有多久,张世杰亲自过来了。“官家,放他们过去,就是广州城了。臣担心——”
赵昺摆摆手道:“不必担心,城里留守的二千人也不是吃素的,会放这一千人进城?”
“可是,还要阻击惠州之敌,他们的压力很大啊。”
“朕相信苏刘义,他会安排妥当的。”
他不是放了一支预备队吗?虽然是新兵,但让他们扔震天雷,用抛石机扔炸药包肯定不成问题。
话虽然那么说,毕竟广州城是不能失陷的,那样震动就太大了,所以他还是对江钲道:“让张达带领一艘侍卫船在他们的后面尾随跟踪,相机行事。”
“可是千余人,又在陆地,臣能保证把他们全部吃掉。但万余人,臣还是没有把握全歼。”张世杰又嘟囔了一句。
“张卿家的意思是,与其打败万余人的队伍,还不如全歼千余人?”赵昺斜睨着张世杰道。这与前世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理论如出一辙。但真的是这样吗?
“不,臣是来听取官家的意见。”张世杰目光闪烁,放低了声音道。
赵昺笑了。他岂能不知道张世杰心里的小九九?他是对一战吃掉对方万余人,习惯性地信心不足。所以面对李恒放出的这个诱饵,动心了。
“张卿家,你想过没有,李恒放出这千余人,目的是什么?”赵昺收了笑脸,颇为严肃地问道。
“目的,难道不是作为诱饵吗?”张世杰略想一想道。
“是作为诱饵,但他的这个诱饵,想达到什么目的?”
“不是为保全主力吗?”张世杰疑惑地道。
“错了。”赵昺马上道。
“错了?”张世杰不解地道。“那他想做什么?”
“他是想围歼我军。”赵昺握紧小拳头,暴喝一声道。
“啊!这怎么可能?”张世杰惊讶地道。
“当然不可能,他是妄想。”赵昺目光灼灼地道,然后,他又将目光落到张世杰身上。“但是,如果我们跟着他的思路考虑问题,那么,不可能就会变成可能。”
“……”
“张卿家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在围歼这千余人的队伍时,李恒的的主力不退反进,那是一个什么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