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说杨驸马饱读诗书,果然名不虚传,随口就说出秦末事迹来佐证自己的观点。佩服,佩服。”陆秀夫哈哈一笑道。
他知道这番嘴仗只有靠自己硬撑了。张世杰江钲他们都是武将,让他们出来说话,也就三言两语,威压可以,至于以理取胜嘛,想都不要想。
“嘻嘻,哪里哪里,论读书,在这大厅之中,有谁比得过陆相公。”杨镇颇为得意地道。
“只是杨驸马是否注意到古今的不同之处?”正当杨镇洋洋自得之际,陆秀夫再次发问。
这回,杨镇答不上来了。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陆秀夫。陆秀夫嘴角仍然挂着笑意,掰着手指头说开了。
“其一,赵佗建立的南越国,手里有着数十万秦国最精锐的虎狼之师,并凭借这支虎狼之师,完全平定南越全境。
其二,赵佗建立南越国之时,正是中原混战正酣,没有任何一支力量有他顾的闲情逸致。其三,在中原局势平定,汉王朝建立之后,南越即向中原政权称臣。”
说到这里,陆秀夫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的反应。还不错,大厅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在倾听他发言。
“显然,对照这三点,如今的情况跟他们是完全不同。其一,我们的手里只有数万弱旅,在岭南也只以偷袭战术侥幸占领了广州。岭南地区的绝大部分地区都在蒙虏手里,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赶走。
其二,如今大宋江山已经悉数落入蒙虏之手,中原已经恢复秩序,蒙虏的强大无人能及,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随时准备将我们吃掉。张弘范兵败之后,已经北上搬援兵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支更加强悍的军队南下围剿我们。
其三,南越国之所以能够维持九十多年,是他们向中原政权称臣换取的。试问,我们能够向蒙虏称臣或者蒙虏同意我们称臣吗?
综上所述,去琼州,避开蒙虏兵锋,凭借大海天险,我们尚且有可为,否则,继续留在大陆,只有继续被蒙虏追着逃窜,且终有被消灭的一天。某请问大家,你们难道仍然愿意过这三年来所过的日子?到了最后,或者被他们灭掉,或者成为他们的俘虏?”
“至于杨驸马说的我军士气高涨,跟之前相比,确实如此。但杨驸马说的敌军士气低落,不知道依据在哪里?区区两万人,对于元军而言,也就九牛一毛,说蒙元军队由此士气下降,陷于低迷,恐怕连杨驸马自己也不相信吧。”
“哈哈!哈哈!”杨镇干笑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陆相公口才,某甘拜下风。”
“无关口才,是事实就是如此。”陆秀夫笑道。“驸马还有其他问题吗?”
“额?还真有一个问题。”
“说。”
“听说此次带队的是文相公,是否确有此事?”
“不错,确是文相公带队。”
“这件事情,怎么说呢?”
“直说吧。”
“这可是陆相公你让某说的。”杨镇左右看了看道。
陆秀夫淡淡一笑,没有插话。
“要说文相公的人品嘛,某是信的过的。只是,他被元军俘虏了两回。头一回自己逃出来,这一回被我们救回。按说吧,怎么他就三天两头的被元军俘虏。他在元军那里到底怎么样,你们可是有没有派人去了解过?”
“没有。”陆秀夫很干脆摇摇头。
“哎呀,没有对他被俘之后的情况进行了解,怎么就把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他来办,是不是有点轻率了?”说到这里,杨镇压低嗓门。“某听说,文相公在敌人那里,每天都有美女在侧。”
杨镇此话一出,大厅里嗡地一声炸了。
“这怎可能?”
“是敌人放的谣言吧。”
“难说啊?知人知面难知心。”
“谁在放屁,臭死了。”突然,小皇帝眼睛一睁,大声道。
大厅里的人都是一愣。然后眼睛慢慢集中到小皇帝身上。心里都在想着:“小皇帝该不是说梦话吧。”
于是都在心里叹气:“唉,这个小皇帝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杨太后也很是难堪,可又不能当着大臣的面凶他,于是轻声道:“官家,别乱说,这可是在朝堂之上。”
“娘娘,朕没乱说,刚才不是有人说文相公做俘虏还有美女陪,朕是说说这话的人是放屁。”赵昺对着杨太后解释了一句,然后朝着众人道:“刚才那话可是谁说的?”
“官家,是臣说的。”杨镇硬着头皮承认。被小皇帝说他说的话是放屁,这让他很是没有面子。可他能跟小皇帝计较吗?
“杨驸马,你这消息可是从哪里听来的?”赵昺认认真真地问道。“朕不信有此等事。”
“额?”杨驸马吃瘪了。原来,他是昨天吃饭时,在饭堂听两个当兵的议论时听来的。现在如果说出是偷听来的,小皇上万一让他把那两个士兵给找来对质,那他从哪里找?
“杨驸马?”赵昺果然抓住他不放。“朕问你话呢?你这消息是哪里得来的?”
“是,是在食堂吃饭时听两名士兵说的。”杨镇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
“噢,是两名士兵说的。”赵昺装模作样琢磨了一会儿,又道。“既然是两名士兵说的,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替朕把那两名士兵给找来。朕要问问他们,他们又是在哪里偷听来的。”
小皇帝在这里又用了个偷字,众位大臣一听又笑了。但他们只以为小皇帝是无意中这么说罢了,只有陆秀夫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小皇帝是故意的。
“官家,您让臣去哪里找那两名士兵啊。”杨镇哭丧着脸道。他都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杨驸马,这不是你自己说偷听两名士兵的,现在怎么又说找不到了?难不成你刚才说的话真的是放屁?”
大厅里,众人都乐得前仰后合,他们平日里都看不惯杨驸马公子爷派头,现在见他如此狼狈,都很开心。
“好了好了,官家,兴许是杨驸马听错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下不为例。”杨太后出来打圆场。
“哼!看你以后嘴还贱不,再贱,本官家还要弄死你。”赵昺心里道。
散朝之后,赵昺从官帽椅上下来,正想溜之大吉,没想到从身后伸过来一只软软的手,把他的小手给攥住了。赵昺回头一看,正是杨太后。
杨太后进了院子,把门给关上。赵昺还只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在朝会上说的话发怒。正想着该如何应付。没想到她问道:“我昨天说的那事,官家考虑过吗?”
赵昺见是问这个,心里松了一口气,故作忘了,懵懂道。“娘娘说的是啥事啊?”
“就是,让官家过来跟我住在一起。”杨太后见赵昺竟然没把她昨天说的事情放在心上,有些窝火。可是又不好发作。
“那个,娘娘,朕现在不是有地方住吗,干吗还要挤在一起?”赵昺继续装作不懂杨太后的用意,往一旁去想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太后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