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没有。”赵昺摇着头笑道。“但朕知道做生意的一个起码的知识。那就是需要本钱。做生意是要有本钱的,同样的道理,我们去琼州,也是要有银子的。身无分文,空手套白狼可不行,那样什么事情也干不成。而这银子,也只有在广州才筹集得到。当然,我们来广州不仅仅是筹集银子,还要开展征兵,招募工匠,维修武器装备,购买各种必须的物资。否则,两手空空过去,难道跟岛上的百姓抢吃的用的穿的?”
听到这里,众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从小皇帝的话里听到了希望,获得了信心。
“嗯。官家这样说,臣明白了。”张世杰舔了舔嘴唇,问道。
“张卿家明白就好。”赵昺笑道。心里对张世杰的耿直倒是颇有好感。
“臣有个担心,去琼州,有很多朝臣会不愿意。他们认为那是瘴疠之地,是流放之地。”陆秀夫道。
“有人担心是正常的。”赵昺道。“那个地方毕竟名声不大好。但也请想一想,我们现在的处境,跟流放还有什么区别?去了琼州,我们还有一条活路,不去琼州,只有死路一条。当然,他们可以投降蒙古人,就像许许多多的叛臣降将一样,去当蒙古人的一条狗。”
停顿了一下,赵昺继续说道:“每个地方,都有其好的方面和不好的方面。琼州有瘴气不假,可是北方的干燥、冬季的冰天雪地南方人同样忍受不了。其实,瘴气也没那么可怕,否则,琼州就要变成无人可居的地方。以前的人也都怕南方有瘴疠,如今,我们不是站在广州了吗?又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琼州,也不过再往南走几步而已。大家到时候都给解释一下,做一些说服工作。当然,如果有人真的害怕,大可自谋生路,我们不勉强。”
下一步行动确立之后,接下来,就进入布置任务的阶段。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张世杰拨五千士兵给文天祥。张世杰一听五千这个数字就有些肉痛。连续的战斗,士兵减员厉害,现在一下子拨出五千,万一李恒打来,守城的难度就大了。但如今小皇帝的权威已经树立,他哪里还敢托大专权?于是立即答应下来。
在广州要做的事情。赵昺列出五大项。每一项都有量化指标并且做了分工。这五大项是,筹资、征募兵员、招募各类工匠、制造武器装备、购买各种物资。
其中筹资是重中之重,赵昺要求由陆秀夫和张世杰共同负责。目标至少一千万两银子。
陆秀夫有些担心。广州城受战争破坏这么严重,人口大量流失,筹集一千万两银子,能完成吗?
赵昺解释道:“我们去琼州,头一年是没有银子进账的。但十多万人的开销一点都不能少,何况还得练兵、研制武器,如果不筹集足够量的银子,到时候陷入财政危机,就连生存都成问题。朕还要强调,一千万是最低数值,再难也要筹集。”
陆秀夫都快成苦瓜脸了,说道:“如今是战乱年代,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再压榨他们拿银子,恐怕会毁了我们的形象。”
赵昺翻了翻眼皮子道:“谁说让你们去百姓家里筹钱?去大户人家那里去筹。我不信广州城有这么多大户,会拿不出这么些银子。”
陆秀夫这才不言语了。
江钲告诉赵昺,说他的弟弟江铭上午派人搜遍广州的几处军火仓库,搜出了千余副弩弓和大量箭矢,同时还发现一批震天雷。张世杰闻言大喜:“太好了,这些武器来得及时,补充到军队,李恒要来犯,好歹可以抵挡一阵。”
赵昺冲张世杰翻了翻眼皮道:“这些武器没你的份,全交文卿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留在广州的军队,从明天开始,就让军械监开动马力修造。他李恒要进攻广州,不会那么快,估计来的及。”
众人不懂赵昺说的开动马力是什么意思,但估计也是让尽快吧。这件事情是苏刘义负责,说以他马上答应下来。
最后,陆秀夫告诉赵昺,说杨太后说了,现在到了广州,停了二十多天的朝会要恢复,凡是重大事项,都得经朝会讨论之后方得实施。
“官家,您说这事咋办?”陆秀夫一脸便秘地道。
赵昺一听也有些头疼。在那个年代,朝会是皇帝跟臣子们一起处理政务的重要形式,每个朝代都有朝会。如果哪个皇帝不参加朝会,就会被贬斥为懒堕,不理政务。
他当然明白杨太后为什么热衷于朝会,她也是要权啊。前些日子,她都快成边缘人了,她当然着急,现在好不容易能有几天安稳日子,得尽快恢复不是?当然,其中也有替他这个小皇帝着想的因素。但她哪里知道,这两天行在的事情,都是他这个小皇帝在安排。
不过,太后说要举行朝会,他没有反对的理由。
但他讨厌陷入没完没了的争吵,为芝麻绿豆般大的事情浪费时间。
想了想,他道:“太后要举行朝会,那就按太后的意思办吧,这几日形势缓和了一些,朝臣们聚在一起,相互之间交流信息、探讨对时局的看法,也是有必要的。趁此机会,我们也可以把我们的主张以及要做的事情透露给大家,取得大家的支持。但要注意两点。一是严格控制时间,一般一个时辰就够了,确实有重要事情要讨论,才可适当延长时间。二是所有事关行在实质性行动的问题,都得经御前会议讨论决定之后方可实施。说白了,如今的行在是个准军事组织,御前会议就是最高决策机构,而且是唯一。即便朝会也没有这个权利。这两点,大家要心知肚明,具体的,就由陆卿家掌握。”
“这个,可不好执行啊。”陆秀夫再一次叫苦。
“这个没有讨论的余地。”赵昺瞪了陆秀夫一眼道。“以后,你们都得学会替朕分忧。”
心想,老家伙,你想退缩?门都没有。
“官家,如果某人在朝会上提出的某事,跟我们的决策有关系,太后又表了态,我们怎么办?”陆秀夫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很简单啊,一是不让太后表态,二是表态了,跟我们的决定相符,没问题,照办就是,如果不相符合,我们也不照办。”
“那,太后计较起来怎么办?”陆秀夫仍然有担心。
“阳奉阴违你会不会?”赵昺颇不耐烦地道。心想,你这个陆秀夫,正人君子不假,但怎么就不能心思灵活一些呢,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朕再教你几个诀窍。”赵昺转而一想,压低声音,笑嘻嘻道。“一,拖。至于拖的理由嘛,你自己想去。二,夸大困难;三,真的不好处理,那就把球踢到朕这里吧。”
赵昺还是不想让陆秀夫太为难。当然,他的心里也做好准备。真的不行,朕就打太极呗。
文天祥的船队是在下午未时一刻出发的。当一百艘战船排列整齐地驶向外海时,到底引起了大臣们的注意,议论就免不了。消息惊动了杨太后。
“陆卿家,外面都在议论,说我们有一支船队要去什么琼州,有这样的事情吗?”她将陆秀夫叫来询问具体情况。
在所有的朝臣当中,杨太后最信任的就是陆秀夫,这个臣子长身而立,儒雅而文静,只埋头做事,很少理睬那些毫无根据的议论。她甚至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是的。太后。”陆秀夫坐在杨太后的下手位置,像根蜡烛似的,背部挺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
“为什么要去琼州?那里不是蛮荒之地吗?”杨太后看了看陆秀夫,继续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