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7、古隘离情（1）
清晨，太阳从东边升起。把古驿道上几匹战马拉得老长老长。
几匹马，时儿并肩，时儿交错。虽有去意，却又如此逡巡。
马上，就是秘密潜留贵阳的吴鹏、林杰等在为龙威大将军吴世琮三人送行。几匹马，走了程又一程，吴世琮等几次劝大家回去，可是，送行的人总是依依不舍。就连战马也相互嘶咬着、闻嗅着对方不愿去。就这样，一直送到距离贵阳城近五十里的西去关隘——青岩关。
古隘前，两名士兵早早就站在关前等候，他们是吴鹏、林杰昨天特意派过来，准备今天的离别酒宴。
如今，雄雄关隘却落入清兵之手，满城墙上到处都插着满清的旗帜。
这是出入贵阳、去往云南的重要关隘，任何一个朝代及帝王，都会派重兵把守。不过，这里也是南来北往、商贾云集，以及各路人士来往的必经之地。所以，除了把守，人员的正常通行也是必不可少的。
吴世琮等，今天就扮成商贾模样，在清兵的监视下，在同样扮成商贾的两名大周兵的带领下，混进了关内。
关内，确实是一热闹去处，不大不小的古街，挤满了各式的商人、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直看得吴世琮等人眼花缭乱。在拥挤的人群里先走了十来丈，大周兵引着众人朝右转，进入了一条完全由石板砌成的小巷，小巷两边都是一人高的石墙。
走过石板街，就在一个裸露而突起的巨石边停了下来，巨石前面，或者说就在这块巨石上，建有一亭子。今天的饯行酒，就在这块巨石上的小亭里进行。
从亭子里看过去，前面的视野非常开阔。最吸引人的，还是西边那一道横亘与山顶、连绵围绕着整个关隘的古城墙。不认真看，还真有一点北方古长城的感觉。
这一处关隘，修筑这么好这么强大的防御工事，可想而知，此关的重要性。
几人落座，近处一店家已送来了酒席。这也是吴鹏林杰等提前准备的。此时，客套话不比多说，如此场景，倒是更增添了众人的离愁别緒。
此去茫茫，前途未卜，喝酒的心情也沉重了许多。
吴鹏和林杰先举起酒杯，道：
“将军，此去一切顺利！”
吴世琮的眼光才从远远的雄伟的城墙上移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此时，千言万语都在这酒里。他没有多说话，提起酒杯，与吴鹏林杰对碰了一下，一脖，一饮而进。
“将军，本想留下将军在此多盘桓几日，怎奈……”
林杰一边到酒，一边对吴世琮三人道。
吴畏吴惧，虽然早已经习惯于跟随大将军吴世琮东奔西走，可今天的离别，看着将军的沉静，还是让两年轻人高兴不起来。
吴世琮喝了酒，看了众人一眼，眼光重又回到不远处的连绵群山上的城墙上。
“将军，要不，我们到城墙上去走走？”
吴鹏等好像看出将军有什么心事，或许是对这巍巍城墙有什么感触。吴世琮抬头看看天空，好像在确定太阳的位置，在确定时间。
“好，时间还早，我们上去转转吧。”
说着，他又把林杰刚刚倒入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其他的人也一样，把桌上的酒干了，都站了起来，走下了前面的石台阶。
“客官，你们……”
附近的店家走过来，看着已经离开的大家，再看看根本就还没动过的一桌酒宴。
“啊啊，店家，你把我们的菜都留着，我们去去就来。”
店家没办法，摇摇头，今天店里这个最好的位置，看来，要被这一伙顾客占用一天了。不过，店家并不生气，因为昨天，他们都已经把两倍于平时的‘酒钱’交给他了。
半个时辰后，吴世琮林杰等已经爬到了对面山上的城墙上。
站在高高的墙头，极目远望，东边，贵阳城隐隐可见，西边，一片群山茫茫。那条古道，弯弯曲曲直通到看不见的远方。
只是此时，城墙上，满满的，全都是大清的旌旗招展。
吴世琮的心情更加的惆怅。这么好的关隘，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为什么不能为大周所用，为什么不能为当时已经在贵阳即位的世璠小皇帝所用。
这时，一阵风吹来，一面大清的旗帜重重地打在吴世琮的脸上，让他感觉到脸上好疼好疼。此时的他真想一把把那面旗帜撕下来，重重地踩在脚下。可是，他不能，至少现在他不能这样做。远远的，几个站岗的清兵，正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可疑之人。
他转过身，对吴鹏林杰道：
“当年，这里留下守兵吗？”
“没有，我们从昆明匆匆而来，为的是迎接昭武皇帝的遗骸回滇，即使后来，皇孙在郭丞相的劝说下，决定在贵阳即位，好像也没关注到这里，再后来，兵退昆明，除了安排如我等少量兵力驻守贵阳城四门，以便拖住、延缓清兵进击昆明的步伐外，其他，好像也没做任何防御措施。”
吴世琮双拳紧握，牙关咬紧。
可是，此时的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突然又问道：
“你们解散后留下的兵士，有放入此关的吗？”
吴鹏和林杰摇摇头。
“将军，是我等疏忽大意了，回去一定想办法，安插一部分人到此地来。”
“一定，你们可看看，此东去贵阳，不到五十余里；此去西边，重重大山，如此险要，得此关者必得贵阳，失此关者必失贵阳，而且，由贵阳入滇，此地亦咽喉要道，你等记住。”
吴鹏林杰等默默地点点头。
沿着高高的城墙走了圈，众人重又回到小亭。菜已凉，酒已冷。店家再三说，他可以帮着菜热热、酒温温。可是，此时，大家好像也没太大的喝酒兴趣了。
亭前，吴世琮又一次叮咛吴鹏林杰，旁边的两兵士把马匹牵了过来，并给足了吴世琮三人充足的盘缠路费。吴世琮等再三推辞，最后还是收下了。
几人又一起走出关隘西门，走下那几十级台阶。
最后，在那个山坳转过身来抱拳告别后，三匹快马在茫茫原野消失成几个黑点。
就在此时，一人气喘吁吁地冲到送行的吴鹏林杰身边：
“吴将军、林将军，大将军走了？大将军真的要走昆明？”
吴鹏林杰默默地点了点。
“大将军不能走，一定不能走。”
来者，正是昨天晚上在湖边遇到的，岳阳水兵副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