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鲁正全不去居养院,还有一个原因。
身为丐帮河北分舵的弟子,鲁正全此次是奉丐邦九袋长老风季安之命,到庐州来联络从南方来的各地江湖人士,接应他们一同北上,共举抗金大业。
其实,丐帮自第九代肖帮主卸任之后,声威在江湖上就一蹶不振,大江南北的乞丐没少,但丐帮弟子的数目却锐减。
尤其是在两淮江南一带,几十年来早已是有丐无帮。
所以,鲁正全此番到庐州,真正能听丐帮号令的乞丐不过十余人而已。而之所以来庐州,只是因为此地是群雄北上汴京的必经之路。
“有多少江湖好汉到了此地?”闻听这个消息,武松不禁问道。
“不瞒大师,这几日陆续抵达的已有三四百人,皆是南方各大门派的好手。”鲁正全回道,“还有不少门派的业已在路上。”
“那之后又有何打算?”
“待各派聚齐,将一同北上汴京,我丐帮的八大长老和一众高手都已在京城等候了。”
鲁正全见武松武功深不可测,就算是丐帮八大长老之中也恐无人能敌,心里其实早已有了招纳之心。
此刻见他问起此事,正好可以顺水推舟,于是接着道:“大师武功高强,又侠肝义胆,何不随我等同上汴京,共驱金贼?”
武松一时没有接话。他北上正是为了抗金之事,碰巧在此遇到群雄,倒也正是一个机会。
不过,武松此时还心有顾虑,一则他有和亥言之约,二则,对于聚众一事他还是有些心结未解。
而且武松心里还有一事,就是这庐州知府勾结水匪私吞粮饷。坐视不理,这显然不是武松的性格。
想到此,武松道:“我等习武之人,保家卫国自是义不容辞,不过眼下这庐州知府私吞粮饷,这近在眼前的内贼不除,又何谈保家卫国?”
“这也不难。”鲁正全道,“只要钟立兄弟能弃暗投明,以他作内应,以我等数百人之众,截下这批粮饷并非难事。”
说完,鲁正全看向了钟立。
钟立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承蒙两位不弃,小弟我自当效力,可是......”
“钟兄弟有何难处尽管说来。”鲁正全道。
“不瞒二位,这粮饷何时运,从何地运,小弟也不知晓......”
鲁正全道:“无妨,姓郭那狗官既然已出手灭口,想必行事就在这几日,我等只需盯着府衙自会有消息,倒是动手之时,还需钟兄弟鼎力相助。”
“这个当然,两位于我有不杀之恩,又不计前嫌,小弟自当拼死相报。”
商定之后,四人决定速速离开此地。
话说,各路江湖好汉齐聚庐州,都暂住在当地门派鸣鹤门,鲁正全自是带着钟立和陆羽夫投往此处,而武松则自回客栈。
众人相约,武松明日到鸣鹤门与众人相会,共商劫取粮饷之事。
翌日一早,武松从掌柜处打听得鸣鹤门所在,一路而来。
鸣鹤门,乃是淮南一带颇有名望的武林世家。一套祖传的鸣鹤拳源自福建的白鹤派,经开山祖师张灵运兼收各派所长,自成一格。
鸣鹤拳的招式以掌代拳,善寸劲,长于贴身缠斗,招法刁钻古怪,气运连绵起伏,在南派功夫中独树一帜。
传到如今第五代掌门张怀步之手,鸣鹤门已是两淮一带首屈一指的大门派,不仅门下弟子数百,还多置田产商铺,在庐州城内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张怀步不仅武功不俗,为人更是仗义疏财,豪爽大气。此番江湖群雄齐聚庐州,张怀步自是盛情款待,将各派掌门皆安排在自己的宅院中,其余诸人也皆住在他经营的客栈里。
鸣鹤门在当地名声显赫,自然不难找。武松远远就看到了那座黑瓦白墙、错落有致的深宅大院。
武松走到大门前,正欲让人通报,哪知门口弟子一见,立即笑脸相迎,引武松进了大院。
此刻刚过辰时,但正厅之上,各门派之人皆已落坐,左右相列,满满当当。
武松走到门口一看,这阵势当真是不小,也不究竟聚集什么样的好汉。
“大师快请,我等已恭候多时了。”鲁正全见武松如约而来,连忙迎了出来。
待武松进了正厅,这堂上端坐的十来位掌门人,鲁正全一一引见,如数家珍。
为首坐在当中的自然是东道主,鸣鹤门掌门张怀步。
左首列坐的依次是:南少林罗汉堂首座静觉大师、蜀中雪山派掌门苏沐白、西楚铁剑门掌门丰赫扬、江南霹雳堂掌门元金山、黔南五毒教教主普鸣凤。
右首列坐的依次是:青城派掌门令虚道长、八卦门掌门贺连山、广西五虎门掌门蔡照、越女剑掌门韩岳蓉,赣南飞鹰帮帮主赖成松。
武松依次见礼,也自报了山门,“贫僧亥明,云游四方,久闻各位大名,今日得见甚幸。”
众人一阵寒暄之后,进入正题,商议劫取粮饷之事。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
武松在一旁一言未发,却也听得有些头大。心里暗想,难怪当年定要推选个山寨之主,没个定断之人,这事是成不了。
“各位掌门、各位掌门。”眼看这局面有些混乱,作为东道主的张怀步连忙站了出来,“俗话说,蛇无头而不行,各位虽说都是一派之主,但此事我看还须推选出一位领头之人,也好统一号令,决断行事。”
众人皆觉得张怀步言之有理。
“那就比武见高低吧,技高者当可坐这盟主之位。”八卦门掌门贺连山道,“我等习武之人,自当是以武会友,服的就是拳脚。”
众人也皆点头。
和读书人多文人相轻的臭毛病不同,这习武之人,没交手之前谁也不服谁。但一旦手下见了真章,分了胜负,那大多都会真心拜服。
所以,任凭你名声再响,不过过手谁也不会服气,哪怕你是少林方丈,一代宗师。
不过,这里光掌门就有十来位,如何个比法却是个问题,如何掌握分寸也是个问题。
“在下不才,斗胆妄言几句,不知可否。”此时,陆羽夫突然站了出来。
众人皆知道他是个秀才,也不会拳脚,倒也算是个局外人,索性就不妨听他有何高见。
“在下只是个落第的秀才,于武学更是一窍不通。不过,诸位若是要动手,所谓拳脚无眼,难免会有损伤,再伤了彼此和气,于这抗金除贼大计恐也不利。”
见陆羽夫摇头晃脑说了一通,铁剑门掌门丰赫扬那急脾气早已憋不住了,“你这秀才,啰嗦了这一箩筐,到底有甚法子,你倒是说啊!”
“大侠莫急、莫急。”陆羽夫倒是淡定从容,“在下只是在想,可否有个法子,诸位只动手,却不必相互动手,比如打个树木石头之类的......”
闻听陆羽夫所言,张怀步突然心里一亮,“好啊,陆秀才这法子甚好,各位掌门意下如何?”
“法子是好法子,可又当以何物来验证武功呢?”雪山派掌门苏沐白问道。
“这不难。”张怀步轻捋颔下胡须道,“鄙派练功时,常以叠纸缚于木桩之上,纸厚可达寸余,以练寸劲。我等何不就以叠纸为的,以拳掌破纸多者为胜。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觉得可行。张怀步当即吩咐门下弟子速去准备。
半柱香之后,六根练功桩已立在院中,每根木桩皆有平常女子腰身粗,每根木桩上都绑好了重叠的纸张。
张怀步走到院中,手指木桩道:“左边两桩,皆叠纸三百张,右边两桩,皆叠纸六百张,中间两桩最多,叠纸千张。各位可量力而行。”
末了张怀步还不忘补了一句:“列位莫要小看了这纸,此纸是产自渐东的藤纸,韧性颇强。”
“哪位先来?”张怀步向众人喊道。
片刻沉默,终于还是有人按捺不住,“那我就来先来献丑了。”只见铁剑门掌门丰赫扬闪身而出,走向了院中木桩。
韦赫扬左右看了一眼,来到右边的木桩。只见他凝神静气,气沉丹田,突然一拳击出。
这一拳虽未尽穿纸叠,但六百张纸也已破穿十之八九,威力着实不小。
“惭愧、惭愧。”眼看自己这一拳未能触及木桩,韦赫扬也颇有点失望。
但在一旁观战的鸣鹤门弟子皆心里暗惊。要知道,他们平日里练功皆是以三百张为限,功夫高一些的弟子也需百拳才能尽破叠纸。
第二位出手的是八卦门掌门贺连山。
只见他脚踏阴阳,身似游龙,绕着右边的木桩游走一圈之后,化掌为刀,一掌劈下。
纸屑飞舞,如天女散花。
这一掌将六百张纸几乎全部削尽。有弟子凑上近前察看,才发现,木桩上仅剩下了三张完整的藤纸。
鸣鹤门一众弟子不禁发出惊叹之声。
眼见贺掌门露了这一手,院中好几位掌门心里也有了数,自忖自己不是对手,也就不再出手。
只剩下了青城派的令虚道长和南少林罗汉堂的静觉。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都走向了中间的两根木桩。千张纸叠,足足厚达三寸有余。
众人皆屏气敛息,静待二位出手。
令虚道长二指一并,飘然点出;静觉大师则食指如锥,于当胸刺出。
皆是成名绝技:拂穴手和金刚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