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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格物致知

    给程咬金送去两百万贯后,殷清风便在静等马周的最后一哆嗦。

    武德八年的十月二十八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刚从东宫出来的殷清风“担心”妮子在封闭的车厢会闷坏,他也不管旁边还有鱼娘和繁星在,伸手解开妮子的衣扣。

    自从在韦曲脱去妮子的小裤裤施行家法后,殷清风对妮子的抵抗力就越来越低,有时晚上做梦也会出现妖精打架的画面。每次面对殷清风的骚扰,妮子总是羞嗒嗒的欲迎还羞。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殷清风的狼性大增,想着法儿的猛吃妮子和鱼娘的豆腐。

    就在他的手刚探摸到小罩罩的边缘时,马车一个急停让毫无防备的他一头拱到对面鱼娘的怀里。当他下意识的将手按在鱼娘高耸的胸脯上时,就听一声嘶哑的狼嚎响起,“二郎,成了~~~”

    殷清风一个激灵,那只手的力量瞬间增大了不少。吃疼的鱼娘“嗯”了一声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马周的声音。他顺势在鱼娘的胸上摸了一把后,才正人君子般的坐了回去。

    殷清风看到妮子手忙脚乱的系好衣扣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马周见殷清风出来了,立刻扑了过来,嘴里喊着“二郎,成了~~~今日总算成了!”

    殷清风当然知道他的话是什么含义。他躲开马周的那一扑,然后拉住马周的手腕将他手里的手稿抢了过来。

    最初的是没有那二十篇的篇名的,后人从每一篇的第一则里找出一个词汇来当做篇名。这最后一篇的殷清风可是等了很久了。

    一共三百七十个字。殷清风匆匆看过后,向车夫殷良喊道:“良叔,你现在就去通化坊的颜府,说我后日巳时准时拜访!”

    殷良从车辕上跳下来,“这...马车...”

    殷清风挥挥手,“良叔只管去就是了。”天大地大也没有这事儿大。

    殷良匆忙走了之后,殷清风让马周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他自己拿起鞭子亲自赶车回去。

    回到西院,殷清风从书房里找出其他的十九卷递给眼巴巴的马周:“宾王兄,且去誊抄四本出来。记得,要在扉页上写上清河马周。哈哈哈,以后的世人再提到清河的时候,不但会想起清河崔氏,还会想到第一位为断句的清河马氏和清河马宾王!”

    马周激动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他哆嗦的说道:“要...要不是...有...有二郎的提点...周何以能...能...”

    “能立下如此文勋?”殷清风替他说道。“小弟只是提供了标点符号,若是没有宾王兄对的精湛理解,是无论如何也断不出来的。所以,宾王兄就安心的接受后世人的敬仰吧~~~”

    马周肯接下这个重任,为的就是能从断句的功德上为他以及他的家族获得巨大的名望。就像韦夐创立韦氏逍遥公房一样,哪怕他以后在仕途上一无进展,只凭这一本,他的家族都有资格挤进名门望族的序列。

    他当初自解官职西行长安,为的就是能天子脚下找到一个进身之阶。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机会来的这么快,取得的成就这么高。

    他不像吕才那么单纯,他登门之前已经将有限的信息分析得透透彻彻,在判断殷清风有可能是那个命中贵人后,他才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上门拜访的。

    与殷清风接触后,他诧异的发现,殷清风的身上不但全无半点纨绔之气,反而朴实无华得不像一个国公之子不像一个皇亲国戚,也没有在获得开国男的爵位后得意忘形,就算是骤升为开国侯以后也是如此。

    但这只是殷清风的品德。最让他敬佩的是,殷清风明明比他还年幼,偏偏每次交谈,都让他有种惊艳感觉。听了他的话,感觉他之前就是在读死书,全然没有把圣人典籍领悟通透。

    而今,他把成名的机会让给了他,他该怎么回报他呢?

    以他对殷清风的了解,殷清风未来的前程必然是无可限量的,只凭自己这个寒门子根本就不足以回报他的万分之一。那么,自己以后与他之间该如何相处呢?门下犬?还是附庸家族?

    或许,在这件事告以段落之前,他要想出一个结果来。但,眼下还是把四本写出来吧。

    两天后的巳时,殷清风和马周轻车来到通化坊,被早已等在门外的颜显甫迎到内宅。

    上一次只是颜师古五兄弟出面接见殷清风,这一次,颜思鲁出面了。

    颜思鲁的年岁与李纲、陆德明相仿。他能青史留名,可不但是因为他是颜之推的儿子,还因为他在少年时便精于文字音韵。

    此时的音韵是指韵书而非声母、韵母和声调的那个音韵。

    古代的辞书分为:字书--表字型、训诂书---表字意、韵书---表读音三种。

    韵书是把汉字按照字音分韵编排的一种书。这种书主要是为分辨、规定文字的正确读音而作,属于音韵学材料的范围。同时它有字义的解释和字体的记载,也能起到辞书也就是字典的作用。

    唐朝中后期那些参加的科考的学子们,必须人手一本韵书才能完成科考中的诗词歌赋那一部分内容。

    中国古代无字典与词典之分,统称为“字书”。因为古文中大多是单音节词,字与词无明显的区分。

    许慎编写的是第一部分析字型,探讨字体结构源流的字书;是中国第一部训释字义为主要内容的训诂书;是中国现存的第一部归纳字音,探求声韵源流为主要内容的韵书。

    清代标志着中国开始出现以“字典”命名的工具书。

    颜思鲁精于文字音韵,颜师古是中国著名的训诂学者,殷清风带着一本断过句的来,他很期待颜氏的表现。

    或许是常年读书的缘故,也或许颜思鲁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他看向殷清风时双眼是眯起的,“听说老夫的妻族出了一个才能绝世的少年郎,今日一见,倒也不负盛名。”

    殷清风心里吐槽,你都是爷爷辈的,说话还这么文绉绉的,有意思吗?

    他从马周的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家父让外孙给姑翁带来一个小礼物,并让外孙向姑翁致歉。”

    说完,他走到颜思鲁的面前双膝跪地,将捧着的木盒双手高举到颜思鲁的面前。

    拉拢颜氏,少不了要理清殷元这些年与颜氏的冷淡交往。消除了这点小隔阂,彼此才能坐下来像一家人一样和和气气的说话。

    颜思鲁楞了一下,没想到殷清风会提到殷元。“你是晚辈,个中原委...”

    颜相时上前两步扶起殷清风,“你阿耶是你阿耶,你到了这里,就像自家一样。”

    殷清风顺势站起后,“家父不但给姑翁准备了礼物,给几位伯父也准备了礼物。”

    马周上前将剩下的五个盒子捧在殷清风的身前。

    殷清风打开手里的盒子,将一副老花镜递给颜思鲁,“这是家父命人用水晶磨成的眼镜,姑翁和五位伯父的读书时能用得上。”

    颜氏六人不解的看着殷清风手里的老花镜,颜师古疑惑的问道:“此物如何使用?”

    殷清风展开镜腿,架到颜思鲁的双耳上。

    “咦~~~”

    颜思鲁伸手拉下眼镜又将眼镜抬上,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此物真是太神奇,老夫已经多年不曾清晰视物了。”

    他在镜片后瞪圆双眼看向殷清风,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子侄,“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殷清风趁着功夫,将剩余的眼镜交给颜师古五人。

    他们在听到颜思鲁的感慨时,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等接到眼镜后更是第一时间带到耳朵上。

    最年轻的颜勤礼惊讶的喊道:“呀!还真是!眼前登时就清晰了~~~”

    古人读书的时间长,早晚的光线又暗,还不注重保护视力。十个读书人里最少九个是近视眼。

    俗话说,“花不花,四十八。”,绝大部分的人到了四十八岁左右,都会发生老花眼。无论是正常视力还是近视眼,随着机体的老化,老花眼都是会自然而然的出现。

    小插曲过后,颜思鲁架着眼镜说道:“清风你再给老夫解释一下什么是知行合一。”

    马周虽然没听过知行合一的言论,但这四个字的出处还是知道的。他本来就对殷清风的学识敬佩得很,此时更是集中精神听殷清风如何解释。

    殷清风说道:“八目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格物致知说的是:“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东汉的郑玄解释为:事物之来发生,随人所知习性喜好。“格,来也。物、犹事也。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言事缘人所好来也。此致或为至。”

    外孙又在某部典籍中看到:“物者万物也,格者来也,至也。物至之时,其心昭昭然明辨焉,而不应於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诚,意诚故心正,心正故身修,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理,国理而天下平。此所以能参天地者也。”

    治国平天下是读书人的追求,其前提是修身齐家。但外孙以为,格物致知应该放在修身齐家和治国平天下之间。

    外孙当初就在想:在修得己后身后是齐家,但这个齐家是怎么齐呢、又为什么要齐家呢?

    外孙曾在去河东的路上在一处农家借宿。这户农家有一个邻居,是一个孀居的母亲带着一个十六岁的读书郎。母亲为了儿子能考取功名,自己做女红换来柴米油盐又自己下地耕田,为的是不让儿子专心读书不要动一指的阳春水。

    外孙后来就在想,既然古人已经说过修身齐家,为何世人,包括那位辛苦的母亲和那个读书郎的眼光都放在治国平天下上面?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一个立志要在朝堂上施展治国平天下抱负的读书人,连阳春水都不沾一下,他如何懂得百姓的疾苦,又如何制定出能让万民收益的政令?

    所以,后来外孙得出一个结论:齐一人之家只是基础,格物致知才是真正的大学问。

    如何格物又如何致知?无非就是多看、多听、多问、多想、以及多做!

    多看,离开书屋,走到市井当中去,去看看这世间的百态;走到群山大川去,去领悟这自然之道。

    多听多问,子曾经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更有“一字之师”的谦卑。可见,这天下处处都是学问,求学问不能只拘泥于典籍,哪怕是一个乞者也会有给出一些启发。

    多去想,将自己学到内容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学问,而不是张口闭口的子曰子曰。

    读书不能读死书,也不能死读书。

    读死书让人不知变通、不能活学活用,认为书上怎么说就是什么,有些书只是著书立传者的一家之言,不能太过认真的;死读书是说人不能以死板的方式去读书。

    多做,只有自己亲自去做了,才知道农民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有多辛苦;只要自己亲自去做了,才知道作为一个普通庶民面对强势豪门的时候是多么卑微、辛酸与无奈;只有自己亲自去做了,才会知道庶民对皇室有着什么样的期待...

    只有自己体验了领悟了,才能真正的做到治国平天下。”

    沉默了一会儿,颜思鲁说道:“好一个不拘泥于典籍、好一个融会贯通、真是好一个多看、多听、多问、多想、以及多做啊~~~”

    他转向自己的子侄,“你们认同清风的求学治学之言吗?”

    他又转向殷清风,“他们是跟随老夫求学的,这个问题,老夫应该问自己才是~~~”

    他支起手杖站了起来,“老夫的先父不满二十岁便被任为南梁的国左常侍。后投奔北齐,历二十年,官至黄门侍郎。北齐为北周所灭,又被征为御史上士。隋代北周后,老夫随先父到了大兴城,住进了通化坊的这处宅子,做了大隋的秘书省东宫学士、校书郎。

    若是老夫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在走出建康城、一路走到大兴城时做到多看、多问,多想,近五十载的光阴里老夫也不会困于那三尺书房内。

    可惜,老夫这些年只是在校书、读书、教书。

    老夫教导后辈多读书才能知晓先贤的训导,但是今天听了你的言语,才晓得原来老夫一辈子都在读死书,也在死读书。

    现在....你和老夫说说,你当初是怎么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