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韦妮子就不再躲闪殷清风的目光了。
即使殷清风的目光中含有某种含义,她也没再躲闪。
而殷清风每每想到那个什么童颜巨什么的,他心里就荡漾不已。当他发现韦妮子敢正视他的眼神,他就更有些激动了。
虽然美肉见得吃不得,但他可不会错过机会的。
他主动找到韦妮子,“听你阿姐说,你熟读经书?”
韦妮子略微慌张了一会儿就镇静的回道:“妾身见过郎君,妾身自幼”
殷清风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想必也看到,月眉她们在我面前从来不说什么妾身啊,奴婢的。夫妻之间嘛,用“你”“我”或彼此的名字来称呼就好了。”
韦妮子早就发现殷清风和其他人之间的礼仪简陋得出奇,虽然她也羡慕这种随和的相处方式,但自身教养不允许她无视尊卑的存在。现在听殷清风主动提出来,她笑靥如花的说道:“妮子遵命”
她开心,是因为殷清风视她同月眉等人一样。
“我去”殷清风毫无防备的被韦妮子的嗲声电了一下,要不是旁边还有帮小屁孩儿,他都要忍不住花花几句了。
他将手里的那摞纸递了过去,“这是马宾王写的一部分关于论语的注释,我希望你能帮忙参详一下。”
韦妮子好奇的接了过去。
论语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自从东汉末年的郑玄将论语注定稿后,从晋到唐,它一直是人们修习论语的主要文本。而何晏的论语集解是她读过的第二本论语义疏。
现在听说府里的门客马周竟然对论语进行注释,她内心感到非常的惊讶。据她所知,就连圣人门徒颜氏家族都没有将论语注释编撰成书。
在第一张纸上,她看到的不是关于论语的内容,而是一些文字和一些不明其意的符号。
殷清风这时说道:“从左向右看。”
“从左向右?”韦妮子看了一眼殷清风,然后低头按照殷清风说的那样去。
这张纸上的标题是:标点符号的意义与应用
“什么意思?”她在心里画了个问号,然后接着往下看。
等她反复读了三遍,确信自己已经掌握了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后,一抬眼却发现殷清风不见了。她四下看去,却看到殷清风正和那些孩子玩儿得正起劲儿呢。
她瞬间忘记她的初衷,痴痴的看着这温馨的画面。
也不知何时,殷清风再次来到她的身前,“都看完了?”
“啊?”了一声,韦妮子才回过神来,她羞涩的向侧面低下头,然后又看向殷清风,“这标点符号也是马宾王”
“是我和宾王兄合议而成的。”殷清风谦虚的说道,“怎么样,可有不当之处?”
韦妮子压下心中的震惊,“妾妮子还需仔细研读才能判断。”
“那好,有什么疑问再来找我。”
说完,殷清风带着微笑离开了。
只要韦妮子来找他,他就有吃豆腐的机会了。
韦妮子见殷清风远去,她和月眉等人打了个招呼,就往她的卧室走去。她急不可耐的想将殷清风交给她的那些看完。
继诱使裴寂和武勋之后,殷清风下一个目标是琅琊颜氏。
颜氏和他从无交集,勉强挂上姻亲的关系又很远。而且,没有拿得出手的敲门砖,颜氏如何看得上他?带有标点符号的论语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见面礼。而完成者,是他和马周。
马周的意外到访和留下,给殷清风造成了困惑。他拿不准该怎么处理马周。是建议马周去参加科举考试,还是直接向李世民推荐。这其中,各有利弊。
武德五年,李唐第一次颁布选举诏令,标志着以面向社会,自由报考,公开竞争为特点的科举制度的正式建立。但这时的科举制只是当时的荫封制和举察制的补充,科举出身的进士并不像武周朝及以后那么显赫。
也就是说,即使马周参加科举了,并且中举了,对他的仕途帮助也不大。好处是,马周进入仕途与他没关系。
举荐给李世民不是不可以,但有坏处。他一直对生性多疑的李世民抱有深深的戒心,唯恐哪里处理得不当而招致他的疑心病发作。
他把刘仁轨“退”了回去,就是不想留下一个结党营私的印象、他与裴寂、武士彟、十六武勋的交往事无巨细的向李世民汇报、把大量的钱财捐献出去,目的都是不让李世民多想。
所以,如果他把马周推荐给李世民,不见得对马周和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让马周参与编写带有标点符号的论语,然后再把马周介绍给颜氏,最后再暗示颜氏把马周推荐上去才是最好的方式和结果。
第二天的韦妮子没有参加晨练,吃饭时也低头快速吃完就离开了餐厅。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殷清风才听到韦妮子敲打他的书房门,“郎君现在可有时间,妮子有事向郎君讨教。”
殷清风打开房门,看见面色略显憔悴又双目赤红的韦妮子。他微笑的说道:“请进。”
韦妮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踏进一个男子最隐秘的空间,心中既忐忑又充满了好奇。
书房很宽敞,三面墙壁的书架上装满了书卷和咦”
在书桌的背后的书架上,她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她不确定这奇怪的东西算是什么。
人们会用书卷气来赞扬一些文质彬彬的成年男子。某个人要想达到这种高雅的气质和风度,需要多年孜孜不倦地。而书是以书卷的形式存在的。
不管是简书还是帛书,都是卷轴的形制。
就在韦妮子对着线装书疑惑的时候,殷清风递给她一方热丝巾,“净下面吧。”
韦妮子羞涩的接了过去,然后半转身的擦拭了两下。她之前过于兴奋,拿着刚完成的纸稿就直接来找殷清风,既忘了不应该直接去殷清风的书房,也忘了先收拾一下妆容。
在接过丝巾的时候,她既感到羞涩,又感动殷清风的体贴。
殷清风将书桌前的椅子搬开,“请坐。”
韦妮子从来没有在男子那里得到如此的贴心对待,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惶恐。
殷清风看见了她的不安,轻声的说道:“坐下吧,这椅子我早晨刚擦过,很干净的。”
韦妮子险些被逗笑了,她娇嗔的白了殷清风一眼,然后开心的坐下了。
虽然她曾想过无数次殷清风是怎么样的一个,但她从来没想过殷清风此刻会表现得如此文雅、贴心和风趣。她对接下来的相处就更期待了。
殷清风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只想着多一个的人来参详一下论语注释,没想到让你如此的劳累。本来你就睡眠不好”
韦妮子轻声的说道:“妮子是甘心为郎君做事的,妮子很开心。”
她的声音很软,殷清风听着很舒服。他紧盯着她那一张一合的粉润双唇有些失神。
除了月眉之外,他没有和襄城她们三人单独相处过,也就没机会体会到她们轻声漫语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感受。现在,静静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的耳朵与神经全都被韦妮子的声音调动起来了。
韦妮子说完就在等着殷清风往下接下一句,可殷清风不但不回话,反而直直的看着她。刚刚消退的粉色又出现在她的娇颜上。
“有没有人说妮子你的声音很动听?”殷清风轻轻是问道
韦妮子更是羞涩了,她低声的说道:“不曾”
殷清风发现他刚才无意间触发了撩妹模式,并且还成功的撩到了,他暗自得意了一下,更肆无忌惮的的说道:“那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双唇很诱人?”
韦妮子终于抵挡不住了,低嘤了一声低下头。
殷清风还是没打算放过她:“真期待某天能听到小妮子用这么甜美的声音给我唱曲听啊记得哟,是单独唱给我听的哟”
韦妮子的心呯呯乱跳,双耳、玉颈都布满了粉色霞光。
殷清风被她的羞态也搞得意乱神迷,他知道再往下进行的话就不好收场了。她能在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敢袒露身体,绝不会拒绝他更过分的举动。
“咦你刚才说要唱曲给我听?你不是要和我商讨论语注释的吗?”
韦妮子一愣,抬头呆呆的看着殷清风,“妾身什么时候”
她刚解释了半句,就看到殷清风似笑非笑的模样,她立刻醒悟过来。
她咬起下唇,娇嗔的看着殷清风。
“哈哈哈”
殷清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他严肃的说道:“我可记住你刚才说过要单独给我唱曲的。”
“郎君”韦妮子跺了下小脚丫。
这一跺不要紧,已经不再束胸的她,胸前立刻颤抖起来。
买噶的,要了小爷的命了再闹下去,真收不了场了。
殷清风端起茶杯,“恐怕你也口渴了吧,来,尝尝,这是我亲自泡的。”
韦妮子也知道最后那半句是废话,别说泡茶了,就连衣物都是他亲自洗的。但殷清风既然不说挑逗她的话了,她也不敢再纠缠刚才的话题了,她不敢确定如果殷清风再继续下去会将发生什么。
她有些放松又有些小小失落的端起茶杯。
殷清风拿起韦妮子面前的纸稿看了起来。
果然,马周曾有的疑惑同样被韦妮子标注出来,并且写下她自己的见解。
殷清风将韦妮子标注的那两张纸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先秦到两汉仅仅两百余年,在语言文字上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因为后来的解读者们只能用他们当时的语言文字对论语进行解读阐释,这就造成了后来人的解读与孔子的本意之间产生了误差。”
韦妮子吃惊的说道:“郎君的意思是说,想要精准解读先贤们的众多典籍先从训诂学开始?”
殷清风大力的击了下掌,“没错!”
不等韦妮子说什么,他又说道:“以论语为例,不但里面很多文字的意思在今天发生了变化,而且,想要正确解读论语,还要熟知孔子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历史。
如果,晋朝人隋朝人在读论语的时候,把里面的一些内容想象成晋朝隋朝时的政治背景、文化背景或文字含义等等,是不可能正确解读的。
而且,想要正确解读一句话,不但只看这一句是什么意思,还要看上下句是什么意思。
马周还在整理的论语第十七章阳货篇中一句话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句话怎么解释?
第一种解释是:哎女人和孩童真是难以理解啊,亲近了不行,疏远可也不好。
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又道孩儿脸善变。孔子作为一个专注治学的男子,没有多少时间去理解女人和孩子的性情,才会在某个时候发出这样的感慨。
第二种解释是:象小人一样的女子真是难以相处啊
这个解释,是把“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看成是“唯女子与小人者为难养也”或“唯女子之与小人者为难养也”的省略。
“女子与小人”是一个偏正结构,“女子”是中心词,“与小人”则是后置定语,是修饰、限定“女子”的。
因此,这里的“女子”不是全称,不是指所有的女性,而是特指那些象小人一样的女子,或如同小人一样的女子。这种“女子”“如同小人”,其实质就是“女子”中的“小人”,就是“女子”中的“无德之人”。
第三种解释是:是啊!你的儿女跟随小人学习教养,会产生灾难。亲近依附小人,就会失去子嗣远离违背小人,就会让小人产生怨恨。
女通汝、子解释为儿女、弟子或学生、与是变成、成为、近是依附的意思、远是违背的意思。”
韦妮子越听越发呆。
她敢自称熟读经书,也敢把殷清风的任务接下来,信心的来源是她读过的关于论语的注释。但是她没想到,她和所有人都确信是一句准确无误的话,到了殷清风这里怎么就变成截然不如的三种解释呢?
可是,不管是哪种解释好像都说得通。那到底哪个正确呢?
殷清风这时说道:“不管我们做出多少解释,都是依据我们自己的理解,谁都不知道哪一个解释更接近孔子的原意或者根本就与孔子的原意不相符。
我们只能把我们的理解都写出来,然后让别人去判断对错,而不是强行的让别人信服我们说的就是对的、就是孔子的本意。
我们今天来解读论语,以后我们还要我们要让”
殷清风的侃侃而谈,在韦妮子的眼里充满了让她折服的魅力。渐渐的,她听不清殷清风在说了什么,只感觉自己的心神全部被吸进他那双睿智的眼睛里面去了。
殷清风发现了韦妮子的异样,他停了下来。
望着韦妮子那精致的五官,他心里在想,“现在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那六年前她嫁人的时候,是九岁还是十岁的模样
她第一段婚姻的丈夫被砍了脑袋、第二段婚姻被夫家撵出门外,她现在对婚姻是充满了绝望还是向往
她胸前的颜色还是粉嫩的,形状又保持得那么好,难道她啪啪的次数很少
她现在在想什么?看她的样子绝不会是在想什么鬼论语,难道在想小爷吗”
“郎君晡食的时辰到啦”
月眉的声音让两个人惊醒过来。
“啊”
韦妮子一声惊呼,站起来就想跑。
“站住!”
殷清风的一声短喝,像定身符一样贴在韦妮子的身上。她保持那个姿势,动也没动。
殷清风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搂住她的细腰,低头在她的粉唇上啄了一下,“这,是对你的奖励。辛苦了。”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