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建业所言。
李铮十九人出了城,一路所行,畅通无阻。
再也没有半点儿的阻拦。
李铮想着,留在霸州城中追杀他的死士,不可能没有动静。
这只能是魏王的手段高明,无声无息之中,就将他们给解决了。
魏国,可为天下方国最盛,魏王的手段,当然是要胜过镇龙门许多的。
大骊高祖皇帝李寅,从西北草原崛起,其后一鼓作气,席卷天下。
坐拥天下之西的魏氏,也正是借着这一股西风,成为大骊最重要的方国之一。
在之后的几十年中,大骊巩固皇族统治,没少与四海方国作战,魏国也没有闲着,跟着大骊皇族,一步一步加强实力。
大骊尚武帝,将大骊的疆域,扩展到了极致,而魏王魏乐,也将魏国的疆域,扩展到了极致。
瓜州郡以南,是西州郡,而西州郡一过,便入魏国绵阳郡。
绵丽郡之后,乃魏国王畿,大梁城所在。
即将抵达终点之际,又只剩下他们十九人了。
李铮这一生,不惧怕孤独,因为身为上位者,不可能不孤独,就算是惧怕了,又有何用呢。
对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这一世,他生于帝王之家,命运的推手就已经决定了,他只能一直向前,纵然双手沾满了鲜血。
“李信啊,我听魏王说,大梁城外,有一座山,叫做孤雁山,是一座孤山,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一座吧?”
李铮站在车辕上眺望。
李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座险要的山峰,立于天际。
山峰挺拔,宛如天柱。
四周皆是平地,唯有它,骄傲的立在那里。
山脚下郁郁葱葱,越是往上,则草木越稀,到了孤雁山的最顶上,就只能看到黄土了。
这是一片平川,难见大山,数条河流,正在这里汇集,带来了肥美的土地。
饶是水源丰富,可空气里的干燥,要比皇都盛多了。
这里,似乎是大陆的中部。
“公子,眼前的这就是那孤雁山,雁,乃天下西极特有,臂展可达数尺,腾空能上万里,雁都是独来独往,这孤雁二字,正好说明了此山孤立,与孤雁一般,独击长空!”
独击长空!
这是个好比喻。
“那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大梁城了。”
李铮似有些感慨。
“公子,大梁城就在此山之后,乃魏氏之祖地,等咱们绕过去,就到了!”
走到这里,李信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心情舒畅。
未来如何,不可知,但至少在大梁,他们的性命,会有保障。
“大梁,将成为我等走向天下之所,看魏王的态度,他对我这个前太子,必将是束之高阁,这会制约我的手脚,所以我们要积攒自己的势力,你可以利用镇龙门,但那终究,不会是你的!”
李铮想到,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到大梁,不过是全了性命,要想让魏王彻底倒向他这边,还需得令天下大乱。
要做天下大乱的推手,最起码,他得有一支帮他刺探情报的队伍,就如同那镇龙门的闻风使一样,可以让他联络齐王,联络镇龙门,联络诸葛青、旌阳侯这些人。
打造一支情报队伍,这是他的第一步。
“公子,一百万两银子,一半存在了大通钱庄,还有一半,留在诸葛青处,等公子在大梁定了,就将银子取来。
龙骧、虎贲、御林、廷尉、黑虎台中,有三百好手,尽皆效命公子,我这里尽有名单,可秘密书信他们,让他们赶来,还有其家眷,也让诸葛青帮忙,尽皆送去瓜州。
江湖豪侠,商贾巨富,这些人中受过公子恩惠的,老钟那里,留存了一份名单,到时候也可尽皆召集,天下必定归于公子!”
李信话落。
十八人勇士,尽皆高唱。
他们要是不相信,又岂会千辛万苦,跑到大梁来。
对李铮来说,李信不仅是挚友,更是得力的亲信,直接掌握他所有势力的人。
“是的,只有他们来了,我们才可以更快地积攒起自己的势力,我见到魏王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离开魏王。”
离开魏王?
李信不解。
“公子这样做,是何意?”
“你想一下,那魏王在我来大梁前,就先让我与镇龙门断绝关系,同理,我若是在魏王的眼皮子底下,他又岂能容得下,我这样发展自己的势力,所以让魏王离开我,就是我们离开魏王,但又不离开魏国。”
魏国有十郡之地,不必非得在大梁。
李信想了想。
“是该如此,公子可有了办法?”
李铮摇摇头。
“还在想,不过,会有的!”
马鞭一扬。
十七个骑士,一辆马车,在官道上飞驰。
尘土飞溅,旌旗高悬。
那是大骊前太子、今尚德君的车驾。
李铮心里,还有一个疑惑。
尚武帝是中毒身亡,太医院岂能不知。
时隔两月,这消息恐怕早就传到魏往耳中。
倘若魏王怀疑尚武帝暴毙之事,与他有关系,他又该如何?
这些,都要做好应对。
夕阳西下。
李铮车马,已在大梁城外。
眼前宏伟而又坚实的城墙,那就是大梁。
途径这么多处,这是唯一一个,对他这个大乾皇帝敕封的尚德君、有所礼遇的地方。
悬于城门之上,是个斗大的魏字。
魏字下方,有一队红衣黑甲的士卒,立在官道上。
士卒约有百人,列成了两队,手执长戈,把守森严。
每个人从头到脚,披挂黑甲,头戴黑盔,展露森森之意。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魏王铁甲军,一支从西战到东的无畏士卒。
在队伍的前面,还停着四辆马车。
每一辆车上面,摆放着一面大鼓,每一面大鼓,配着两个力士。
大骊皇朝,最高的自然是皇帝,下来就是各地的王,在王之后,是列公,在公之后,是侯,也称之为君,在侯之后,还有伯、子、男三等。
以礼定国,礼法昭示于方方面面。
皇帝以九鼓,诸王以七鼓,列公以五鼓,君为四鼓。
李铮是敕封的尚德君,当以四鼓迎之。
“奉大魏王令,邀尚德君入城!”
为首的官员大喝,钟鼓奏响。
李铮车驾停留原地,等着魏人上前迎接。
“魏王可真是好谋划,知道我这入城之举,会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他故意做出这一套,是在告诫皇都中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大骊礼法而来!”
李铮向着旁边的李信说道。
一个人,你不能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李铮一路所见魏王表现,就对魏王的心思,已经清清楚楚了。
“还是公子有先见之明,魏王的态度,的确模棱两可。”
这时候,魏王派来相迎的官吏,已经走上前来。
“大魏司寇水泽,受我王之令,特来迎尚德君入宫!”
来人是做足了礼仪,也不管车内的李称铮能否看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李铮揭开帘子,站在车辕上。
腰间负剑,颇有一番英雄气概。
“我曾闻之,魏王麾下有四贤,水泽通法,张回善兵,韩父知运筹,周疆巳理政事,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国四贤之一,能被你相迎,看来舅舅也没忘了有我这个人!”
水泽生了一张白面皮,颇有丰神韵骨之貌,看着年少,实则已是而立年华。
对于他的名气,李铮早就有所耳闻。
“尚德君说笑了,我王最重情谊,也知礼仪,尚德君乃先王之嫡,走到哪里,当受到礼遇,因西方有戎人作乱,魏王率军出征,特意令我好生接待尚德君!”
李铮露出一丝笑意。
是那种很平静的笑意,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悲伤。
“魏王镇守天下西垂,屡屡与戎人作战,劳苦功高,有司寇大人相迎,已然荣幸,何须劳烦魏王亲至!”
区区戎人,何劳魏王亲征。
李铮很清楚,魏乐是故意走的。
对这个大骊前太子了,大梁用大骊的礼法迎接,处处礼遇,而身为大梁主人的魏乐,却在这个时候抽身。
他这是在给自己留下余地。
趁在没有接触前太子的时候,好好观察一下,皇都会有什么反应。
反应大了,前太子就不要了,反应小了,那就收下来。
进可攻,退可守,不致于有乱。
这才对,这才像是魏王的作风。
“尚德君高义,请随我入城?”
“那魏王何时会归?”
李铮未动。
“战阵之事,不好说也,短则一两月,长了就没有时日。”
“哈哈,可我听说,皇帝派出的联姻天使,已经朝大梁来了,一月就可抵达,难道魏王连天使都不见吗,又或者是魏王要看看天使的态度,再来确定,他要不要现身?”
李铮说破,水泽的神情,略微有些惊异。
“哈哈,尚德君说笑了,请尚德君随我入城!”
他并未回答。
李铮清楚,这是确定了。
从镇龙门口中得知,此番来联姻的天使,不是别人,而是司礼监司徒牧。
司徒牧何人,司徒氏一族,妖后兄长。
其人不仅能代表皇帝,更能代表司徒氏。
这岂不是再说,他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也好,那就入城吧!”
李铮知道,他今日所言,会被魏王得知。
他要帮魏王,做选择了。
两个月前,他是一无所有的太子,失去威望的太子。
要重拾天下人对他的信心,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第二日,十八勇士之一关代,从大梁出,复往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