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短,已经蒙蒙黑了,稍微远一点的景物,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模模糊糊地看不大清楚了。
但是没关系,这是他的主场。
王含章一只手拎着暖壶和一个内有7个馅饼的塑料袋。跑的过程中,他把自己的馅饼吃光了,这不是因为饿,一旦被抓到了,毁灭证据非常重要。
到了,就要到了,离着远的情况下,根本看不太清楚栏杆。
好了,就是现在,他用空着的手一压栏杆,一个漂亮的偏腿,跳了下去,落地很稳。可是这么高跳下来,还穿着皮鞋,脚好疼。
不能停,接着跑。
王奇看到了王含章的动作,他天天都这儿走,对这块地形也是非常熟悉。可是没有跳过的人,对这个高度是无法准确估计的,他跳出的一刹那,才感到这远比他预想的要高。
“啪”,他崴脚了。
王奇站起来,还想追,受伤的脚一接触地面,瞬间冷汗就流了出来,伤的不轻啊。
远远地,王奇看到王含章好像回头笑了一下,很快就不见了。
王含章其实是有点担心,这么高,身体素质不好的人,摔一下,也挺要命。他没有停下来,放慢速度回头看,王奇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下了。王含章放心了,这肯定是崴脚了啊。
一天的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
一连几天,王含章都没有看到这个讨厌的纠察。另一个纠察也时不时冒出来,可明显带有敷衍的态度,对王含章不上心,这倒让他有点想念那个崴脚的纠察了。
连续两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意味着他们终于放假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王含章异常兴奋,早早地定好了车票。他们一趟车的学员挺多的,由于是学校统一订票,一个方向的基本都在一个车厢。山东的、河北的、辽宁的,可以挤满一个车厢。
最后一科终于考完了,晚上,队里放假动员,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三队里各个房间,叫着的、喊着的,谁都不管了,成绩要等到下学期回来才知道,那就下学期再来担心吧。
十四班也是异常热闹,大家都在收拾着回去的东西,一边互相攻击吵闹。
王含章上次回家基本是空着手的,结果和同学们一聊,大家都或多或少带着不少的土特产。今年吸取了教训,给妈妈买了一个羊毛围巾。给爸爸买了一箱青岛啤酒,虽然青岛啤酒老家也有卖,可王含章喝着,感觉口感差了好多,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青啤集团收购了沈阳的一个啤酒厂产的,口感终究是不行。这次王含章的姐姐们都要回来,他又给两个姐姐买了礼物,还给师傅买了两瓶机场白,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东西加起来可就不少了。
尹哲家是河北的,上次回家,火车上的座位就在王含章的隔壁。
他看尹哲拿的东西很少,想让尹哲帮自己拿一些,问道:“尹哲,你在哪个车厢,我们是不是一个车厢。”
尹哲扭捏着,就不回答,引得大家都好奇起来。
碰巧尹哲的老乡吕泽峰过来串门,刘建华大嗓门问道:“泽峰,尹哲和你一个车厢吗?”
尹哲看着吕泽峰叫道:“不许说。”
吕泽峰早就忍不住笑了,说道:“尹哲没有买我们经常坐的那趟,他买的到另外一班,时间比我们晚不少呢。”
“为什么啊,尹哲,不想和我们一个车,还是在青岛有情况了,特意晚点走?”常志国问道。
尹哲还是不回答。
吕泽峰在旁边答道:“他啊,嫌弃和我们一个车厢,影响了他的艳遇。”
“哈”,大家笑成了一片,又纷纷翘起了大拇指。
沈忠民连连跺脚,说道:“这个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呢。”
孔大智附和道:“尹哲有了好主意,也不和大家分享,太过分。”
尹哲本来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见不得人,没想到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得意了起来,说道:“那是,我多鸡贼啊,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不是又和我一个车了吗”
王含章笑得肚子疼,最终说好了,让常志国帮助自己拿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陆续离开了学校。
又是接近四十个小时的颠簸,王含章终于回到了他想了一年的家乡。
这次带的东西太多了,他央求着车上刚认识的一个大哥,帮他一起拿出了车站,虽然寒风呼啸,还是忙活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回到了熟悉的家,见到了想念的父母,吃到了爱吃的饭菜,王含章身心舒畅。
两个姐姐和姐夫要初三才能回来。
第二天,他去看了师傅,师傅看到他很高兴,看着他打了一拳,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入门了,这几天早上,我们还是老时间,老地点,看看能不能接着学下去。”
王含章很开心,问道:“师傅,那是不是可以拜个师啊。”
师傅摆了摆手:“现在不讲究这个了,那是早些年的规矩,没啥用。”
说着一指王含章带来的机场白,说道:“这个就当是拜师礼了。”
王含章放下心来,话说什么三叩九拜之类的,也有点怪害羞的。
不过,他还是坚持给师傅鞠了一躬。
下午,军子就来找他了。
刚回家,王含章不想因为晚上出去吃饭,惹爸爸不高兴,那就白天出去玩吧。
他们溜了一下午,到了小时候经常玩耍的的大潮沟,小学和初中上学时走过的路,曾经的学校,一边溜达一边说着话。
军子有点颓废,还没有发掘出新的发财大计,学业却耽误的差不多了,今年恐怕又得挂几科。王含章一边劝慰着军子,一边游着故地,心下十分感慨,回去写下了一篇小文。
我小时候游戏的天堂——大潮沟,可以挖蟹子,钓鱼,摔泥,玩爬犁;胆子大的或者说不听话的孩子还可以享受游泳的乐趣;对面的苇场可以联荒、俗称放火,疯跑,烧麻雀或者土豆。其时,一条流淌的小河,向上是可以温柔包纳你双脚的污黑的淤泥,淤泥上有无数的蟹子洞,可以轻松伸进我当时整个胳膊;再向上是一片片的暗红色的碱蓬花,蟹子们隐藏其中,据说可以以此为食……
小学和初中必经路口,当时路左边是个小卖铺,右边是刘镇同学的家,无数次站队或者和小伙伴从此嬉戏而过,偷过路上晒的虾仁,在同学家疯狂的玩诈9赢元牌;路对面好像有过一个台球厅,在此跟年青的老板学会了台球和围棋……
我的小学和初中,那里曾经有无数熟悉的同学和老师,有数个待过的教室和课桌,有一下课就抢台的乒乓球台,还有沉迷的篮球场,当然还有各种的教材、试卷、练习本和更多的大书……
可是这照片上的景象早不是记忆中的样子,过尽千帆皆不是,斜辉脉脉照潮沟,依旧河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