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听到,刚准备去找,就看见秋香慢悠悠地跑了过来,口里直喘着粗气。
他不由分说,就粗鲁地把秋香给推进了屋子:“快点,里面叫你呢!”
秋香一进门就看见主母严厉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夫人!”
“怎么回事?让你去照顾鱼家娘子,你竟然敢背地里欺负她?”赵氏疾言厉色地问。
“奴婢冤枉啊!”秋香忙着喊冤:“奴婢见鱼家娘子对小郎君恶言恶语的,便忍不住为小郎君打抱不平,绝没有无缘无故地欺负她!”
可惜刘谦和立即很有气势地说道:“鱼妹妹才没有欺负我!都是你在欺负她,她才生气的!”
幼微在旁听着,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郑氏听了一段,便沉下脸来,问幼微:“惠娘,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出去玩吗?你怎么对小郎君恶言恶语了?”
幼微委屈地摇摇头:“娘,我就是说我肚子饿了,还没吃饭呢……这位姐姐就……就……”她恰到好处地红了眼眶。
“你胡说,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秋香气急了,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就站起身来,恶狠狠地指着幼微。
幼微吓得忙把身子藏到郑氏怀里,脸吓得惨白,眼泪汪汪。
这下子毫无疑问了,赵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秋香:“你给我闭嘴!”她陪着笑脸对郑氏说:“郑家妹子,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管教不严,才让小娘子受了委屈,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秋香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郑氏此时也相信自家闺女受了委屈,虽然心里不大舒服,可是赵家主母还是真心相待的,何况以后还要靠这个富户呢,倒没必要摆脸色。这样想着,她便笑道:“赵夫人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小孩子斗斗嘴什么的是常有的事,你也别放在心里了。惠娘这孩子就是她爹平日里太宠惯着她了,才会一遇到点小事就委委屈屈的,没什么大事!”
其实也真没什么大事,赵氏是个爽阔的妇人,闻言倒也不再追究这事,只是呵斥一声秋香:“既然郑家夫人原谅你了,还不快过去道歉,给小娘子也道个歉!”
幼微自郑氏怀里露出娇俏的笑脸,嘟着嘴道:“娘,我才没有一遇到事就委委屈屈的呢!”
赵氏倒被她逗笑了,向她招手:“快过来,惠娘,来伯母这边。”
幼微笑着去了她身边,赵氏一把揽她在怀里,逗着她:“伯母给你出了口气,你还气不气了?”
幼微很自然地在她怀里蹭着:“伯母,我才没有气呢!再说秋香姐姐也没说什么啊!”
赵氏又看向秋香,后者只好委委屈屈地走上前来,嗫嚅着说:“对……对不起,鱼小娘子!”
幼微大方地挥挥手,就像一个大人的动作一样,但语气却娇娇软软的:“我没气,我没气!”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
赵氏看了一眼秋香,秋香只好悄悄地退了出去。她知道一旦鱼家走后,自己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这都怪那个叫什么惠娘的,实在是太可恶了,小小年纪,心肠竟然这么歹毒,还那么会装,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刘谦和见她笑了,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笑。他在自己的小荷包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两块蔗糖出来,献宝似的递给幼微:“鱼妹妹,吃糖!”
说了不要叫鱼妹妹,幼微在心里说着,面上笑着接过去:“谢谢刘家哥哥。”
赵氏笑道:“你这小抠门,平日里娘吃一块都不舍得给,现在眼巴巴给你的鱼妹妹。”
刘谦和一听,忙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来:“娘吃,娘也吃。”
赵氏与郑氏都不由被他明显的讨好给逗得合不拢嘴。
“还有你郑婶子呢。”郑氏逗着他。
刘谦和捂着自己的小荷包想了想,才颇不舍地跑到郑氏跟前,递给她糖:“婶娘也吃!”
郑氏爱怜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摇头:“婶娘不爱吃,谦郎自己留着吃吧。”
话刚说完,刘谦和就藏宝似的把蔗糖给藏到了荷包里,这下,就连幼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子还真是抠门!
其实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而这蔗糖却是刚从南方流传过来的,成本很高,在市面上自然就很贵。赵家虽然家境不错,可也不会大手大脚地给孩子买零嘴儿,爱吃糖的刘谦和便把这个看得无比珍贵。
气氛又活跃起来了,一屋子人说说笑笑,赵氏又吩咐老妈妈为幼微下一碗汤饼过来。郑氏一听,忙劝道:“眼看着快中午了,就让她随意吃些糕点什么的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赵氏听了也就罢了,笑道:“也是,随意吃上一些,不然一填饱肚子中午就吃不下了。”她又吩咐道:“林妈妈,去为小娘子端上来些甜糕来。”
刘谦和忙叫道:“还要那种香香的花糕,我也要吃。”
“好,好,小祖宗,有你的份儿!”赵氏婆娑着刘谦和的脖颈,宠溺地说。
所谓花糕,就是采百花和着精米捣碎,再蒸成糕,比一般的甜糕要好吃,据说当初还是从武则天当皇帝时自宫里流传出来的。它工序也琐碎,自然卖的贵些。
幼微前世吃惯的了,因此倒也不多吃,只不过捏上一块吃了。郑氏也尝了一块,她生平可是从没有吃过这个,因而倒是稀奇:“到底是用百花糅合而成,味道确实细腻,不像那些甜糕,吃上两块就厌了!”
赵氏也道:“可不是,像我大热天的什么也吃不下,唯独这个香甜,还能吃上一些。”
刘谦和一块接一块地往自己嘴里塞着,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我也最喜欢吃这个!”
赵氏亲昵地捏捏他的小鼻子:“是是是,你呀,只要是甜的就都喜欢吃。”
刘谦和仰起脖子得意地笑。
幼微越发觉得这小屁孩忒可爱,虽有一股子小霸王脾气,但也是平日家里娇惯出来的,性情什么的倒也纯朴天真。
快到中午的时候,鱼宗青与刘孝回来了,后者一进门就高兴地笑道:“真是有缘哪!”
赵氏站起来迎上去,问:“为何会如此说?你们去找房子可是遇到喜事了?”
郑氏也走到鱼宗青旁边,用眼神询问。
刘孝抚了抚自己短短的胡须,笑道:“你们猜怎么着,我和鱼老弟跑遍了下邽看房子,不是租金贵就是房子小,不够做私塾的,要么就是房子太破旧,或者周围环境不好。我们原本想着今天是找不到房子了,可没成想遇到巷子口的孙二,他告诉我咱们后边那一家姓邹的山东人突然要搬走,正找着买主呢!”
“就在咱府后边的邹家?”赵氏问。
刘孝笑呵呵的:“可不是,而且那邹家的院子我也知道,最最开阔的,颇符鱼老弟的要求。”
郑氏来时已经见了,刘家所处的位置不错,往前走上两道街就是两排铺子,酒肆、米肆什么的都有,买什么东西很方便。而这里又清静,交通方便,确实是个好地方。
可是,这一处的宅子肯定很贵,自家只有五百贯钱,除了买房子,还得吃喝用,怎么也不会够的。
鱼宗青倒是知道她的心思,忙解释道:“我们去看了,房子也就是一般的四合院,北屋、东厢、西厢都是齐全的,地界儿也宽阔,东厢比西厢大些,用来做私塾正好,后面还有一片空地!”
郑氏关心地问:“那要价呢?”
幼微也竖起耳朵专心听着。
鱼宗青顿了顿,才低声道:“得六百五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