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苏铭韩刚伸手上前,便见乐音狠狠打了个激灵,却是倔强的咬着下唇,生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眼中心疼一闪而逝,苏铭韩淡定的收回手,只留下一句,“你洗好了叫我,我再进来。”随即转身离开。
浅浅的一声落锁的声音,落在乐音的耳里,却是如一道惊雷,苏铭韩这样的反应,果然验证了她的猜测,他嫌弃她了!
盯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许久,乐音回过神,整个人虚弱的好像随时要倒下来,腿软的厉害,扶着墙壁,才能勉强艰难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伸手向浴缸里探了探,凉热适宜的水温,舒服的溢进手上的每一个毛细孔,乐音却没有进去,而是衣服都没脱,将花洒温度调至最低,抱膝坐在下方,任由喷洒的冷水,直直的打落在自己的身上,好像这样就感受不到,那双恶心的双手,还有充斥在耳边恶意的调笑。
如影随形的惧怕,像梦魇一样在耳边萦绕,耳边那布帛撕碎的声音,响亮的震耳欲聋,苏铭韩的到来,欣喜若狂之后,更多的是深深的羞耻,乐音甚至负气的想着,如果当时苏铭韩没有救她,她就那么壮烈的死在那里,至少那些禽兽有可能一命偿一命。
只是事情永远不可能,朝着你希望的终点出发,乐音承认她懦弱,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她怕看见苏铭韩冷漠的眼神,听见他说的绝情的言语,光是想想她就感觉痛彻心扉。
抱着膝盖坐在水里,乐音倔强的动也不动,好像只要坐在那里,冰凉的触感洗净浑身的污秽,所有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等在门外的苏铭韩,见浴室里久久没有声音,终是不放心的敲门,“乐音,你洗好了吗?”
等了片刻,见里面依然没有声音,苏铭韩有些慌了,使劲敲门急声接着问道:“乐音,你洗好了没有,能听见我说话吗?”
坐的时间长了,加上冰冷的凉水,乐音只感觉双腿,已经麻木的没有了知觉,恍惚间隐约听见苏铭韩的叫喊,后知后觉,许是自己待的时间长了,苏铭韩不放心。
扶着墙,勉强挪到门边打开锁,用劲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怕苏铭韩担心,乐音倚在门旁,尽量让自己笑的灿烂。
苏铭韩进屋后,就见乐音浑身湿透,靠在门边,面上却还带着灿烂的笑意,美的炫目,而他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一晃神,眼见乐音险些摔倒,慌忙扶了上去,只是一触碰上那冰冷的皮肤,冷峻的面上怒意明显,“你这是怎么洗的澡?”
说完不顾乐音的讨好笑意,调好水温,满面怒色,却是动作轻柔的给乐音洗好后,又找了个大大厚厚的浴巾,将乐音严严实实的包好,随后把乐音的长发吹干,才又抱着她回到卧室,小心的放到床上。
两人不是没有发生过口角,冷战的时候更多,可是即便是那时,心中还有愤怒不满,第一次像这样相对无言,乐音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苏铭韩则是居高临下,直直的看着乐音凄然的小脸。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乐音害怕此时的沉默,率先开口:“你怎么会去那里?”
事实上乐音对这个答案并不好奇,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嗓子疼的难受,轻咳了咳,却是更疼的难受。
见乐音紧皱着眉头,苏铭韩一言不发的回身,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乐音,而乐音接过浅浅的抿了一口,温度适中,只是吞咽时还是带着喉咙生疼,没有出声,乐音却是眉间越皱越紧。
抬眼看过去,苏铭韩看在眼里,心疼之后更多的是恼怒,“张初娅收到了你的短信。”其实苏铭韩更想说的是,如果我们都没去,她要怎么办?
只是到了嘴边的质问,苏铭韩终是没有问出口,出了这样的事情,最难过的人是她,而他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
愣了一瞬,乐音才反应过来,苏铭韩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只是得到了答案,乐音心里出奇的平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不成该庆幸欢呼,还好初娅姐接收到了她的短信?
头突然疼的厉害,但是乐音却是忍着疼,动也没有动,她现在的立场和情况,不适合柔弱太矫情,至少是在苏铭韩面前,本来就感觉丢脸,她不想在他面前更丢脸。
气氛再一次沉寂下来,苏铭韩沉默着和衣上床,也如往常一样抱着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抱得更紧,紧的她生疼,乐音一声不吭,抓着苏铭韩的衣襟,太过用力,连指尖握进手心都感觉不到,这一刻,她只想享受苏铭韩的怀抱。
这样熟悉的姿势,是在最近两人最平常的接触,只是这次的感觉和以往不一样,陌生的气息,在两人中间流传肆虐,乐音有些害怕的将头埋的更深,却是再一次感觉到,苏铭韩身体那一瞬的僵硬,即便是并不明显,乐音还是很肯定,她的感觉没有错。
苦笑一声,乐音终究不能当作不懂,“你……是不是嫌我脏?”喉咙疼的难受,只是说出这样简单的几个字,乐音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对不起。”苏铭韩没有回答,而是说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道歉。
乐音嘴角边的苦涩更深,他有什么错,错的人是她,脏的人是她,“我知道了!”
一度怀疑,这样平静的语调,居然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不过也是,她除了平静,还能有什么反应,她已经没有大哭大闹的资格,因为没有人会在乎,更没有人会安慰,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一刻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危险,却是先入为主的自我安慰,才让事情变成了这样,她不是善良到相信所有人,而是私心的想让苏铭韩知道,她没有他做依靠,可以在各个部门适应的很好,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不是每一场荒谬的邂逅都叫苏铭韩。
“对不起!”
重复的那三个字,乐音突然想大叫出声,让苏铭韩不要说了,那样清冷的人,用这样倨傲的方式,说出那三个字,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她是最大的讽刺。
心中陡然而生的除了恼怒,更多的是埋怨,不是对苏铭韩,甚至她不知道是对谁的,她该怪谁,怪这社会坏人太多?还是怪她自己时运不济?即便这样的想法能让她好受些,却终究骗不了人,也骗不了她!
“对不起,我该保护好你。”苏铭韩清冷的嗓音,带着丝丝的颤抖,乐音睁大双眸,只感觉是她幻听,嘶哑着开口:“你说什么?”
只是苏铭韩没有回答,却是将她拥的更紧,比刚才更疼,乐音没有挣脱,伸出手小心的怀在苏铭韩的腰际,就当这一刻是他无所谓的怜悯,她也卑微的不想放手。
两人一夜无眠,却是谁也没有再开口,第二天一早,阳光大片大片的洒进来,乐音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突然害怕这样的明亮,像是能让她心里的污秽一览无遗,却也害怕黑暗,怕被那双魔掌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音终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梦中有严峰,有王强英,追的她精疲力尽,怎么也逃不过去,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个人,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谈不上救赎,却是给她温暖,偷眼望去,身后再没有人。
苏铭韩坐在床边,拥着乐音的身躯,甚至在几不可闻的发抖,历哲彦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欲言又止,一向健谈的他,此时丝毫没有言语。
“她怎么样了?”先开口的是苏铭韩,以往凌厉的鹰目中,此时满布血丝,像是红彤彤的瞳孔,看上去格外骇人。
抬头看向一向视若至亲的好友,历哲彦面上没有以往的玩笑神色,“弟妹的嗓子我一会给你拿点药,注意最近不要过多用嗓,然后多喝水就可以了。”
“谢了。”清冷的声音响起,苏铭韩直直看着怀里的乐音,看也不也历哲彦一眼。
叹了口气,历哲彦斟酌着,尽量语气轻缓,怕惹到苏铭韩,“那几个杂.种我们会处理,这事怪不得弟妹。”
相比于苏铭韩盛怒的模样,此时他的沉静,更让历哲彦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抬头看向历哲彦,苏铭韩苦笑一声,语气更是满是苦楚,“我知道,我不是怪她,我是怪我自己,如果我多上点心,事情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饶是和苏铭韩相交已久,历哲彦也是诧异的看过去,没想到清冷的老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口中还是应景的劝道:“话不能这么说,畜生现在都衣冠楚楚,分辨起来实在是不容易。”
“这么冷的笑话,不适合现在说。”
耸了耸肩,历哲彦语气恢复以往的随意,“那我能说什么,弟妹现在需要休息,不光是身体,还有心,而你这样的表情,无形中会给她更多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