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金字招牌,璀璨夺目的红绿色灯光,倘若按照几十年后的审美来看,俗不可耐,又土又豪。今时不同,一部分人喜欢狂野冒险,另一部分多数人生活在冗长不变的人生中。
前方出现一条金灿灿的大道,拱顶还是一成不改的金色,贝当一阵腿软,他还没来过这种地方。乡里人进城一趟,看什么都新鲜怪奇。
他强装镇定,听到一种微弱的音乐声,就是不知道音乐声是哪边传出来的。似乎前方,似乎下面,又似乎到处都是。
陈天轻车熟路介绍:“算上地下酒吧,这边分五层,五层各有不同的功能。咱们今天不去别的地方,到下面去耍一耍。当然了,如果你愿意,还可以……”
那是所有男人一看便懂的眼神,贝当打心里反感,笑着摇了摇头。
去下方酒吧不需要预定,也没有人头钱。
一路走下,音乐越发响亮,可以说刺耳,让人头脑发昏。贝当也知道了起初听到的音乐声音究竟来自何方,那是酒吧人声鼎沸都不能压盖的嘈杂。
他非常不适应,好几次想要逃走,每次也都被陈天拉回来。慢慢的,贝当不敢再多造次,生怕陈天的耐心消耗干净。
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尽情扭动,毫无章法的舞蹈突出一个与枯燥世界的对抗,人人肆意宣泄。
不少女人穿着简单的衣服走过来走过去,手里拿着酒杯或牵着别人的腰,脸上充满了醉醺醺的妩媚。多姿多彩的颜色在贝当眼前闪过,他也只敢轻轻瞅一眼。
“别拘束,压力这么大,放开了玩。那边有空位,我们过去,愣着干什么?走啊。”
一阵拖拽,贝当强行按在了座位上,一小弟读懂了老大的眼色,要酒去了。
贝当听到过灯红酒绿这个词汇,今天也算长了长见识,现世的灯红酒绿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反观舞池里面,男男女女们蹭着跳着,沐浴在花花绿绿的灯光下。
酒吧和酒吧的风格也是不一样的,陈天带的这里属于狂野型,自然除了狂野的一类还有文艺的一类。如果按照贝当的认知,也是一个吵闹的和一个不那么吵闹的。
酒摆了满满一桌子,光有酒还不够,酒吧的姑娘门特意点上几个。一股烟吹进贝当鼻子,那是另一侧的陈天燃上了一支烟,这地方抽点烟还行,更上一层的东西万万碰不得。
贝当记得奶奶说过的话,毒只要沾染上,会慢慢耗尽家财;赌如果碰了,很可能一夜倾家荡产;那黄怎么样?有概率惹上一身麻烦,从内而外的麻烦。
姑娘们好似陈天的家人那样争抢着落座,多是往陈少爷身上挤,如贝当这种一股子文气的面容还有廉价的衣服,绝对是穷光蛋。到头来,陈天那里挤不下了,少爷挥挥手叫姑娘们陪自己的兄弟,豪迈宣布今晚不醉不归。
姑娘们手脚并用往人身上凑,唯有贝当不适应的拉开了距离,还惹来身边姑娘的嘲笑。
“陈大少爷,带了个雏啊?”
至于是不是好话,要看当事人怎么想,贝当的脸滚烫滚烫,似乎有蒸汽要破顶而出的迹象,局促一笑。
陈天挥了挥手,那个姑娘不情不愿的打开了桌上一半的酒水,而陈天喝了一嗓子:“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这些都打开。”
“陈少,您别误会,我也是怕酒醒的时间太长了……”
“让你开就开,哪来废话这么多?”
其实姑娘只打开一半酒水,同场合的其他姑娘很不乐意。
酒倒进杯子里,一杯一杯满满的想要溢出来,颜色也是各式各样。陈天推给贝当一杯,自己拿起来一杯,呼唤左右:“兄弟们,让我们干一个。”
桌上连男的带女的全端起杯子,杯中酒一饮而尽。这边的酒非烈酒,贝当尝起来像味道怪一些的饮料,如果是烈酒,一晚上卖不出去几杯。
“行啊,还能喝点。”陈天饶有兴致的看着贝当,“好,我陈天算舍命陪君子,满上……”
……
“小弟弟,姐姐身上软不软?香不香?”
姑娘坐在贝当腿上一阵摇晃,贝当端起一杯酒喝下去,又倒满一杯塞进姑娘手里。
陈天左右开弓,一边一个,两侧女子饮酒时有些在嘴边流出来的都流到了陈天衣服上。
“贝当,咱再走一个。”
“走。”
……
“我跟你讲,这个世道什么都不好使,钱,说到底还是钱。谁对你最好?除了至亲还有什么?钱!天底下只有钱不会背叛你。”
陈天豪放不羁,讲着自己的处世思想,身旁的女子笑道:“陈少,我对你最好了。”
“我跟我兄弟说话呢,别打岔。贝当,你说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呀!”
“对,太对了,敬钱一杯。”
两个透明酒杯碰在一块。
重新倒上,陈天继续说:“咱们国家就是好,只要你有钱什么都能得到,知道为什么会议里专门设置商人会议?别的不说,洛汗也是商人出身,他夺取天下最大的助力就是商人们。”
“这话能说吗?”
“没事,敞开了说,我知道你一定有高见,兄弟洗耳恭听。”
“别,说不得说不得,还是喝酒吧。”
……
“什么狗屁洛汗?玛德!我很早恶心他了,要不是怕别人说我不是爱国好青年,骂也骂死。”
“贝当兄弟何出此言?”
“贫富差距多大?你自己算一算。有钱人过着神仙日子,就和当年的万恶的贵族一样。穷人呢?蝼蚁,比蝼蚁都不如,进入社会看别人眼色,活一辈子工作一辈子……不说了,喝。”
陈天举起杯碰过去,露出一种阴恻恻的笑容,他喝下一口酒再问:“贝当,没了解过你的家世。”
……
“我穷光蛋一个,家里有个奶奶和一个老爸,老爸还是……”
贝当说到一半赶忙住嘴,别的都行,深埋在心底的那种来自家庭的记忆让他不允许说自己家人的坏话。
陈天也不再多问,听出来了大概,他指了指新换上来的乐队说:“看那边,认识不?”
晃了晃头,用迷茫的眼睛仔细去分辨,认出乐队的主唱是自己系的留学生。不仅如此,乐队下方的人群有一个特别扎眼,他亲爱的胡女士兴奋到大喊大叫。
“认出来了吧。”陈天笑容更浓郁了,“怎么说?”
“小浪蹄子,看见老外走不动道,还有那个死洋鬼子,没一个好东西。”
“这就对了,没一个好东西,走一个?”
“走。”
……
酒吧厕所,两个男人相当有礼貌的隔着一个位置,酒精带来的麻痹令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如风中乱竹。
“没别的意思,贝当,你以后离向语佳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我看上了,我喜欢,所以你要离她远一点。”
“她缠着我,我可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诶,这么说也行。”
“一个男人婆,你喜欢这个口味的?帮你写情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给胡芯芯。”
陈天流露出了一种嘲弄:“什么胡芯芯?那女的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那向语佳呢?”
“多了去了。”
……
离开酒吧,时间来到了后半夜,陈天和贝当摇晃着身子,从出口走出来没多久。
他们共同站在车流前,等着一个过马路的绝佳时机。
“贝当啊。”陈天再一次搂住贝当,“还记不记得给你说了什么?”
“记得记得,离向语佳远一点。”
“很好,很好,过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