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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

    没有娱乐活动的时候,人睡觉都会很早。

    有娱乐活动了,人可以亢奋到彻夜不眠,民巴们如此,侦查小分队也是一样。

    民巴们的柴火堆积如山,无数次往燃烧正旺的火堆里面填,篝火凶神恶煞一样妖娆起舞,勾起了民巴心底里的欲望。

    普森这支小分队在林子通往村庄的必经之路上,每个人批挂上了草叶,猫在灌木或者树枝上。

    这个队伍里的十几个人分散开来,两三个人为一组,每组之间有十多米的间隔。

    他们艰难地忍受着蚊虫叮咬,拍打身体发出声响。

    普森命令士兵轮流值夜,大家在这种地方根本无法入睡。

    要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还要时刻注意林中活动的蛇鼠。

    当时间接近凌晨,一滴水啪嗒一下砸在普森额头上,他猛的惊醒,摸摸头顶。

    现在天空还是一片黑暗,可已经有了急于破晓的蓝色。

    他踹了身边的副队长一脚:“怎么样了?”

    “没动静。”副队长嚼着草根,眼睛红彤彤的:“我已经派人去前面侦查了,如果真和情报一样,这个时间应该接触了。”

    普森转个身趴下,摆弄下身上披着的那身树叶说:“我趴会儿,有情况记得叫我。”

    副队长默不作声,继续啃那根苦涩的草根。

    小分队的成员挺遭罪的,这一夜的煎熬才结束,清晨的露水接踵而至,透过那一身草叶,把人的衣物全部浸湿。

    老兵和书生在一块,新兵由于比较瘦小,被安排在了树杈上。

    老兵把一枚子弹握在手里认真端详,上面有一半覆盖上了露水,如果是原来的纸包子弹,一准用不了了。

    书生拿出一排的子弹,让其排队站好,从头数到尾,然后又全部放倒,在一发一发这么排起来。

    “你看,树上那个蠢货,脚露出来了。”

    老兵努努嘴,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对着树上的脚砸了过去。

    这块石头砸在树上,反弹后落尽灌木丛里,树上的那个脚也缩了进去。

    小分队的人看上去在埋伏,每个人还都不紧张,因为都不敢说话,这种隐蔽更加折磨人。

    破晓前,村庄里的鸡飞到树上打鸣,叫的人心烦意乱,因为这样的鸡叫令人想要酣睡。

    今时不同往日,小分队没人敢睡,除了队长,民巴没人想睡,除了孩童。

    某个民巴男人走到河边,河水旁边有几个正在练习捕鱼,还有一个女人正在河水边上洗衣服。

    女人已经洗好的衣物摊在石头上,用一个木棍敲打,使衣服上的水流出来。

    男人蹲坐在女人旁边的石头上,十分好奇地询问:“姐妹儿,你砸它干什么?”

    女人轻轻笑,一边敲打一边说:“我记得小的时候,衣服脏了要洗,我妈就来这个地方,她说这样做的话,衣物干的快一些。想想挺长时间了,那个时候,咱们还能洗洗自己的衣物,现在连这个都做不了。”

    “是吗?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用。”

    男人站起来,又在地上找一块比较扁平的石头,胳膊用力甩出去,石头在河面弹起一个一个的波纹。

    “有用,你们都不知道,这真有用。”女人笑着争辩,“我希望,我希望未来也能给我的孩子和我的爱人这样洗衣服,你可别笑我,我真这么想的。”

    “这么容易满足?”

    男人又打了一个水漂。

    “对,就这么容易满足,这就是我的心愿了。”

    女人还是那样笑,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停止。

    男人手摊开来,朝着监工的屋子方向说:“真想有这么一天的话,就去那里,有人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村庄里很多地方都在发生这一幕,被问到问题的民巴心有不甘,他们都觉得时间太短了,两天根本不够用,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做不了。

    然后,这些民巴在某一小撮人的指引下,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地前往监工的屋子。

    如同前天晚上一样,民巴们又在这个空地上站好了。

    监工站在房门之前,他来回扫视这些民巴,每个民巴都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心生畏惧。

    监工大声讲话:“各位,休息也休息够了。我召集大家来就是说一说咱们今年的计划,今年计划有点紧张,也就是说啊,未来几个月都不能休息了。所以,大家去地里干活吧。”

    话一讲出来,民巴里嗡嗡响,好像一群苍蝇在吵架。

    不情愿,每个民巴都在不情愿。

    监工拿出来一份文件,展示给大家看:“各位可以看看,我也是没有办法,贵族老爷还等着吃饭呢,如果你们不干活,饿到贵族老爷们怎么办?他们饿了是要派兵来打的。”

    下面的有民巴问了:“不能延缓一天吗?你可是答应我们的。”

    民巴们附和。

    监工摇摇头:“这不行,你们必须要干,回去拿工具,干活吧。”

    他用的是那种商量的语气,可实际上不容置疑。

    又一个民巴站出来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养着他们?”

    “因为不养着他们,你们就要被打死啊,多简单的事情。”监工微笑道,“那可是军队,手里有枪的。”

    民巴们都在思考,几个老人首先忍不住了,准备回家收拾东西。

    这个时候,沙比在屋子里走出来了,满身的血污,血粘稠到把衣服粘在了皮肤上面,只有脸上还算干净。

    他的出场吸引了所有民巴的注意力。

    “刚谁说的?不愿养着贵族老爷,谁说的?”

    沙比开口问道,当下就有民巴举手。

    “他妈的对!你讲的太对了。”沙比连拍巴掌,“我问你们,你们想不想永远这么劳作下去?想还是不想?”

    给民巴们讲话的人浑身是血,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这本身就足以让人热血上涌。

    民巴里的一个高声叫嚷:“不想!”

    “好!”

    沙比随手捡起了一根房外的棍子:“你们是不是有很多想做却做不了的事?”

    “是!”这次回话的是十几个民巴。

    “你们是不是恨透了贵族?是不是不情愿为他们工作?”

    一百多个民巴喊:“是!”

    “想不想自己当家做主?想不想随时可以休息?想不想随时可以捕鱼?想不想随时可以唱歌?想不想随时都能清洗衣物?想不想穿的干干净净的?想不想随时都能有肉吃?想不想不再对任何人鞠躬了?他妈的!想不想?”

    几百个民巴被感染了,齐声高呼:“想!”

    这几百个人一直在喊,沙比压压手让他们停下:“听!我们的声音,北面,认真听,北面。”

    民巴们在主心骨的带领下,注意去听北面的声音。

    在他们听着的时候,沙比嘹亮的嗓音吼道:“他们只会用枪吓唬我们,枪?谁没有啊!”

    如同验证他的话,北面的林子里,数声枪响传来,林间的鸟纷纷飞到天上。

    枪声响后,有些民巴惊恐起来,他们看向沙比想要得到答案。

    沙比手握木棍又一次举起。

    “不要怕!那是我们的枪!那是我们的军队。”

    这句话非常具有诱惑力,民巴们听着枪声欢呼雀跃,监工对沙比竖起大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