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到衙门,杨之瀚就听说了言天接管诏狱发生的事情。
这个言天,总算没让自己失望。
杨之瀚知道,王虎把持诏狱牢房多年,很难对付。这也是他对言天的一次考验,如果他连王虎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他也就只配做个正人君子,是无法成大事的。
对付不同的人,需用不同的手段。言天的火候掌握的很好。
但这件事却给杨之瀚提了个醒,撤换诏狱牢房的百户,在程序上,他走错了。也是年轻的刘海误导了他,他问刘海人员内部调动时,刘海回答他自己说了算,那是指总旗以下基层的锦衣卫官员,百户在锦衣卫算得上是中层,不是他一个千户可以随意撤换的。
不能给许显纯可乘之机。
“刘海,备轿。”杨之瀚初到大明,还未学会骑马,所以出行用的都是锦衣卫的轿子。
很快,杨之瀚就来到了田尔耕的锦衣卫都指挥史衙门。
通报之后,张卓然竟然亲自来到了衙门口接他。
“杨千户定是第一次到都指挥史衙门,田大人特意安排我来接你。”
张卓然看杨之瀚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这小子说不定什么时间就会阴我一下,必须得时刻防着他。
锦衣卫都指挥史衙门可比诏狱要气派了许多,不过锦衣卫毕竟坏事做尽杀戮无数,无论是诏狱还是指挥使衙门,总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杨之瀚也是有这样的感觉。
“杨千户感觉很不自在呀。”张卓然的眼睛很毒,他看出了杨之瀚的不自在,阴阴的说道:“锦衣卫可不是谁都能混下去的,如今杨千户可是九千岁面前的红人,很多人都眼馋呢。”
这小子说话总是阴阳怪气,杨之瀚笑道:“日后还请张师爷多多指点,之瀚必报大恩。”
“我一个小小的师爷,怎么能帮得上杨千户的忙,今天,杨千户怕是遇到难题来求指挥使大人吧。”
这个张师爷,真有点让人深不可测呀,他怎么知道今天自己前来是有所求。
指挥使衙门的大堂,田尔耕已经等在了那里。
“指挥使大人,卑职今日多有叨扰,请大人见谅。”
“杨千户不必客气,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杨之瀚进屋后,田尔耕并未请他坐下,他只好站在一旁,抱拳施礼:“指挥使大人,之瀚今天前来是想向您汇报下诏狱的工作……”
“杨千户。”
田尔耕打断了杨之瀚,他说道:“诏狱隶属北镇抚司,你的直属上级是北镇抚司都指挥佥事许显纯,有什么事你切先去找他汇报吧。”
田尔耕似乎已经知道杨之瀚的来意,并未让他说下去。
他端起了桌前的茶水,冲杨之瀚点了点头。
这是端茶送客的节奏,杨之瀚明白,自己必须得离开了,田尔耕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怪不得这老小子进门后不让自己坐下,原来就没打算让我多留一分钟。
为什么呢?
在听雨轩和许显纯的斗法,他已经明确的倒向田尔耕,按照常理,他应该巴不得将自己纳入门下的。
这些让杨之瀚原本非常自信,笃定田尔耕会站在他这一边。却未曾想在田尔耕这里就跟吃了闭门羹一样,这让他感觉很失败。
看着杨之瀚离开的背影,张卓然阴笑的眼神中露出了一股杀气。
“卓然,将他拒之门外,确定不会让他投入许显纯的门下。”田尔耕一大早就听张卓然说了昨天诏狱发生的一切,张卓然告诉他,杨之瀚今天一定会来找他,目的只有一个,从田尔耕这里拿到诏狱人员调换的任命文件。
张卓然认为,这个时候不能帮杨之瀚这个忙,所以他建议田尔耕不给杨之瀚说话的机会。
“大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许显纯在听雨轩已经脸面尽失,他和杨之瀚必定是誓不两立。”张卓然指着刚刚迈出指挥使衙门大门的杨之瀚说道:“许显纯是只虎,但杨之瀚也是条狼,大人身边虎狼相伴,不得不防呀。”
“就凭杨之瀚如何与许显纯斗,如果许显纯赢了,对我们更加不利呀。”
“我看未必,以此人的心机应可与许显纯一斗,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大人您黄雀在后,只需帮下杨之瀚,就会让他感恩戴德,到时就可以真正将他收归门下了。即使闹出点什么乱子来,这事您也可以置身事外,百利而无一害呀。”
田尔耕点点了头,“按计划行事吧。”
“是。”
……
杨之瀚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
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官场经验不足呀,自己的那点手段跟田尔耕等人比起来,就是小儿科。
许显纯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得小心行事。
就在杨之瀚离开指挥使衙门的时候,杨寰也几乎同时离开,他快马加鞭,赶到了北镇抚司衙门。
“许大人,我到你这里讨杯茶喝。”
一进门,杨寰就大声嚷嚷道。
虽然人尽皆知杨寰是田尔耕的嫡系亲信,但许显纯对杨寰相对就客气了许多。
杨寰虽然谋略一般,但武功却着实不错,他已经突破精武,刚刚顿悟到金刚,许显纯对他也许就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杨大人,今天怎的有空到我这里呀。”分宾主落座后,许显纯笑道:“你可是指挥使大人的座上宾,我这小小的北镇抚司难得请得到杨大人呀。”
杨寰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难道许大人不欢迎,那我这就离开。”
这个杨寰,还是那么莽撞。许显纯起身拦住杨寰:“杨兄息怒,杨兄息怒,你我兄弟,怎可如此见外,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切勿当真。”
杨寰仍旧一脸怒气,嘴里嘟囔着:“刚受了一肚子气,又到你这里受气,真让人气愤。”
“谁敢惹杨兄生气。”
“还不是杨之瀚那厮。”杨寰虎目圆睁,气呼呼的说:“不提这些烦心之事,今天我来是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向许大人传九千岁的密令。”
杨寰低声说道,“九千岁命你速速解决顾大章,断不可留下后患。”
许显纯面露难色。
“许大人可有难处?”
“唉!”许显纯感叹一声,“杨兄你也知道,九千岁任命杨之瀚管理诏狱,他与我素来不睦,这件事大有难度呀。”
“又是他。”杨寰大吼一声,站起身来。
他在厅内来回踱步,愤愤不平。
许显纯心中大喜:“杨兄说来听听,也许我能与你分忧。”
杨寰怒道:“我有一远亲,本是地方巡抚,前几日因犯错被下得诏狱,我让杨之瀚通融照顾,他竟不理,真是让人气愤。”
“今天我向指挥使大人提及此事,也被他骂了一顿。”杨寰看着许显纯,“许大人,你说我该生气不?”
“杨之瀚这厮并非如你我兄弟这般亲近,只是指挥使大人与你素来交好,为何这次却如此不讲情面。”
“许大人有所不知呀,我那远亲只因得罪了九千岁,所以指挥使大人不愿出面。”
原来如此,许显纯心想,看来杨寰和田尔耕已生嫌隙,日后也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不过那杨之瀚今天也在指挥使大人那里吃了个闭门羹,也是活该。”杨寰又嘟囔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许显纯赶忙问道,“这是为何?”
“我又何曾晓得。”杨寰嘿嘿一笑,“不过听张师爷说,杨之瀚想去找指挥使大人要一张诏狱的调动命令,被指挥使大人挡了回去,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许显纯一下就明白了,这一定都是张卓然的主意。现在杨之瀚在田尔耕面前风头正盛,这张卓然必是感到危机,才怂恿田尔耕如此对待杨之瀚。
想什么来什么呀,许显纯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