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终于到了宁城。
晋封冠军侯的称号,并没有让易峰心喜,将平安坊改为冠军县,易峰同样无动于衷。
当听到于广封伯的圣旨时,他的呼吸再次粗重起来。
“政委,列牺牲兄弟的名单,回长安后,我要在渭水旁竖碑,将兄弟们葬于一处。”
长孙冲点点头。
其实这个差事这两天他已经做完了,但他没说,他怕易峰找他要名单来看。
连喝了三日的稀粥,易峰终于觉得身上有了些许的力气,只是他出不了门,
长孙冲、李怀仁、程处默、苏定方等人一天十二时辰,肯定会有一人在他旁边看着他。
限期回京的圣旨到来,他没有动,只是让兄弟们打理着这里的一切。
他在等,兄弟们也在等。
又过了四日,李靖班师回城。
足足有近千俘虏,李靖全部押到了狼牙临时的驻地。
易峰过来时,没有先问谁是一阵风,让兄弟们就在营房不远处挖坑。
天寒地冻本不好挖,但无一人违逆他的命令,就连质疑声都没有。
坑足足挖了一天。
第二日清晨,易峰让人在坑边架起了几堆火,对着走来的苏定方道:
“将一阵风押过来,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属下被活埋。”
苏定方本是来劝他,毕竟活埋太残忍了,现今人大多讲因果,他们怕易峰会损了阴德。
但迎上易峰那面无表情的脸,他心中暗叹,明白谁来说也没用。
李靖派人来劝,他让长孙冲挡了回去。
一阵风居然是汉人,这点让易峰觉得异常讽刺。
“突利呢?”
易峰朝长孙冲问了句。
“突利此刻关押在定襄城中。”
长孙冲的声音很小。
易峰没有怪罪长孙冲,对站在他身旁的薛礼道:
“你派人过去,四日后我要见到突利的人头。”
薛礼点头,只是招了招手,鲁大等人就回了营,片刻几匹快马往西南方急驰而去。
近千被反绑双手的匪人,被狼牙的人押解,跌跌撞撞的往坑边走来。
他走到一阵风面前道:
“我不问你是谁让你干的,因为根本没必要,只要是我的怀疑对象,我都会让他们毁家灭族,
至于要你活到现在,就是担心你死得太简单。”
一阵风的全身被绑,嘴中塞着破皮,身体拼命的挣扎,嘴中也发出唔唔声,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易峰根本不想听。
世家、窦家、张亮、刘弘基亦或李世绩,是谁重要吗?
李靖站在远处,并没有走近。
“这小子戾气过重,这样不好啊。”
想了想,他走到自己的亲卫面前,低语两句,亲卫点头带着几人骑马往长安方向驰去。
他不知道长平之战是何场面,白起坑卒四十万,那得挖多大的坑啊!
眼前的千人活埋,就很壮观了。
他冷着脸,看着被推搡跌入坑中的人。
他们用头拱到坑边,头脚并用以期能爬上来,
喊叫声,求饶声,咒骂声,从来也没停过。
易峰无动于衷,只是简单的挥了挥手,站在坑边的兄弟就挥动起了手中的铁锹。
随着碎土落下,坑中的匪卒如同被丢进开水中的蛤蟆一般,发足的往上蹦着,但足有两丈深的坑,让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徒劳。
易峰走到一阵风面前,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让旁边包括自家的兄弟都是背上微寒。
“听说饿死不错,刚开始你会觉得饿,接着你会渴,然后你会觉得腹中如同火烧一般的疼痛,最后你会将你眼中看到一切都幻想成食物,拼命的往嘴里塞,原本饿得很小的胃,会被你塞的东西再次撑大,直到胃炸开为止。”
一阵风的额头汗水直流,身体不是挣扎,而是不可抑制的抖动,嘴中的唔唔声更是急促。
一阵风被带走了,易峰没再多看一眼。
三日后鲁大回来,带回了突利的人头,以及柴绍的一封斥责文书。
易峰压根没看文书的内容,就丢到了旁边的火盆中,突利的人头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命人随意丢到了草原上。
“子谦,你这样不好,你要好好的静静。”
帐篷里只有他和苏定方两人时,苏定方注视着他缓缓说着。
“定方,我没病,身体和心理都不会有,你放心。”
看到易峰露出的笑容,苏定方狐疑的点头走了出去。
这些事做完,易峰的心里才觉得轻快了少许,
恢复了正常,令人抓紧时间准备物资,他们还有二十天,还有千里路要赶。
众人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易峰仍是坐在马车上,他的身体虽然差不多好了,但长时间骑马还是不行。
当踏上关中的土地时,就有官员迎在道左,请他入城暂歇,都被他一一的婉拒。
但有一地特殊。
到了富县境内,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数以万计的百姓,跪在他的马车前,请他这个富县的大恩人,暂停脚步。
叶之逊更是长揖不起,盛情难却之下,他带着大队成员进了城。
虽说唐律有规定,军队外出无旨不得进城,但此刻的易峰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富县与一年前相比真的是大变样,宽阔的中心街道两旁,新建了许多的房屋,店幡林立。
一路行来,他不仅看到了三家客栈,还看到了两家酒肆。
“现在很多外商到此地屯煤球,所以客栈的生意倒是不差。”
“没有烟花地?”
“有那么一两家,在另一条偏街上,但易侯放心,赌坊下官可是严厉禁止。”
易峰点点头,妓馆现在属于合法经营,强令禁止不甚妥当。
“县衙下官已经翻修,易侯今日就住那里,晚上县里乡老要为大人接风,这事下官可拦不住。”
“人说做官不修衙,你怎么反着来?”
易峰在叶之逊面前很放松,叶之逊的性格他足够了解,这样的人眼里还揉不进沙子。
“哈哈,年中时,朝廷想调下官到州府任别驾,下官可是求了不少人才得留下来,下官的魂就在富县了,这辈子恐怕是离不了。”
易峰点点头,叶之逊的性格其实不适合混官场,留在富县是最好的选择。
烽窝煤可是连着长安大半勋贵的利益,所以没人会来为难这样一个老实人。
晚上,不仅乡老上前敬酒,叶之逊更是频频举杯,就连长孙冲、苏定方等人都上前灌他酒,
他清楚,所有人都希望他醉一场,兄弟们更是希望他能彻底发泄一次,以忘却心中的那些苦楚。
明白这些,他来者不拒,终于在宴席过半时,醉在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