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莎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她先找到突利,告诉突利处罗可汗的遗命,
并言明,本以为颉利无子,那其死后汗位自当过于突利,但今颉利旧疾有医好的可能,所以她打算辅佐突利夺回汗位。
她还将处罗遗命的羊皮卷拿了出来,突利看后,当即大怒,并誓言要亲取颉利的人头。
至于吐蕃使节被杀,则是突利的安排。
突利找人邀了两首领的亲兵共饮,在其欲醉时,痛下杀手。
其他尸首隐藏,独留下四具,再在吐蕃使者的饭食中用药,不知不觉中将他们杀掉,伪造了这么一出现场。
易峰这两日很轻松,因为暴怒的颉利并没有听书的心情。
颉利虽囚禁了两族首领,但心气仍不顺,他并不认为是自己那一日识人不明,就将罪责全推至这帮人辜负他的信任上。
牙帐内,一天内居然抬出了七具尸体,皆因犯了小错,被暴怒的颉利活活鞭死。
“突利侄儿,我若夷了薛、吐两族如何?”
颉利阴测着脸,坐在上首问着下方的突利。
“可汗息怒,侄儿认为此时并非良机,两部还有五万草原勇士,如冒然杀了,恐有不祥之事。”
颉利的脸更黑了,他盯着突利看了很久,见突利双腿颤颤,才开口道:
“你也敢违背我之意了吗?”
突利扑通跪倒在地,头磕地咚咚作响。
“侄儿自当唯可汗之命士从,侄儿这就调兵,夷了两部。”
颉利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走到厅中,正待将突利扶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入厅中。
“可汗,恶阳岭受袭,此时已被敌军占领。”
颉利原本微弯的腰,慢慢的直了起来,眼中空洞,片刻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腾,怒气冲击差点让他没站稳。
突利跃起,一把扶住颉利。
“何时的事,何人所为?”
许久,颉利才问及,声音犹如幽冥所出。
“前日夜间发生,小人跑了一日夜特来禀报,从对方的言语上听出应是唐人。”
颉利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李世民!我定要攻入关中,血洗长安。”
接着,颉利拿起东西就往地上摔,整个厅中能摔的都被他摔了个遍,才让他稍稍平静了少许。
“可汗,请允我带本部兵马出击,侄儿定将敌将人头带回献于可汗。”
突利同样很愤怒,此刻眼眶含泪,跪伏于地。
“好,我侄儿乃草原最勇猛的勇士,定会让宵小死无葬身之地。”
突利磕了两个头,而后起身就往外间走。
“慢着,你带本部兵马一万,再从薛、吐两族抽兵两万。”
迎上颉利那阴冷的目光,突利不加思索的点点头。
他明白颉利的意思,这两万人不管能不能夺回恶阳岭,他们都不能活着回来。
就算极怒,颉利仍不忘了削弱两族。
突利走的很快,这就是游牧民族的特点,他们征战时,只要跨上战马,赶上牛羊即可。
…………
七月二十二日,夜。
娜莎再次来到了易峰的住处。
“突利已经带走了三万兵力,颉利的亲军和周边部落加一起仍有十二万之巨,你如何打算?”
面对娜莎的质问,易峰只是淡然的笑笑。
“娜莎,让突利慢一点,三日内不得进攻。”
娜莎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她觉得与易峰的合作根本就不平等,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命令,自己傻傻的执行。
“你要相信我,至多还有一月,我们就会成功。”
娜莎勉强的点点头。
“如此下去,突利最终会登上可汗之位,这个结果你考虑没有?”
“不会的。你让掘罗部帮我做一件事……”
两人见面的时间差不多半个时辰,娜莎走后,易峰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信。
“告诉定方,他们要在八月十日前,必须移动至定襄西边百里之地。”
“密报柴大总管,八月十一日夜,定襄空虚,让他来取。”
薛礼领命,下去安排人送信,他却仍没睡意,微闭着眼睛想着心事。
自从进入突厥以来,自己每一日活得如履薄冰,此刻局已布下,但也到了最为紧要的时候。
…………
时间回到前日晚间。
恶阳岭(和林格尔),其实是一座并不高大的城池,但其的战略位置很重要。
它在定襄城的正南边,离定襄只有百里,算是定襄的门户。
狼牙大队隐于紫河恶阳岭以南、紫河的一处低凹处。
此处离恶阳岭三十里,快马也就两刻钟。
“段灌他们已经摸进去了,等他们点火,我们杀进城中。”
苏烈将所有的分队长集合,简单的布置了两句。
“先从南门不要停留一直杀至北门,不足三里之地,我们最多一刻钟,从北门分开,一至三中队往南,四至六中队往右给我杀。”
确定众人收到,他示意众人退下开始准备。
子时许,恶阳岭里火光冲天。
“城里着火了。”
远方高处放哨的兄弟,大喊出声。
苏烈一声令下。
近三千人的骑兵,如同夜间海边的波浪般,冲击着向恶阳岭拍打而去。
段灌站在南门口。
守门的一伙三十余人,已被他们两个小分队解决干净。
“杀,杀,杀。”
骑兵冲至南门时,因为门口较窄,所以减速杀进城门内。
恶阳岭驻军两万,似乎此刻才意识到危险。
精明的快速起身穿起皮甲,拿上武器,往城中汇集;
反应不及的一些人,裹着御寒的皮毛,赤手空拳的就跑了起来。
从南门杀至北门,比苏烈预想的时间要长。
并不是因为敌军的反抗激烈,而是人太多,他们杀起来很费时间。
冲至北门后,原来如同利箭一样的骑队,再次掉头,如同网一样向整个城撒去。
整个恶阳岭因为他们的闯入,片刻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突厥人的哭嚎声、咒骂声,狼牙兄弟激动的喊杀声,让眼前的一切,变得异常鲜活。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每个人的鼻间,让原本理智的人,变得更加的狂燥。
屠杀!
一边倒的屠杀。
苏烈手持自己的大刀,骑在马上慢慢的在城中踱着,身边没有一个兄弟,他们此刻正在享受这一场屠戮的狂欢中。
他也在享受,享受这一块酣畅淋漓的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