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天气一天寒似一天。
今天狼牙大队,集体放了一天假,来到了家属营。
而所有的家属营人,今日也停了手头上的事,也都站在不足千亩的空地上。
包括苏定方一家,也从城中的客栈赶了过来。
易峰站在一个高架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扩声器,也就是铁皮做成的一个喇叭装的玩意。
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易峰突然想到那些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他们肯定不适合混军伍。
“房子建好了,今天大家抓阄,抓到哪一间就可以搬进去了。”
没有想像中的哄闹。
狼牙大队的人因为严明的纪律,所以他们很容易能管住自己的嘴;
而所有的家属,此刻更多的则是抱着胳膊,双手插在袖笼里,对着周边人露出个心喜、却又心照不宣的笑容。
易峰并没有保密的意识,所以建造水泥时,并没有专门的安排安保。
但这帮人意识到这些东西的好处后,居然自行安排了看护的人员,闲散人只要靠近他们就会警告,不听的轻则喝骂,重则要挨打。
易峰听到此事,也只是笑笑,不赞许也不批评。
“现在排队,自己上来抓阄,觉得要跟自己的亲戚连在一起的,抓完后自己去找人换。”
易峰站在台上,看着底下的众人,颇有一种后世买房等着摇号的感觉。
等所有人领了号后,他再次开口道:
“除了大家推选的村老,其他人可以去忙了。”
不到一刻钟,偌大的场地,只剩下区区的三十几人。
跑得最快的就是狼牙大队的人,随着一声解散,早已知道自己住在多少号的他们,直接就钻进了自己家。
“都是混帐。”
老刘头看着没说一句感谢话,就消失不见的众人,黑着脸开始破口大骂。
“刘叔,算了,他们只要开心,我觉着做得没错就行,咱不来那些虚的。”
“都是一帮白眼狼,白瞎了别人的善心。”
老刘还是不解气,跳着脚又骂了几句,才被易峰劝住。
拉着众人来到了一幢独立的两层房。
众人坐定后,易崇摊开册子执着笔开始记录。
“各位叔爷,有几件事还要仰仗几位。”
听易峰如此说,众人起身谦让。
待所有人再次坐定,他开始说了起来。
“一是,外间的窝棚明天晚上之前要全部撤除,必须尽快将地腾出来,然后犁好晒一下,明年打春可要种东西。”
“大队长,虽然靠着河,可这块地势不低,只能种些抗旱的东西。”
老刘头与易峰最熟,此刻提醒着。
“刘叔,你们只管带着将沟埂起好,明年开春我自能让水自己到咱们的田里。”
听他如此说,众人也才放了心。
“二是从今天开始,不得随意解手,每个大院都有茅房,人粪还是肥料,平白浪费了,这些房子可都是咱自己住,不能糟蹋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年轻的大队长啥都好,就是耐不得脏,眼中不能看见邋遢。
“还有你们以后由我大哥负责,有什么可以跟我大哥说,我大哥定不下来的,自会跟我说。”
会议时间不长,他只是简单的讲了几点,更细致的教给大哥易崇去管理。
苏定方带着老婆和孩子进入了属于自己家小院。
院子不大,甚至比他们原先住的那个院子还少。
但看着脚下如同镜面般溜光水滑的地面,苏夫人矮下身向手轻轻的摸着,生怕力气一大,就让地面不再平整。
“看你那小心样,这是水泥,可没那么精贵,耐糙着呢。”
苏定方见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在旁边打趣着。
“郎君,这个小院真的就是我们以后的家。”
“是啊,每家不都发了个小本本了吗?听大队长说,是什么产权证。”
其实这些,也出乎了苏定方的意料。
他原以后所谓的有住的地,也就是个大杂院,甚至来之前跟自己娘子说,要做好睡窝棚的准备。
抬头摸了摸有些洁白的墙面,心中同样欢喜得紧。
见自己儿子居然往白墙上踢了一脚,白墙上当即就留了个脚印,苏定方当即就火了。
扯过孩子,对着屁股就是几巴掌。
原本特别护孩子的苏夫人,此刻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让苏定方揍狠些,让孩子长长记性。
院子靠门边,除了两个砌的平整的池子,还有一个灶。
时间太仓促,易峰还搞不定自来水,所以两个池子上带着盖子,一看就知道是蓄水所用。
走进房内,就是一个不大的厅,此刻里面居然有了一张桌子和几把凳子。
桌凳的样式很奇怪,透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并不难闻。
右手边有一个房间。
然后就是一个七字型的楼梯。
迫切的上了二楼,二楼除了一个通阳台的过道,两边各一个间,打开一看,不大但足够摆两张床。
苏夫人在心里合计着。
孩子还小,一家人全部住楼上就行,底下那间房可以放点杂物,等孩子长大了,自己跟郎君住到楼下,将楼上让给儿子与新妇。
心里想着,脸上的喜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看到后面有个小院,再次快速的下楼,到了后院。
“这个院子好,可以养点鸡、鸭。”
“那可不行,住宅条令里可是说了,家里不能养牲口,这个小院可以种点菜,甚至养花都行,就是不能养牲口。”
听到这话,苏夫人一脸的婉惜。
“你说你们大队长这命也太富贵了,家里养个牲口怎么了,咱小时候天冷抱着猪睡觉也不是没有过。”
听到后面没人应声,苏夫人回头看了一眼。
见苏定方瞪着大眼,黑着脸看着她。
“此话今天是我第一次听,也是最后一次,你知不知道,这话如果传到外间,别人咒骂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苏夫人脑中只记得那天靠在门框上,笑着劝自己到长安的俊秀少年,此刻听郎君的话,才突然警醒。
“郎君说的是,是妾嘴上失了把门的。”
看到自己娘子意识到了错误,苏定方才语重心长道:
“我们大队长那才是真正的万家生佛,你知不知道,他到现在赚得每一文钱,没花在自己身上,全都花在了这群苦哈哈身上。”
“他还建立公积金,不仅给大队的子女上学堂之用,所有战死的兄弟,他的饷会一直发,直到子女成年,老人闭眼为止。”
说到这里,苏定方拍了拍旁边的墙头。
“包吃包住,还发饷,不仅管生还管死,你说说这是多大的恩情。”
苏夫人许久也没缓过劲来。
“怪不得你们大队的兵,见着你们大队长,个个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哼!他可不是靠这些恩惠收住他们的心,他手上王爷、国公家的公子就有好几位,他们可不需要大队长的恩惠。”
苏定方说到这里有些感慨,抬头望天有些深沉的道:
“有的人就是有这个魅力,接触了就会相信他,就会服他。他娘的,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要当将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