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说话时,被困在竹简之中的钱潮已经将那只蘸有公羊黼血迹的笔抛掉了,一把就将口中衔着的那只笔拿在手中,以上面的丹砂在公羊黼的画像一周书写了一圈蛇行蚓迹般的符文。
这大竹筒一样的器物发动起来有什么威能钱潮不知,此时内里所有的符文都开始发光了,而且这光亮还越来越强,钱潮知道公羊黼就要发动这东西对付自己,此时钱潮也在那张黄纸上写完了最后一笔,来不及收便随手将笔一抛,而那张黄纸已经悬在他面前,紧接着钱潮双手开始迅速的变幻起手诀来。
公羊黼在外面听不到里面钱潮的回答,心中还有些好奇,似乎很想知道钱潮被困在里面究竟会如何应对,因此他拔高身形,想从上面看一看里面的情形,然后他就看到了钱潮,看到了钱潮面前的那张黄纸以及钱潮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正不停变化着的手诀。
难道……都这样了他还能逃出来吗?
公羊黼见了之后如是想道。
然后公羊黼就惊讶的看清了那张黄纸上是什么,那竟然是他自己的画像,瞬间他就明白了,甚至他还忍不住的斥骂了一声:
“五灵宗乃是中洲赫赫有名的大宗门,钱潮,你好歹也算出身名门正宗,怎么敢使用邪术,难道五灵弟子都是如此吗?”
此时也是钱潮手诀完成的时候,他抬头看向上方的公羊黼,大声回道:
“术无正邪之分而心有善恶之别,阁下难道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吗?”
说罢钱潮便不再理会公羊黼,右手作一剑指,左手抓在右手腕上,随着剑指往黄纸上公羊黼的画像一点,钱潮大喝一声:
“疾!”
这个手段被称作是“画影摄形”之术,算是前面提过的“画魂之术”的一个衍生版,在修行界里多为散修使用,至于用来做什么嘛,还真是见不得光的时候居多,一般都是一些别有心思如好色登徒子一般的家伙见到哪个世家的女儿生得容貌姣好,起了歹心之后便想将其掳走,于是便以秘法将其形象绘在纸上,在与那个女子相隔不远的时候再对着画像施展手段,就能将对方摄入自己手中然后制服,一般这个时候那女子不出意料定然是被害了,这也是为什么公羊黼会指责钱潮使用邪术的原因所在。
当然真正的画影摄形之术也自有其奥妙所在,可不是随便画一张人像就能做到的,而且越是高阶涉及到的手法就越是高明玄妙,不过其中最简单或者说最低阶的一个办法正是钱潮现在所用的,以对方的血为其作像,这样虽然手法低阶,但却是画影摄形之术中最为保险也最有效的一个办法,几乎从不失手。钱潮在商介的藏身处见到那血迹本来以为是商介或是张函的,他当时以为他们二人已经遭了毒手,取那血迹是为了或许能在寻找他们二人尸身时用到,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对付公羊黼的一个手段!
公羊黼在钱潮这声大喝的同时,他先是察觉到自己周身上下被突然莫名出现的力道禁锢住一般的极不自在,此时别说动一动身形,就连他的手指头也如僵死一般,然后他的身形就被另一股突兀出现的力道裹挟着速度奇快的冲进了钱潮身处的那大竹筒之内。几乎与钱潮面对面!
钱潮冷冷看着公羊黼,开口说道:
“得罪了!”
怀着对着公羊黼深深的忌惮,钱潮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动手就要连施雷霆手段或是将其击杀或是将其重伤或是使其败逃,只有这样他才能踏实的去就商介二人。
钱潮话音未落,一面铜锣出现在他与公羊黼之间,钱潮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拎上了一柄沉重木槌,扭动腰身对准了那面铜锣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公羊黼自然绝不肯坐以待毙,此时他全身僵直无法动弹分毫,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大惊失色,但同样因为钱潮这个手段的原因,他竟连自己脸上的神情都无法变换,依旧是平静中略带错愕的神色,只有眼神中闪现出来满满的惊惧之色,他认定自己中了钱潮的邪术,可眼前这面铜锣却不像是邪器,那面铜锣对准他的那一面上刻印满满的都是符文,这是……音律灵器!
认清了那面铜锣后,公羊黼的眼中的惊惧就变作了惊骇!
他要拼命自保!
就在钱潮说那句“得罪了”的时候,公羊黼就开始了死命挣扎,首先就是必须能动弹才行,绝望之中,大骇之下,也不知公羊黼是如何做到的,随着“咔嚓”一声轻响,他的右手,仅是手腕以下的几根指头终于挣脱了束缚,但是其中一根指头却如被掰断一般几乎贴到手背上,疼痛让他的眼神一颤,顾不得那么多,公羊黼用仅余四根能动的指头颤抖着又极快的捏了一个手诀出来!
瞬间,之前构成一个大球将公羊黼护在其中为其抵挡了钱潮所有符箓威能的那些闪闪发亮的符文,随着公羊黼这个手诀的捏出后就如一群闪亮的流萤极速的向着大竹筒内汇聚,在钱潮的木槌抡起来尚未砸中那面铜锣的时候,那些闪闪发亮的符文已经在公羊黼的身边团团围绕隐约要再此成组成一个大球!
钱潮注意到了那些符文从外面涌入,他心里也担心这一击不能将公羊黼击败,急切之下他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来对付这家伙了,唯有用手中的木槌更加用力的砸下去!
“咣!”
铜锣受到重击时,公羊黼的眼中那铜锣之上所有的符文都同时模糊成一片,同时公羊黼在钱潮的眼中也瞬间模糊起来!
在钱潮蓄满灵气的重击之下,铜锣前方的空间似乎一下就被重叠扭曲了千百层,每一层都是透明的,如一层层的水晶一般,但它们彼此交叠在一起就让透过的光影瞬间古怪起来,钱潮眼中的公羊黼以及那些正急速而来的符文瞬间或被拉长或被压扁、变得光怪陆离,当然这个情景只有短短的一瞬,随着铜锣的颤抖,铜锣的前面一道道的音波如同被扭曲压缩后的广大空间瞬间不受控制的猛烈释放出来,就如公羊黼面前小小的空间瞬间之内就扩展涨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声波如同狂暴不绝的骇浪一般瞬间在公羊黼的面前爆开!
巨大威能的骤然冲刷之下,已经在公羊黼身前紧密相连聚拢成半球形的诸多闪亮符文经受不住这声浪的冲击,如同暴风突至的明堂盛宴,盏盏灯火齐齐被大风吹熄一般化作了闪光的流沙被吹走,而同时那些聚拢在公羊黼身后的符文立即向前似乎是要在他身前再次连结成一道屏障,不过此时的公羊黼已经被这声浪冲击到了,他披散的头发瞬间就被向后直直扯动,如同有人抓着他的头发猛得将他向后扯过去一般,不但如此,巨大的声浪袭来时,他原本儒雅的一张脸猛然扭曲起来,在这锣声威能的冲击之下,他脸上的皮肉似乎都要被这威能冲击得从头骨上剥离出去,两颊上的肉被齐齐的向后撕扯,紧紧的贴伏在颧骨上,两嘴角几乎被撕裂露出森森白牙,两眼角也被这锣声的威能牵扯的更加细长,在锣声威能最大的一瞬间,他的脸有如一个骷髅一般狰狞,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公羊黼的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在一层又一层的声浪之中向后直直飞跌出去,而那些闪亮的符文最终在他的身前结成了一道光幕一般的屏障。
公羊黼的身形倒飞出去,而此时原本将钱潮困住的那些巨大的竹简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不过这样的重击却让公羊黼摆脱了先前钱潮那画影摄形的手段控制,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如同被无数根长矛齐齐的刺透了一般的痛苦。
没死,而且犹有反击之力,钱潮一眼就对眼前形式作出了判断,此时除非是公羊黼倒在血泊里,否则他绝不敢掉以轻心。但公羊黼毕竟受了伤,速度有损,钱潮一见他被击飞,就飞身追至,刚才重击那面铜锣,钱潮耗损灵气不少,而那面铜锣只有在对手靠近的时候使用效果才最佳,距离稍远便无法伤敌,所以此时他舍弃了铜锣,但凭着刚才那一击钱潮也发现了对方的那些古怪的符文在音律灵器的威能之下显得尤为脆弱,这个发现让钱潮如获至宝,找到了继续对付公羊黼的办法,当他追到对方近前,与其只隔着那层闪闪发亮的符文时,钱潮又取出一件灵器塞入口中,对准了公羊黼就猛然吹响!
“呜……”
正是钱潮的号角。
这次号角声的冲击并未能伤到公羊黼,但公羊黼仅剩的那些护身的符文却在号角声的冲击之下几乎都湮灭不见,只剩余零星几个,这下终于轮到公羊黼意识到莫大危机了,他看清了钱潮眼中冰冷的杀意,知道此刻不宜力敌,于是他便转身就逃!
钱潮依旧不能放过他,此时他与公羊黼的距离又拉开了,足有十几丈远,号角便再也派不上用场,不过钱潮却并不追赶,而是停下来对准了公羊黼的后背,左手稳稳前推如持弓,右手缓缓后引如控弦,待他两手如张弓搭箭一般对准了公羊黼的后背时,对方已在近三十丈外,钱潮右手的拇指轻轻一松……
“嗡!”
箭符之术,而且被钱潮射出去的是一张“惊雷符”。
随即“喀嚓”一声惊雷从天而落,粗大白亮的电弧贯穿了天地间,当然也贯穿了飞逃中公羊黼的身形,就在雷电落下的那一瞬,雪亮的电光中,公羊黼的身形如同被定格了一般然后就急速摔落,可转眼间他又重新飞起,带着满身腾腾的热力继续向着远方飞逃而去!
除了那些闪亮的符文,钱潮料定这家伙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的护身之物,否则刚才那一击足以要他多半条命的。
公羊黼此时飞逃的速度竟然还加快了,钱潮自忖难以追上,不过他还有手段,就算杀不死他也要保证此人再不敢回来捣乱!
八尺长笔直尖锐的大鸟喙如同长矛一般悬在钱潮身前,锋锐的尖端所指正是公羊黼的背心处,而钱潮则又在两只手不停的变换手诀,很快八尺啄的尖端就开始微颤起来,紧接着笔直的一根都如同蓄满了力道一般跃跃欲试的颤抖起来,最终随着钱潮一声轻叱,一道笔直黑线瞬间就连接了钱潮与已经逃远的公羊黼!
从背面而来,透胸而过,呼啸声在公羊黼的身前向远方而去,这一击公羊黼没能躲避过去,其实他也没料到自己都逃出来这么远了还能被钱潮重伤!
晴空染血,然后公羊黼的身形忽然就化作了纷飞的符文四散而出,一个个的飘零远逝,纵然钱潮的青眼术能分辨出公羊黼的真身究竟逃向了哪里,但短时间内接连出重手对敌,钱潮此时已经对追击公羊黼有心而无力了,更何况,他要赶紧将商介与张函解救出来。